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
    顧昭雪仰頭看著那塊比山嶽還龐大，內部正上演著“秩序”與“混沌”兩種至高法則瘋狂對衝的星辰碎片，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父親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這東西，別說當陀螺。
    就是其中泄露出一絲微不足道的氣息，都足以讓一位神皇境的強者道心崩潰，神格當場碎裂。
    它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一片星域的法則炸彈。
    “爸爸，這個……有點危險。”顧昭雪斟酌著詞句，試圖用父親能理解的方式來解釋。
    “危險？”陸清安巨大的黃金瞳裏滿是純粹的疑惑，“它很硬，摔不壞的。”
    在他簡單的認知裏，“危險”約等於“易碎品”。
    顧昭雪徹底無言以對。
    陸清安卻已經來了興致，似乎找到了比玩滑梯更有趣的事情。
    他伸出巨爪，指尖縈繞著一縷極淡的灰色混沌氣息，對著那塊巨大的碎片淩空一點。
    “去。”
    嗡！
    那塊原本內部力量狂暴對衝，極不穩定的法則碎片，被這縷混沌氣息注入後，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瞬間安靜了下來。
    “秩序”與“混沌”兩種力量，不再互相撕咬攻擊，而是被一股更蠻橫、更不講道理的力量強行“調和”，形成了一種詭異而完美的平衡。
    它們如同兩條被馴服的真龍，一左一右，涇渭分明地在那片星辰碎片的內部，緩緩盤旋遊弋。
    碎片本身，也開始以一個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穩定地自轉起來。
    “你看，雪雪。”陸清安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聲音裏帶著一絲邀功的得意，“這樣它就能自己轉了，不用拿鞭子抽。”
    顧昭雪：“……”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塊碎片在被父親“馴服”後，雖然內部蘊含的力量依舊浩瀚如海，但已經沒有了那種暴烈外放的攻擊性，變成了一件可以被掌控、被參悟的“奇物”。
    “喜歡嗎？”陸清安期待地問。
    “……喜歡。”顧昭雪從心底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爸爸。”
    不管怎麽說，這確實是一件無上的至寶。若是能日夜觀摩其中被“馴服”的秩序與混沌道韻，對她未來的修行，有著難以估量的好處。
    就在父女倆圍著這個“新玩具”研究時。
    神庭的邊界，那片翻湧的混沌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微弱但清晰的空間波動。
    “主人，有訪客。”
    零號的身影再次浮現，聲音裏帶著一絲警惕。
    “對方沒有敵意，正在以一種古老的星際禮儀，請求進入。”
    “不見。”陸清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跟雪雪玩呢，沒空。”
    “可是，爸爸……”顧昭雪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她拉了拉陸清安的爪尖，“萬一是來給我們送禮物的呢？”
    她對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尤其是在見識了父親的絕對實力後，她更想知道，外界會對這位“太初神主”的出現，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送禮物的？”陸清安巨大的頭顱歪了歪，這個理由，成功地勾起了他的興趣。
    “好吧，讓他進來看看。要是帶來的玩具不好玩，就讓他自己滾蛋。”
    得到許可，零號的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片刻後。
    神庭的混沌壁壘上，一個穩定的空間通道被打開。
    一艘小巧玲瓏，通體由不知名白玉雕琢而成，宛如藝術品的月牙形小舟，緩緩駛入。
    小舟船頭，站著一位身穿星辰道袍，鶴發童顏的老者。
    他手握拂塵，身上散發著圓融、通達，卻又深不可測的氣息。
    當他看清神庭內的景象時，即便是以他曆經萬古的心境，瞳孔也不由得劇烈收縮。
    那頭匍匐在地，僅僅是存在，就讓空間為之扭曲的混沌巨獸……
    那座由晶壁之主本源核心【秩序原晶】雕琢而成的千丈滑梯……
    還有懸浮在半空，緩緩自轉，散發著秩序與混沌兩種對衝道韻的“星辰陀螺”……
    以及，站在巨獸頭顱旁，那個粉雕玉琢，卻擁有一雙仿佛洞悉萬古的深邃眼眸的小女孩。
    每一幕，都讓這位見慣了大場麵的老者，心神劇震。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道袍，對著陸清安那龐大的身軀，遙遙行了一禮。
    “萬寶樓，首席鑒定師，玄星子，拜見神主。”
    他的聲音，通過神念，清晰地傳入了神庭內每一個生靈的耳中。
    萬寶樓？
    顧昭雪心中一動。這可不是什麽拾荒者聯盟能比的。
    萬寶樓是橫跨數個紀元的龐大商會，生意遍布諸天萬界，傳聞其背後，有不止一位主宰級的存在作為靠山。
    他們是宇宙中最頂尖的情報販子和寶物商人。
    玄星子，更是萬寶樓傳說中的人物，據說他鑒定過的至寶，比一些世界的星辰還要多。
    這樣的人物親自前來，絕不是小事。
    “你是來送玩具的？”
