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門戶清理 劉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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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在鐵拳門武館的屋脊上嗚咽,卷起細碎的雪沫,拍打著緊閉的窗欞。
    武館深處,一座偏僻庫房的二樓,昏黃的油燈在窗紙上映出兩道拉長扭曲的影子。
    室內寒氣刺骨,火盆裏的炭火半死不活地燃著,卻驅不散那股陰冷的氛圍。
    劉全裹著厚重的熊皮大氅,依舊覺得一股寒意從骨頭縫裏往外鑽,並非全然來自天氣。
    他煩躁地在不大的空間裏踱步,厚底皮靴踩在陳舊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少爺!”
    三師兄張東猛地站起身,瘦削的臉上肌肉緊繃,眼中壓抑著如同困獸般的焦灼與不甘。
    “咱們不能再等了!那陳一天就是個縮頭烏龜!自打上次縮回衛所,他就沒踏出過黑石關一步!
    “整天窩在他那千戶府裏,不是陪著那千戶趙清霞,就是撫弄那豐腴的高依依!
    “咱們就算有‘無影雨花弩’這等殺器,難不成還能殺進衛所裏去?”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在空寂的庫房裏顯得有些尖利:
    “您看看!您睜眼看看!咱們鐵拳門如今成什麽樣子了?
    武館七成的收入,每月都得巴巴地給他陳一天送去!
    “那是咱們兄弟流血流汗、刀口舔血才攢下的家當!
    “還有那些新收的女弟子!一個個穿的是武館最好的練功服,吃的是武館倉庫裏最滋補的藥材!
    “就連黑石關送來的異獸肉,咱們這些老弟子都難得嚐一口,全他媽進了那群賤丫頭的肚子!
    “她們憑什麽?!就憑劉粉一句話?就憑她們將來要送去給陳一天暖床?!”
    劉全焦躁踱步,臉色鐵青。
    張東胸膛劇烈起伏,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劉全臉上:
    “少爺,這口氣,您咽得下去?!武館是您的!是劉家的!不是她劉粉拿去討好陳一天的嫁妝!”
    劉全被噴得下意識後退半步,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何嚐不憋屈?
    身為少館主,眼睜睜看著妹妹劉粉將武館的資源、乃至武館的未來,都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黑石關那個男人。
    看著父親劉忠在她麵前唯唯諾諾,看著武館的核心弟子們私下議論紛紛……他心中的鬱結早已堆積如山。
    他恨,恨那陳一天,也恨自己無能!
    可是……
    他猛然想起前幾天某天夜裏。
    桌上突然多出來的一張紙條。
    上麵隻有兩個字:慎行!
    到底是誰?
    他可是練筋境大成的武者,雖然比不上爹,但一身氣機橫練,也絕非無力之人!
    可到底是誰,就那麽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他屋子,還留了字條……
    他想不清楚,但聯想到字條上的內容,似乎答案隻有一個。
    小妹,她肯定知道些什麽!
    仿佛一盆冷水澆灌,劉全瞬間冷靜了不少。
    “張東,你冷靜點!”
    劉全停下了焦躁的腳步,他的聲音帶著疲憊和掙紮,“小妹……小妹也是為了武館能在夾縫中求存。
    “你想想,李氏武館、小雷武館是怎麽沒的?
    “咱們能接手他們大部分的產業,每月三成的收益也遠超以前,這確實是小妹運籌的結果……”
    “運籌?”
    張東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冷笑,眼神裏充滿了怨毒。
    我那禁臠都要被運籌沒了!
    還他媽運籌!
    但這話怎麽可能當著未來大舅哥的麵說出……
    “少爺,您太天真了!那是賣身求榮!是用咱們鐵拳門的骨血,去填她劉粉攀附高枝的野望!
    “您看看她現在,三天兩頭就往黑石關跑,那身粉色玉裙越穿越短,恨不得把大腿根都露給姓陳的看!”
    可恨啊!
    天殺的陳一天,老子都還沒摸過,你他媽就給全看沒了!
    萬一他不止看了呢?
    這個念頭宛如刀割。
    不能繼續深入想下去了,他搖搖頭,咬牙說道:
    “心思?她的心思早就被陳一天那色胚勾走了魂兒!哪裏還記得自己是鐵拳門的大小姐!
    “哪裏還記得武館裏還有一群跟著她爹、跟著她哥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猛地跨前一步,壓低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少爺!別再猶豫了!機不可失!隻要您肯出麵,說服師妹……不,是命令劉粉!
    “讓她找個由頭,把陳一天約出黑石關!隻要他離開那烏龜殼,踏入咱們的地界!
