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神庭之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魔猿皇、九頭獅王等一眾神仆，依舊保持著匍匐的姿態，但他們的神魂，卻早已不在自己的軀殼裏。
    它們仿佛跟隨著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瞥，飄到了神庭之外的無盡宇宙，親眼見證了一尊主宰的隕落。
    不，那比隕落更可怕。
    那是從“道”的根源上，被徹底的汙染與否定。
    他們的神主，隻是因為被打擾了清淨，就出門將一尊屹立於宇宙之巔的古老存在，隨手打成了殘廢。
    這種認知，讓它們的神魂都在劇烈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超出了理解範疇的，極致的敬畏。
    它們原本以為，神主隻是神庭的主人。
    現在才明白，神主……是整個宇宙的禁忌。
    “爸爸……”
    顧昭雪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小跑到陸清安巨大的頭顱邊，伸出小手，摸了摸他那如山脈般粗糙的下巴。
    “你……沒受傷吧？”
    “受傷？”陸清安眨了眨巨大的黃金瞳，有些不解，“為什麽會受傷？那個家夥那麽脆，一碰就碎了。”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顧昭雪的心髒，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一碰就碎……
    她前世為了對抗一位同級別的存在，燃盡了帝國氣運，拚上了所有底牌，最終也隻是慘勝。
    而在父親口中，卻隻是“脆”。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對父親力量的認知，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總是在用“境界”、“法則”、“神通”這些固有的概念去衡量父親。
    可父親的力量，根本就不在這些體係之內。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現象”。
    就像一塊石頭，它不需要理解什麽是“引力”，但它掉落時，自然會砸碎地上的雞蛋。
    父親就是那塊石頭。
    而晶壁之主，以及未來她所有的仇敵，都隻是那枚脆弱的雞蛋。
    想明白這一點，顧昭雪心中最後一點利用與算計，徹底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與溫暖。
    有這樣的爸爸在，什麽複仇，什麽霸業，似乎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爸爸最厲害了！”她踮起腳尖，在陸清安的下巴上親了一口，笑得眉眼彎彎，像個真正無憂無慮的孩子。
    “嘿嘿。”
    得到女兒最直接的誇獎，陸清安巨大的身軀都舒展開來，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聲。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女兒的臉頰。
    “那當然。雪雪，滑梯沒摔壞吧？我們再去玩一次？”
    他的思維，已經從“教育鄰”居，無縫切換回了“陪女兒玩”。
    仿佛剛才那場足以震動萬古的戰鬥，真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他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
    遙遠的未知維度，幾道模糊不清的古老意誌，正在進行無聲的交流。
    “觀測到了嗎？那道混沌的吐息……”
    “觀測到了。‘秩序’的法則在它麵前，如同初雪遇驕陽。晶壁那個瘋子，連本源都被汙染了，沒有幾個紀元的沉睡，休想恢複。”
    “那頭巨獸……究竟是什麽來曆？混沌禁地深處，何時誕生了這等恐怖的存在？”
    “不像是新生。它的氣息，古老、原始，仿佛比這個紀元本身還要久遠。更像是……一次‘蘇醒’。”
    “它的行為模式無法理解。它出現，隻是為了嗬斥晶壁……‘太吵了’？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無論如何，一個新的‘變數’出現了。一個不遵守任何規則，隻憑本能行事的，行走的天災。傳令下去，所有族人，任何情況下，都不得靠近那片被撕裂的宇宙坐標。那裏，從今日起，為‘神隕星域’。”
    “神隕星域……貼切。一尊神明，在那裏隕落了威嚴。必須將此事的優先級，提到最高。”
    這些在各自世界呼風喚雨，俯瞰紀元更迭的古老存在們，第一次達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識。
    一個全新的，至高無上的名號，在他們無聲的交流中，被悄然冠在了陸清安的頭上。
    【太初神主】。
    ……
    太初神庭內，一片祥和。
    陸清安正趴在水晶滑梯旁，看著女兒一遍又一遍地滑下來，樂此不疲。
    神仆們也從震撼中恢複過來，恭敬地侍立在遠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打擾了這對父女的溫馨時光。
