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滑落半寸，王沐陽的手指猛地一收，指腹蹭過血漬，重新攥緊。
    他沒倒。
    後背撞在石台上，骨頭像是裂了縫，呼吸帶出鐵鏽味。但他睜著眼，盯著那塊裂開的骨板。銀光還在滲，微弱，卻穩定，像脈搏跳動。玉簡貼在白璃心口，正微微震顫，與那光遙相呼應。
    “還活著。”他啞聲說。
    雲裳扶著白璃，指尖發冷。她剛想開口，王沐陽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話。
    “別運靈力。”他說，“陣沒死，隻是癱了。”
    話落，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炸開瞬間，殘存的係統能量被強行喚醒。【時間加速空間】——0.5秒。
    外界時間凝滯，他體內經脈如被刀割。混沌氣滯澀在左臂，寸寸斷裂的脈絡像破網。他以神識為針，引氣封絡，將潰散的靈流強行截斷、回壓。三處關鍵節點被封閉，內息不再外泄。
    時間恢複。
    他喉頭一甜，硬生生咽下。右手撐地，一點一點把身體從地上拔起來。劍拄著地，支撐大半重量。
    “雲裳。”他聲音低，卻清晰，“劍心沉丹田，別讓它浮。”
    雲裳閉眼，依言調息。她知道他在做什麽——穩住神識根基，防止殘陣反撲時被侵入識海。
    “白璃。”他又說，“玉簡別離身，讓它繼續‘讀’。”
    白璃點頭，指尖輕撫玉簡。血已止住，但血脈枯竭的虛弱感像潮水漫上來。她能感覺到，那縷銀光在試探，在捕捉她的波動。
    王沐陽盯著那塊裂開的骨板，神識沉入係統。
    【技能模擬融合】啟動。
    混沌氣凝成細針，小心翼翼觸碰骨板邊緣溢出的銀光。銀光微震，未反擊，卻有數據流逆向湧入係統。殘陣的結構、運行邏輯、反饋機製，被一寸寸拆解。
    片刻後，係統界麵浮現：
    【檢測到鴻蒙級陣法殘篇——“歸墟引神陣”仿製版）】
    【核心缺陷：依賴外部神識反饋進行自適應調整，穩定性不足】
    【破解建議：製造虛假神識核心，誘導其過載】
    王沐陽睜開眼。
    “果然是假的。”
    雲裳睜眼：“什麽？”
    “這陣法。”他指了指懸浮的九塊骨板，“不是真鴻蒙陣，是仿的。它靠讀取活人神識來校準自身，越打越準，但有個死穴——它信自己采樣的數據。”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石台底部。
    “它以為我們在抵抗，其實我們在喂它假東西。白璃的血幹擾了玉簡波動，它誤判了信號源，強行充能導致共鳴過載，這才炸了。”
    雲裳皺眉：“所以它還會重啟？”
    “會。”王沐陽點頭，“隻要它還能采樣。”
    他低頭看石台。裂縫深處，隱約有紋路蔓延，像是某種符陣的根係。他忽然明白——這九塊骨板不是陣眼，是封印容器。真正的陣眼，藏在下麵。
    “得挖下去。”
    白璃喘了口氣：“血……不能再流了。”
    “不用你流。”王沐陽鬆開劍柄，左手緩緩抬起。掌心劃開，一滴混沌血墜落，精準滴入石台裂縫。
    血滲入紋路，瞬間泛起微光。
    與此同時，他右手一引，將白璃拉近：“指尖點這裏。”
    白璃照做，指尖輕觸血跡。
    刹那間，混沌血與天狐血同時震顫。兩種血脈在符紋中交匯，激起一陣低鳴。石台震動，裂縫擴大，一道幽光從深處射出，直衝穹頂。
    雲裳立刻拔劍，劍尖劃地，三筆成陣——靜神符。
    符成瞬間，一股無形波動橫掃而出，被符陣偏轉，消散於空中。
    石台轟然裂開，中央塌陷，露出向下的階梯。幽光從階梯盡頭透出，映出牆上刻痕——一個扭曲的符號，形似鎖鏈纏繞眼球。
    王沐陽盯著那符號，係統無聲提示：
    【檢測到“幽冥會”標記，匹配度97.3】
    他沒說話，隻將劍重新握緊，率先邁步。
    階梯狹窄，石壁冰冷。三人緊隨其後，腳步聲被黑暗吞沒。
    階梯盡頭是一間密室。石案居中，上置玉冊，封皮漆黑，烙印正是牆上符號。