    “我張東用性命擔保,這‘無影雨花弩’千針齊發,必讓他陳一天死無葬身之地!
    “少爺,必須讓他嚐嚐咱們鐵拳門的怒火!”
    劉全猶豫不決。
    左右搖擺。
    在看到小妹的警示那天,他又羞愧難當,又怒不可遏。
    想他劉全,本是鐵拳門第一繼承人,隻要爹退位,鐵拳門就是他一人說了算。
    以如今鐵拳門一家獨大的格局,將來這落陽縣也是他一言而決!
    可偏偏……爹也不知被小妹灌了什麽迷魂藥,竟然將小妹的話奉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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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眼看著…鐵拳門就馬上沒自己的位置了。
    他何嚐不知張東隻是在利用自己,達成他霸占小妹的野心。
    可是……他偏偏甘之如飴。
    正是因為,小妹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這樣下去鐵拳門就完全姓陳了!
    這是他完全沒法容忍的。
    但是…小妹明顯在警告他,他們所謀劃之事十有八九已經暴露。
    當真……要走到那一步嗎!
    張東死死盯著劉全的眼睛,發現這棵扶不起的牆頭草又開始隨風倒,隻好拋出最後的誘餌:
    “少爺,您不是一直傾心於周師妹嗎?隻要此事一成,周師妹那邊,我親自去給您說項!不管什麽方法,我保管您抱得美人歸,永結同心!”
    “周師妹……”劉全的呼吸猛地一窒。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周師妹那溫婉的眉眼、玲瓏的身段,還有她練功時香汗淋漓的動人模樣……
    那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渴望。
    這個誘惑,像一把淬毒的鉤子,精準地勾住了他心底最深的軟弱和欲望。
    庫房內陷入死寂,隻有炭火偶爾爆裂的劈啪聲和劉全粗重艱難的呼吸聲。窗外的風雪似乎更急了,嗚咽聲如同鬼哭。
    許久,劉全眼中最後一絲掙紮被熾熱的欲念和積壓已久的怨毒徹底吞噬。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肌肉扭曲,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好!……我答應你!”
    窗欞的破損處,一隻頭角崢嶸、通體玉色的小壁虎,悄無聲息地縮回了腦袋。
    它細小的爪子扒著冰冷的牆壁,快如一道玉色流光,穿過重重風雪覆蓋的屋脊簷角,熟門熟路地鑽進了一扇雕花木窗的縫隙。
    溫暖的閨閣內,炭火融融,熏香嫋嫋。
    劉粉僅著月白中衣,正斜倚在鋪著厚厚絨毯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那隻玉色壁虎順著她垂落的藕臂飛速爬行,最終在她雪白細膩的小臂內側停下。
    身軀微光一閃,化作一道栩栩如生的青色小龍紋身,首尾相連,龍目微闔,仿佛陷入沉睡。
    劉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眸。
    那雙平日裏或靈動、或嫵媚、或狡黠的杏眼裏,此刻隻剩下深潭般的冰冷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惋惜。
    “大哥啊大哥……”
    她低低呢喃,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小妹給了你那麽多天,明裏暗裏給了你多少機會,多少暗示…
    “除了深夜那張紙條,…我甚至讓人在你麵前‘無意’透露過陳一天在黑石關的根基。
    “暗示過舅舅在丹楓城也動他不得……可你終究,還是沒選擇和小妹站在一邊。”
    她緩緩坐直身體,月白中衣勾勒出起伏的曲線,臉上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隻剩下玉石般的冷硬決絕。
    “牡丹。”
    “小姐!”外間立刻傳來貼身丫鬟牡丹清脆利落的回應,一個身影迅速掀簾而入。
    牡丹一身勁裝,腰佩短劍,眉宇間帶著尋常丫鬟沒有的英氣。
    “喚周叔過來。”
    “是!”
    不多時,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沉穩有力。
    一個年近五十、身形精悍如鐵的老者走了進來,正是鐵拳門供奉周遠來。
    他麵容剛毅,太陽穴高高鼓起,一雙眼睛開合間精光內蘊,對著劉粉微微躬身,沒有多餘廢話:“小姐。”
    “周叔,”劉粉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個任務,可以開始了。”
    周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隻是眼中銳光一閃,沉聲道:“明白!”
    隨即幹脆利落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沒入門外走廊的陰影之中,行動間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周供奉,練筋境圓滿,即將破境。
    他也是劉粉多年努力爭取過來、完全站在自己這邊的第一個供奉。
    ……
    “什麽人?!”
    “周供奉?您這是……”
    庫房二樓的門被猛地撞開,寒風裹著雪花倒灌而入,瞬間吹熄了本就微弱的油燈!