    但這份寧靜，很快被再次打破。
    融入陰影的幽影衛零號，身形陡然凝實，單膝跪地。
    “主人，女主人。”
    “又怎麽了？”陸清安有些不悅地抬起頭，他隻想安安靜靜陪女兒玩。
    顧昭雪也停了下來，看向零號，她有預感，恐怕是剛才事件的餘波。
    零號那由影子構成的麵孔，投射出一副全新的畫麵。
    畫麵中，是在那片被陸清安和晶壁之主戰鬥波及的“神隕星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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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壁之主被重創逃遁，他那破碎的“秩序”法則，並沒有完全消散，而是化作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法則碎片”，漂浮在死寂的宇宙中。
    這些碎片，每一塊都蘊含著主宰級的秩序真意，對於任何修行秩序法則的生靈來說，都是無上的至寶。
    此刻，一艘造型奇特的，由無數星骸和不明金屬拚接而成的古怪星舟，正小心翼翼地駛入這片星域。
    它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禿鷲，來回穿梭，用一種巨大的光網，捕撈著那些漂浮的法則碎片。
    “這是什麽？”陸清安看著那艘破破爛爛的船，有些好奇。
    “根據資料庫分析，他們是宇宙中的一個中立組織，‘拾荒者聯盟’。”零號解釋道，“他們專門遊走於各大險地和戰場遺跡，搜集有價值的遺骸和物品進行販賣。他們的嗅覺，比任何禿鷲都靈敏。”
    “撿垃圾的？”陸清安給出了一個簡單易懂的定義。
    顧昭雪的眼神卻微微一凝。
    拾荒者聯盟，她前世打過交道。這個組織看似上不了台麵，但背後水很深，傳聞與好幾個古老道統都有聯係。他們不僅販賣物品，也販賣情報。
    現在他們出現在這裏，意味著父親剛才的“戰績”，很快就會以一種更具體、更誇張的方式，傳遍整個宇宙。
    就在這時，畫麵中的那艘拾荒船，似乎有了驚人的發現。
    它停在了一塊足有星辰大小的，最核心的法則碎片前。那塊碎片上，不僅有晶壁之主的秩序神韻，更沾染上了一絲陸清安的【混沌擬態】原子吐息的氣息。
    秩序與混沌，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那塊碎片上糾纏不休，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那艘拾荒船上，伸出無數條鎖鏈，想要將這塊最大的“寶藏”拖走。
    然而，就在鎖鏈即將觸碰到碎片時。
    “嗡——”
    那塊法則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猛地一震，竟掙脫了拾荒船的鎖定，化作一道流光，朝著一個方向激射而去！
    零號麵前的影像，也隨之劇烈晃動，最終定格。
    流光所去的方向，赫然正是太初神庭的所在！
    “不好！”顧昭雪心頭一跳。
    這塊碎片，被父親的氣息所吸引，正在“回家”！
    “吵死了。”陸清安看著那艘拾荒船追著碎片，發出各種光芒和噪音，巨大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抬起巨爪，對著神庭之外的虛空，隨意地一撈。
    【引力掌控】！
    無形的引力法則跨越了無盡空間，精準地鎖定了那塊正在飛來的碎片。
    下一秒。
    神庭的天穹之上，空間一陣扭曲。
    一塊閃爍著晶瑩與混沌光芒，宛如星辰的巨大水晶，憑空出現，然後慢悠悠地飄落下來。
    而在遙遠的神隕星域，那艘拾荒船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塊即將到手的最大寶藏，憑空消失。
    “這……這是被憑空取走了？！”
    “是什麽存在？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無視了我們的封鎖！”
    “快！記錄下來！剛才那股力量……是‘引力’！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引力法則！”
    “禁忌！這裏絕對有一位我們惹不起的禁忌存在！”
    拾荒船船長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立刻下令星舟全速後撤，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而在太初神庭，那塊巨大的法則碎片，正懸浮在顧昭雪的麵前。
    她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幾乎要將她神魂撕裂的兩種對衝力量。
    “爸爸，這個是……”
    陸清安看著這塊亮晶晶的東西，想了想，然後用爪子尖在上麵戳了戳，感覺挺硬的。
    他巨大的黃金瞳亮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扭頭看向顧昭雪，用一種獻寶的語氣說：
    “雪雪，你看，這個像不像一個巨大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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