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星子隻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神魂都在打顫。
    他終於明白，天機閣那群瘋子，這次是直接撞進了一座熔煉萬物的混沌烘爐！
    “老爺爺，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的石頭看呀？”
    顧昭雪歪著小腦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她小手扶著腰間的碎片，大眼睛裏是純真的好奇，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了然。
    父親隨手一擊，造成的後續影響，比她想的還要誇張。
    陸清安那山嶽般的頭顱動了動，巨大的黃金瞳掃向玄星子，聲音甕聲甕氣。
    “老頭，你看什麽？”
    “想搶我女兒的玩具？”
    他的邏輯簡單到粗暴。
    這老頭先想換他的“陀螺”，現在又死盯著女兒的“漂亮石頭”。
    不是想搶是什麽？
    這句話，落在玄星子耳中，不亞於一道神雷在魂海中炸開！
    神主在警告我！
    他知道我認出了天機盤！
    他在敲打我，讓我管好眼睛和嘴巴！
    “不敢！小老兒萬萬不敢！”
    玄星子瞬間驚醒，對著陸清安的方向深深一揖，蒼老的身軀彎成了九十度，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神主明鑒！小老兒隻是……為神主的偉力所震撼，一時失神，絕無覬覦之心！”
    交易？
    他再也不敢提了。
    跟一個能徒手撕碎天機盤的存在談交易？拿命去談嗎？
    他現在隻想活下去，立刻離開這個讓他道心快要崩碎的地方。
    陸清安巨大的鼻孔裏噴出兩道灼熱的氣流，愈發不耐煩。
    “不買也不搶，那你來幹嘛的？嘰嘰歪歪，我跟雪雪還要玩呢。”
    “爸爸，老爺爺是來送禮物的。”
    顧昭雪適時開口，她跳起來，輕輕晃了晃陸清安垂下的一根龍須，安撫著這頭即將發怒的巨獸。
    這個萬寶樓的首席鑒定師，已經被父親嚇破了膽。
    一條嚇破膽的，富得流油的老狐狸，正是最好的敲竹杠對象。
    “送禮物”三個字，點醒了玄星子。
    他強壓心中翻江倒海的恐懼，努力讓聲音平穩，指著那幾十件懸浮的寶物。
    “神主，小主人，這些見麵禮，還請笑納。另外……為表歉意與敬意，小老兒願再獻上一件薄禮。”
    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今天若不能讓這位恐怖的神主滿意，他毫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變成神庭裏的一捧飛灰。
    玄星子一咬牙，臉上肥肉都在哆嗦，從次元法寶深處，取出一個紫檀木盒。
    盒子打開，沒有萬丈霞光，隻有一捧平平無奇的，九彩琉璃色的土壤。
    “此乃‘輪回土’，一方大界生滅輪回億萬次，才可能誕生一捧。此盒……願為小主人的花園，增添幾分生機。”
    他將這件足以讓不朽道統打出狗腦子的至寶，謙卑地說成是給小女孩種花用的。
    陸清安瞥了一眼那盒子裏的“土”，撇了撇嘴。
    “土？我們這多的是。”
    他巨尾一甩，指了指遠處被他一腳踩平，隻剩光禿禿泥土的山脈。
    玄星子的額頭，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
    沒法溝通！
    真的沒法溝通！
    “爸爸，這個土不一樣！”
    顧昭雪眼睛雪亮，她能感覺到那捧土壤中，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磅礴生機與輪回道則！
    她小手一招，將那盒子用法力攝來，緊緊抱在懷裏，對著玄星子露出一個甜到心裏的笑容。
    “謝謝老爺爺，我跟爸爸很喜歡這個禮物！”
    玄星子見狀，總算長舒一口氣。
    小主人收下了，就代表神主認可了。
    老命，今天算是保住了。
    可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用萬分之一刹那的餘光，又掃了一眼那塊天機盤碎片。
    那不是故意的。
    那是一個頂尖鑒定師麵對超越理解之物的本能，是一種神魂被那恐怖道韻撕扯的，無法抗拒的吸引！
    然而，就是這萬分之一刹那的餘光。
    “吼——”
    一聲低沉的，發自混沌最深處的咆哮，在陸清安的喉嚨裏滾動。
    聲音不大，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玄星子的神魂之上！
    整個太初神庭的空間，隨著這聲低吼劇烈震顫！
    魔猿皇等神仆，齊刷刷將頭埋進地裏，神魂都在哀嚎。
    神主，動怒了！
    陸清安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瞳孔，死死鎖定了玄星子。
    恐怖的威壓如億萬座神山當頭壓下，玄星子道袍下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他感覺自己的道基正在一寸寸崩裂。
    陸清安的聲音，冰冷而清晰。
    “我說了。”
    “不準，看。”
    恐懼，壓倒了一切。
    壓倒了商人的精明，壓倒了鑒定師的本能。
    在形神俱滅的死亡陰影下，玄星子爆發出了此生最強的求生欲，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聲音尖銳到變形：
    “神主息怒！”
    “小老兒……小老兒知曉此物來曆！或可為神主……解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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