“人道聖光”所至，混沌退避，萬法哀鳴。
    那純粹的光，是一個偉大種族最為驕傲的輝煌，也是其最為決絕的憤怒。
    它是秩序對混亂的最終審判，是一切“異端”的終結。
    人族聖殿之內，殿主與眾長老透過法鏡，神情肅穆，注視著那道光。
    他們堅信，那個藏汙納垢的邪異神域，將在聖光之下徹底消融。
    下一瞬，他們看到了令自己神魂俱裂的一幕。
    神域中心，那個龐大到無法形容的漆黑輪廓，那個他們此前隻能模糊感知的恐怖存在，緩緩張開了它的巨口。
    一個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漆黑旋渦，在他口中悄然成型。
    那不是黑暗。
    那是比黑暗更深邃，吞噬一切意義的“無”。
    那道璀璨奪目，足以淨化整個星係的“人道聖光”，在靠近旋渦的刹那，便失去了所有的威嚴。
    光柱的前端，毫無征兆地扭曲，拉伸，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卷入那片絕對的虛無。
    貫穿了不知多少光年，匯聚了人族萬古信仰的審判之光，就這麽被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片刻之後，光柱的尾端也消失在那片“無”中。
    混沌虛空，重歸黑暗與死寂。
    陸清安咂了咂嘴。
    幾縷金色的電光在他齒間閃爍，旋即熄滅。
    他那堪比大陸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清晰的、屬於人類的失望。
    他轉向身邊的女兒，神念波動裏滿是遺憾。
    “味道有點像水果糖，甜絲絲的。”
    “可惜，一點都不頂餓。”
    吞噬了這道“大餐”之後，他發動終極意誌所產生的，那種源自生命本源的空虛與饑餓，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被挑起了食欲，變得更加強烈。
    與此同時，寰宇的另一端。
    人族聖殿。
    “噗——”
    聖殿殿主猛地噴出一口金色的神血。
    他身後威嚴的“人皇法相”發出一聲哀鳴，寸寸碎裂。
    不止是他。
    所有催動“人道聖光”的長老、宿老、太上長老，在同一時間，神魂劇震。
    他們一個個臉色煞白，神血抑製不住地從口中狂噴。
    他們與“人道聖光”的因果鏈接並未被斬斷。
    那個恐怖的存在，順著鏈接，“嚐”了他們一口。
    所有人的道心之上，都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一縷極淡、卻無比純粹的“終結”意誌，順著他們的神魂印記，烙印在本源深處。
    那是來自食物鏈頂端的標記。
    一種源自生命最原始的恐懼，攫住了他們每一個人的神魂。
    “那……那是什麽……”一位活了數個紀元的宿老，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們的聖光……被……被吃了……”
    絕望，瞬間席卷了整座聖殿。
    神庭內，陸清安因為沒吃飽，很不高興。
    他覺得外麵那些放“煙花”的家夥太小氣，怎麽放一半就不放了。
    他決定給他們一點“回禮”，催促一下。
    他不知道對方在哪，也懶得去找。
    他隻是循著剛才那股“甜味”傳來的大概方向，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中，還夾雜著一絲“人道聖光”的殘餘味道。
    它無視時空，無視維度，瞬間出現在人族聖殿的議事大廳。
    沒有任何破壞力。
    它隻是輕飄飄地散開。
    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屬於“人道聖光”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大殿中。
    所有的人族大能都聞到了。
    他們感受到了。
    賭上全族氣運的最終審判，被對方當成零食吃了。
    現在，對方還打了個“嗝”，把味道送了回來。
    這不再是羞辱。
    這是從存在層麵上，對他們整個種族、整個文明、所有榮耀與尊嚴的徹底否定。
    “哢嚓……哢嚓嚓……”
    大殿內，一片清脆的碎裂聲此起彼伏。
    那是道心徹底崩碎的聲音。
    那位之前還威嚴宣告的聖殿殿主，雙目圓睜，眼中的神光急速黯淡。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賴以為根基的“言出法隨”之道，在這一個“嗝”麵前，被那股“終結”的意誌，從根本上抹除了。
    他成了啞巴。
    一個道心破碎、道則被廢的啞巴。
    數位修為稍弱的長老，更是身軀一僵，眼中的生命之火瞬間熄滅，直挺挺向後倒去。
    神魂俱滅。
    顧昭雪透過與帝星的一絲聯係，遙遙“看”到了這一幕。
    她的小臉上，綻放出一個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冰冷而滿足的微笑。
    這，就是她想要的。
    讓這些自以為是的仇敵，在最深的絕望中，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何等存在。
    而一旁的魔猿皇，正激動得渾身發抖，在《混沌聖典》上奮筆疾書，寫下新的一頁：
    【神主紀·第三章：主嚐其光，曰：‘味淡’。遂一歎，其氣過處，偽皇之道崩，人道之統絕。自此，舊日之序，終焉。】
    陸清安已經完全忘了剛才的小插曲。
    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女兒的宮殿上。
    他巨大的指頭，指了指那八顆溫順的帝星，又指了指遙遠虛空之外的帝皇星域方向。
    “好了，我們繼續。”
    “雪雪，你房間的陽台，要不要也裝個小夜燈？”
    “我看那邊還剩了一顆，要不我再去拿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
    但透過各種秘法窺探此地的萬界大能，無不神魂冰冷，遍體生寒。
    那個方向……
    是帝皇星域僅剩的，最後一顆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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