    劉全和張東驚駭回頭,隻見門口、窗外,影影綽綽,已被二十多名氣息沉凝、眼神冷冽的核心弟子堵得水泄不通!
    為首者,正是鐵拳門一號供奉、麵沉如水的周遠來!
    “周遠來!你想造反嗎?!”
    劉全又驚又怒,厲聲喝道,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矮凳。
    張東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瞬間變得慘白如鬼!
    他反應極快,眼中凶光爆射,猛地撲向牆角那個不起眼的、被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
    既然東窗事發,他甚至沒想過有辯解這個選項。
    要麽死。
    要麽多殺幾個!
    “攔住他!”周遠來一聲暴喝!
    兩名離得最近的弟子毫不猶豫地撲上!
    張東此刻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瘋狼,煉筋境大成的實力毫無保留地爆發,拳腳帶起淩厲的破空聲!
    “砰!哢嚓!”
    “啊——!”
    一名弟子胸骨碎裂,慘叫著倒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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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名弟子手臂被硬生生砸斷,發出淒厲的哀嚎!
    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冰冷的灰塵!
    借著這瞬間的空隙,張東已一把撕開油布,露出了裏麵那件形如圓筒、遍布細密孔洞、散發著冰冷金屬幽光的凶戾之物——無影雨花弩!
    “都給我去死!!”張東麵容扭曲,帶著瘋狂的笑意,手指狠狠扣向弩機下方的激發簧片!
    “張東你敢!!你瘋了!!”
    劉全目眥欲裂,他萬萬沒想到張東竟敢對朝夕相處的同門師弟下如此死手!
    “嗤嗤嗤嗤——!!!”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機括震鳴聲驟然響起!
    千百道細如牛毛、閃爍著幽藍寒光的毒針,如同暴雨梨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呈扇形向著門口和窗外的弟子們狂飆激射!
    “小心毒針!”周遠來瞳孔驟縮,厲聲示警,同時身形暴退!
    “噗噗噗噗——!”
    “呃啊!”
    “我的眼睛!”
    “救命!”
    慘叫聲瞬間連成一片!
    衝在最前麵的五六名弟子首當其衝!
    淬著“千君倒”劇毒的細針輕易穿透了他們的棉袍,深深釘入皮肉!
    中針處瞬間泛起詭異的烏黑,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潰爛!
    被射中麵門的弟子,更是捂著臉發出非人的慘嚎,指縫間滲出黑血,身體劇烈抽搐著倒下!
    庫房內外,頃刻間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和一絲甜膩的死亡氣息!
    “逆子敢爾!!”
    周遠來躲在一根粗大的廊柱後,看著瞬間倒斃、哀嚎的弟子,氣得渾身發抖,須發戟張!
    剛才若非他見機得快,以深厚功力護體急退,恐怕也難逃一劫!
    這無影雨花弩的覆蓋範圍太廣,速度太快!
    “哈哈哈哈!”張東狀若瘋魔,狂笑著,趁著門口一片混亂,猛地撞破另一側早已腐朽的窗戶。
    裹挾著寒風碎木,滾落樓下厚厚的積雪中!
    “追!別讓他跑了!”周遠來怒吼,卻不敢逼得太急。
    那弩太過歹毒,誰也不知道張東是否還有激發一次的能力。
    劉全呆立在原地,如同被雷劈中。
    他看著地上迅速變得烏黑腫脹的同門屍體,看著他們臨死前痛苦扭曲的麵容,聽著那漸漸微弱下去的哀嚎…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髒!
    “師弟……師妹……”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雙手深深插入冰冷的地麵,指甲瞬間崩裂出血,“是我……是我害了你們啊……張東……你這個畜生!畜生啊!!”
    他猛地抬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淚水混合著鼻涕糊了滿臉。
    ……
    “砰!”
    劉粉閨閣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
    木屑紛飛!
    渾身沾滿雪水泥濘、衣袍被樹枝刮破、狀如瘋虎的張東衝了進來!
    他手中依舊緊緊抓著那具無影雨花弩,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餓狼般死死鎖定了軟榻上剛剛起身、似乎還帶著一絲慵懶睡意的劉粉。
    “師妹!”
    張東的聲音嘶啞幹裂,帶著癲狂的恨意和一種破罐破摔的絕望。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心!那老子今天就先得到你的人!
    “生米煮成熟飯!我看那陳一天,還肯不肯要老子穿過的破鞋!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丟開那沉重的弩筒,如同發情的野獸般。
    帶著一身腥臭和風雪的氣息,餓虎撲食般向著僅著單薄中衣、似乎嚇呆了的劉粉猛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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