    王沐陽走近，未觸玉冊，先以混沌氣凝針探之。氣針入冊三寸，驟然扭曲，像是被什麽咬住。他立刻收手，氣針斷裂，殘氣化作黑煙，被他一掌拍散。
    “有反偵術。”他說，“誰翻這冊子，它就記誰。”
    雲裳皺眉：“那怎麽取信？”
    “不翻。”王沐陽從懷中取出青銅鈴殘片，貼於玉冊表麵。
    殘片微震，與玉冊產生共鳴。一道光紋從封皮蔓延，自動展開內容。文字浮空，無需觸碰即可閱覽。
    【幽冥會·東域司】
    【任務代號：影劫】
    【目標：滲透聯盟決策層，控樞奪權】
    【執行方案：以“邀約勢力”為表，行暗樁之實；借戰亂之機，安插心腹於各域要職】
    【進度：已植入三十七人，其中七人進入核心圈】
    【備注：若行動暴露，啟動“斷線計劃”，棄子自爆，掩護主脈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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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一片死寂。
    雲裳臉色發白：“聯盟裏……有三十七個他們的人？”
    “不止。”王沐陽指著“核心圈”三字，“七個能參與決策的，才是真正威脅。”
    白璃盯著玉冊，忽然道：“這符號……我在祖地見過。不是這一代的，是太古時期的。”
    王沐陽眼神一凝。
    係統無聲彈出提示：
    【檢測到“幽冥會”與青丘狐族古碑銘文存在關聯性】
    【關聯度：68.4】
    【推測：該組織曾與太古妖族勢力有過交集，或為分裂支係】
    他沒說話，隻將玉冊內容牢牢記下。
    “得帶出去。”雲裳低聲說。
    “不能帶。”王沐陽搖頭，“這冊子是活的，離了此地會自毀。我們隻能記。”
    他閉眼，神識沉入係統，啟動【技能模擬融合】，將玉冊內容轉化為數據流，封存於鴻蒙寶庫深處。
    睜開眼時，他走向石案背麵。那裏刻著一行小字，幾乎被灰塵掩埋：
    【東域司主事：謝無妄】
    王沐陽盯著那名字，手指緩緩收緊。
    “謝無妄……”他低聲念了一遍，像是要把這名字刻進骨頭。
    白璃忽然踉蹌一步，扶住石案。
    “怎麽了？”
    “血……壓不住了。”她聲音發虛，“天狐血一旦外泄三次，血脈就會開始倒流。”
    王沐陽立刻伸手探她脈門。脈搏微弱，跳動不穩，確實在枯竭邊緣。
    “得走。”雲裳急道，“她撐不了太久。”
    王沐陽點頭，最後掃了一眼密室。牆角有機關痕跡，可能是自毀裝置。他取出一枚鴻蒙源晶碎片，嵌入石案底座。係統提示能量不足，但他不管。
    “留個後手。”他說，“等我們安全了，引爆它。”
    三人轉身，沿階梯而上。
    回到主廳，九塊骨板仍懸浮半空，紫黑光芒熄滅，銀光也暗淡下去。那股壓迫感消失了，但空氣裏仍有殘留的侵蝕性，呼吸久了會頭暈。
    王沐陽走在最前，劍拄地，腳步穩。
    雲裳扶著白璃，每一步都小心。
    他們剛走到入口，白璃忽然停下。
    “等等。”
    她回頭，看向那塊裂開的骨板。
    “它還在記錄。”她說，“剛才……它讀到了什麽？”
    王沐陽腳步一頓。
    他回身，盯著那縷殘存的銀光。玉簡仍貼在她心口，微微發燙。
    “它讀到了我們。”他緩緩道，“但它讀到的，是我們給它的假東西。”
    白璃搖頭：“不，它最後……調整了頻率。它在學。它知道我們在騙它。”
    王沐陽沉默。
    他知道她說得對。
    陣法崩潰前，那九塊骨板已經開始自適應修正。它不是死的，它在進化。
    而他們留下的虛假神識軌跡，會不會被它逆向解析？會不會暴露他們的思維模式？他們的破陣方式？
    他忽然意識到——
    他們以為自己贏了。
    但也許，隻是被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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