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陽的腳步在入口處停了下來。
    他沒有回頭，但後背的肌肉繃緊了。那股被窺視的感覺還在，像針尖抵在脊椎上，不痛，卻讓人無法忽視。白璃靠在雲裳肩上，呼吸微弱，指尖仍貼著玉簡，掌心殘留的血已經幹涸，結成暗紅的痂。
    “它還在記。”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剛才……它調整了頻率。”
    王沐陽緩緩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混沌血順著裂口滲出，滴落在地。血珠剛觸地，便泛起一圈極淡的銀光，隨即扭曲成細線，向裂縫深處遊去。
    他在試探。
    銀光微顫，像是回應，又像在計算。三息後，那縷光突然回卷，沿著血線逆爬，直撲他手腕。王沐陽猛地收手，指尖一彈，混沌氣炸開，將血線震斷。
    “它學會追蹤了。”他說。
    雲裳拔劍，劍尖劃地，三道虛線成弧，封住腳下區域。劍氣入石，無聲無息，卻讓空氣沉了一分。她沒說話，但劍勢已變——不再是防禦，而是封鎖。
    王沐陽閉眼，神識沉入係統。
    【技能模擬融合】啟動。
    混沌氣凝成細絲，模擬剛才那段紊亂神識，再次釋放。銀光立刻響應，從骨板縫隙中滲出，纏繞上來。他不動，任它采樣，同時以係統記錄其反饋延遲、波動頻率、修正速度。
    三秒。
    五秒。
    七秒後，銀光突然加速，采樣節奏變得規律，甚至提前預判了他的神識波動。
    “不是被動記錄。”他睜眼，“它在建模。我們的破陣方式，已經被它歸納成規則。”
    雲裳劍尖微顫：“那它現在……能預判我們？”
    “還不完整。”王沐陽盯著那九塊懸浮的骨板，“但它已經在學怎麽對付我們。”
    話音未落，石壁深處傳來一聲低鳴。
    不是聲音，是震動，從地底傳來，順著腳底爬上來。九塊骨板同時震顫，紫黑光芒重新亮起，銀光扭曲成網，將整個主廳籠罩。
    王沐陽一腳踹向石台底座。
    轟！
    鴻蒙源晶碎片引爆，能量衝擊橫掃而出。骨板劇烈晃動，銀光瞬間紊亂，重組節奏被打斷。
    可隻過了半息，光芒又穩住了。
    一塊塊骨板緩緩歸位，旋轉著，排列成環。中央空洞處，符文交織，最終凝成一隻扭曲的虛影——形如眼球，瞳孔卻是鎖鏈纏繞的符陣。
    王沐陽瞳孔一縮。
    那不是陣法，是眼睛。
    “你們走得很遠。”聲音從虛影後傳來，不像是人聲，更像是無數低語疊加，“遠到我以為，你們會死在密室裏。”
    石壁陰影裂開，一人走出。
    黑袍，瘦削，麵容蒼白如紙，雙眼深陷，卻亮得刺人。他站在陣眼前，腳不沾地，整個人與骨板共鳴，氣息連成一體。
    謝無妄。
    王沐陽握緊劍柄，指節發白。係統界麵無聲浮現：【檢測到高維神識共振，目標與陣法共生，生命體征異常】。
    “你不是人。”他說。
    謝無妄笑了，嘴角裂到耳根，卻沒有溫度：“我不是，也不需要是。我隻是秩序的執刀者。”
    “滲透聯盟，安插叛徒，就為了這個？”王沐陽指了指那眼球狀陣眼，“把人變成容器？”
    “容器？”謝無妄搖頭，“是淨化。萬靈神識混亂，欲望橫流，修真界早已腐朽。我們隻是……重新校準。”
    白璃忽然抬頭，聲音虛弱卻清晰：“你讀過我們的記憶？”
    “不止。”謝無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還讀到了青丘的血脈密碼。太古天狐的覺醒儀式，九尾獻祭的咒文，甚至……你們在南荒妖域的那場逃亡。”
    王沐陽眼神一冷。
    他剛才釋放的紊亂神識，是假的。但謝無妄提到的細節，卻是真實的。
    說明——殘陣真的逆向解析出了部分真實信息。
    “你撒謊。”白璃咬牙，“你不可能全信。”
    “我不需要全信。”謝無妄抬手，指尖輕點虛空，“我隻需要足夠多的碎片，就能拚出你們的思維模式。而你們的破陣邏輯，已經錄入新陣核心。”
    九塊骨板驟然旋轉，符文重組，銀光暴漲。主廳溫度驟降，空氣凝滯，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王沐陽知道，不能再等。
    他猛地抬手，劍尖直指謝無妄：“幽冥會到底想造什麽？”
    謝無妄沒回答。
    他隻是笑了，嘴角揚起，右手緩緩按下。
    像一道信號。
    骨板中央的眼球驟然睜開，鎖鏈崩裂，紫黑光柱從瞳孔射出，直逼王沐陽眉心。
    王沐陽揮劍，混沌氣炸開，劍鋒劈向光柱。
    雲裳劍勢一轉，劍氣封住左右退路，護住白璃。
    白璃咬破指尖，血滴落玉簡，天狐血脈最後的力量被強行喚醒，玉簡泛起微光，試圖幹擾陣法頻率。
    三股力量同時爆發。
    可就在光柱即將碰撞的瞬間，謝無妄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後退，不是閃避。
    是融入。
    他的身體化作一道黑氣，順著骨板縫隙鑽入，與陣法徹底合一。那眼球狀陣眼猛地收縮，再睜開時，瞳孔中映出三個人的倒影——每一個動作，都被提前預判。
    王沐陽的劍偏了三寸。
    雲裳的劍氣慢了半拍。
    白璃的血光在觸及陣眼的刹那，被反向牽引，倒流回玉簡。
    謝無妄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你們的破陣之法，我已經學會了。”
    王沐陽雙腳釘地，劍橫胸前，呼吸粗重。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那是強行逆行混沌氣留下的舊傷。他沒動，但眼神死死盯著那陣眼。
    他知道，真正的對峙，現在才開始。
    雲裳側身，劍尖微抬，護在白璃身前。白璃靠在她肩上，指尖還在流血，玉簡燙得幾乎握不住。
    謝無妄沒有再說話。
    陣眼緩緩旋轉，紫黑光柱重新凝聚，比之前更粗，更沉。
    王沐陽緩緩抬起劍，劍鋒指向陣眼中央。
    “那就試試。”他說。
    劍尖顫動，混沌氣湧出，凝成一道弧光。
    雲裳劍勢下沉，劍氣貼地蔓延，形成封鎖線。
    白璃閉眼，指尖用力，最後一滴天狐血墜入玉簡。
    三人背靠背，站成三角。
    陣眼光芒暴漲。
    光柱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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