    陸清安甕聲甕氣的聲音，打斷了玄星子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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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星子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這位神秘的神主，開口第一句竟是這個。
    玩具？
    他看了一眼那座秩序原晶滑梯和星辰陀螺，嘴角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
    能把主宰級的本源核心當玩具的存在，自己又能送出什麽樣的“玩具”，才能入得了對方的法眼？
    但他畢竟是人精，立刻順著杆子往上爬，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神主說笑了。小老兒此次前來，一是為神主賀，賀神主威壓神隕星域，重訂寰宇秩序。”
    “二是，確實帶來了一些小玩意兒，希望能搏神主與……小主人一笑。”
    說著，他拂塵一揮。
    數十件流光溢彩的寶物，從他的袖中飛出，懸浮在半空。
    有能自行演化一方小世界的“界心石”，有封印著一縷不朽真靈的“神魂燈”，還有能吟唱大道天音的“九竅玲瓏琴”……
    每一件，都足以在外界引起腥風血雨。
    陸清安巨大的黃金瞳掃了一眼，興致缺缺。
    這些東西，看起來花裏胡哨的，不好玩。
    顧昭雪卻看得眼神發亮。
    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尤其是那枚“界心石”，如果能融入神庭，足以讓神庭的根基再穩固半分。
    “神主，這些隻是小老兒的見麵禮。”
    玄星子察言觀色，見陸清安似乎不感興趣，連忙拋出了真正的來意。
    “小老兒鬥膽，想與神主做一筆交易。”
    他遙遙一指那枚正在自轉的“星辰陀螺”。
    “此物，乃晶壁之主的秩序本源，與神主您的無上神力交融而成，已是全新的宇宙奇珍。萬寶樓願以我樓‘天字一號寶庫’中任意三件藏品，交換此物。”
    他相信，這個條件，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天字一號寶庫，那可是萬寶樓的根基所在！
    陸清安還沒說話，顧昭雪卻先開口了，她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問：
    “老爺爺，你的意思是，要拿你的玩具，換我爸爸給我做的玩具嗎？”
    玄星子一滯，看著顧昭雪那天真無邪的眼神，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可是……爸爸做的這個，會自己轉，還能發光，比你的那些好玩多了。”
    顧昭雪伸出小手指，點了點那些懸浮的寶物，“你的這些，都不會動，不好玩。”
    玄星子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
    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口才和交易技巧，在這對父女麵前，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們的邏輯，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麵上！
    “這……”
    “雪雪說的對。”陸清安在一旁理直氣壯地幫腔，“你的玩具，還沒我女兒的鎮紙好看。”
    說著，他巨大的爪子尖，指了指顧昭雪腰間掛著的一塊小巧的，刻著古怪花紋的配飾，那正是之前掉落的【天機盤】碎片。
    玄星子的目光，下意識地掃了過去。
    隻一眼，他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那雙鑒定過無數至寶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著那塊被當做配飾的碎片，眼瞳深處，掀起了比剛才看到陸清安真身時，還要恐怖百倍的驚濤駭浪！
    “天……天機……盤……？！”
    他失聲驚呼，聲音都走了調，尖銳得刺耳。
    “不可能！天機閣的至高神器，怎麽會……碎了？！而且……還被混沌之力汙染成了這副模樣？！”
    作為萬寶樓的首席鑒定師，他當然認得這件傳說中的至寶。
    也正因為認得，他才更加恐懼！
    能將天機盤都幹碎的存在……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極限！
    他猛地抬頭，再次看向那頭慵懶地趴在地上的混沌巨獸，眼神裏再也沒有了商人的精明與從容，隻剩下最純粹的，源自神魂深處的……恐懼。
    玄星子僵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身後的月牙小舟，仙光凝固。
    萬寶樓首席鑒定師。
    他這一生，鑒定過的奇珍異寶，比星河裏的星辰還多。
    可眼前這塊被小女孩隨意掛在腰間的碎片，顛覆了他的一切認知。
    天機盤。
    機關道的終極神器。
    “秩序”與“推衍”的具象化。
    天機閣橫行數個紀元的根基！
    傳聞中，天機盤，不可摧毀。
    因為它並非實體，而是一種“法則”聚合體。
    摧毀它，等於與整個宇宙的基本法理為敵！
    可現在，它碎了。
    不隻是碎。
    玄星子那雙能看透本源的道眼，清晰地看見，碎片每一道裂紋深處，都盤踞著一縷灰蒙蒙的死氣。
    那死氣，無法理解，無法解析。
    它如最惡毒的蛆蟲，貪婪地啃食、扭曲、汙染著天機盤原本的“法則”。
    秩序在哀嚎。
    邏輯在崩塌。
    這不是毀滅。
    這是更高維度的……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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