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陽撞上石台的瞬間，喉頭一腥，血順著嘴角滑下。他沒擦，隻死死盯著那陣眼——銀光倒卷，像被無形之手撕扯的綢緞，原本流暢的循環徹底亂了節奏。
    第七節點的裂縫正不斷震顫，混沌符文的反向衝擊還在持續。謝無妄的身影在陣眼中扭曲，怒吼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卻已失了先前的從容。
    雲裳單膝跪地，左手撐在地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喘著氣，斷劍插在身前，劍身微顫，殘存的劍意在體表凝成一道薄光，勉強護住心脈。白璃靠在石台邊緣，指尖的銀光尚未散去，她睜著眼，瞳孔泛著淡淡的狐火色，氣息雖弱，神誌卻已清醒。
    王沐陽動了。他撐著石台邊緣，一寸寸站起，膝蓋上的碎骨板被踢開，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他低頭看了眼斷劍，劍柄沾血，握上去滑膩。但他沒鬆手。
    “它撐不住了。”他說，聲音低啞，卻清晰。
    雲裳沒回頭，隻輕輕點頭。她知道，那一擊已破了對方的根基。謝無妄的力量來自陣法循環，如今回路斷裂，反噬自生，再強的操控也難以為繼。
    陣眼劇烈晃動，紫黑光柱縮回瞳孔深處，銀光鎖鏈崩斷數根，殘餘的光絲在空中亂舞，像失控的蛇群。謝無妄猛然抬手，九塊骨板同時震顫，試圖重組陣型。
    王沐陽一步踏出，將斷劍插入地麵裂縫，左手按上劍柄。他體內混沌氣早已枯竭，經脈灼痛如刀割，但他咬破舌尖，精血順著牙縫流入掌心，再度激活符文。
    震蕩波順著裂縫擴散，第七節點的震動加劇，銀光倒流更猛。
    “他要穩住陣眼。”雲裳低聲道，猛然抬頭，眼中劍意暴漲。她抓起斷劍，劍脊貼地，靈力順著劍身注入地麵，勾勒出一道殘缺的劍印——太虛劍印最後一式，九劫之始。
    白璃抬起手，指尖銀光凝聚，不再是天狐之音，而是更純粹的血脈共鳴。她閉眼，唇間無聲吐出幾個音節，眉心血痕再度裂開，滲出血珠。
    謝無妄發出一聲嘶吼，陣眼猛然收縮，紫黑光柱再次凝聚，比之前更粗，更沉。他要拚死一擊，哪怕自毀陣眼，也要將三人一同絞殺。
    王沐陽抬頭，看著那即將落下的光柱，眼神冷得像冰。
    “現在。”他說。
    雲裳劍尖離地，殘劍猛然上挑，九劫劍印成形，一道虛影劍光衝天而起，直劈陣眼下方。白璃指尖銀光炸開，幻心咒瞬間籠罩陣眼，謝無妄的動作遲滯半息。
    就是這半息。
    王沐陽拔出斷劍，整個人衝向陣眼下方。他將斷劍狠狠插入第七節點裂縫深處，精血順著劍身流入，混沌符文轟然爆發，強行鎖死能量回路。
    轟——
    陣眼劇烈震顫，紫黑光柱偏移，轟在石台邊緣，炸出一片碎石。謝無妄的身影在陣中扭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仿佛靈魂被撕裂。
    王沐陽沒停。他躍上陣眼基座，右掌凝聚最後一點混沌氣，掌心發燙，皮膚皸裂。他一掌轟入眼球狀符陣核心。
    符陣炸開。
    銀光四散，像破碎的星河，九塊骨板接連崩裂，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謝無妄的身影在光芒中潰散，隻剩一道黑影被逼出陣眼，撞在石壁上，蜷縮成一團。
    王沐陽落地，膝蓋一軟，差點跪倒。他撐住斷劍，才沒倒下。胸口悶得像壓了塊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雲裳踉蹌著走來，斷劍拄地，臉色蒼白如紙。她看了眼那團黑影，低聲道：“還沒死。”
    白璃緩緩起身，指尖還在滴血，但她眼神堅定。她走到王沐陽身邊，輕聲道：“他在重組神識，想逃。”
    王沐陽點頭，抬手抹去嘴角血跡。他盯著那團黑影，聲音冷得像鐵：“逃不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裂痕未愈，混沌氣緩緩凝聚。他知道，謝無妄已是強弩之末，神識受損，陣法崩毀，再無翻盤之力。
    雲裳將斷劍插在身側，雙手結印，殘存的劍意在指尖流轉。她不需要完整的劍，隻需要那一絲意念。
    白璃閉眼，眉心血痕緩緩愈合，天狐血脈在體內低鳴。她準備好了最後一擊。
    黑影微微顫動，試圖融入石壁。王沐陽一步踏出，斷劍指向那團陰影。
    “你說我們要被記住。”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現在，輪到我記住你了。”
    雲裳劍印成形，白璃睜開眼，銀光在瞳孔深處流轉。
    三人同時出手。
    劍光、血光、混沌氣交織成網，直撲那團黑影。謝無妄發出一聲嘶吼，黑影劇烈扭曲，試圖掙脫，但已被鎖定。
    就在光芒即將吞噬黑影的瞬間，那團陰影猛然收縮，竟在最後一刻分裂出一絲殘念，射向石壁深處。
    王沐陽瞳孔一縮，抬手欲追，但體內經脈劇痛，動作慢了半拍。
    雲裳劍光偏移，斬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痕。白璃的幻心咒落空，銀光消散。
    殘念消失了。
    王沐陽站在原地，斷劍拄地，呼吸沉重。他知道，那絲殘念逃了，但已不足為懼。謝無妄的本源已被重創，再難恢複。
    雲裳走到他身邊，低聲問：“追嗎？”
    王沐陽搖頭：“不用。它活不了多久。”
    白璃靠在石台邊，指尖輕輕撫過眉心血痕。她沒說話，但眼神平靜。
    石室裏，銀光徹底熄滅，隻剩下幾塊碎裂的骨板散落一地。陣法核心已毀，能量回路斷絕，整個空間陷入死寂。
    王沐陽低頭看著斷劍，劍身裂痕縱橫，劍柄上的混沌符文也已黯淡。他輕輕撫過那道古紋，忽然笑了。
    “它斷了，但沒輸。”他說。
    雲裳看著他，沒笑，但眼神柔和了一瞬。
    白璃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縷極淡的銀光，輕輕落在斷劍刃口。光痕流轉，像一道未盡的誓約。
    王沐陽將斷劍緩緩收回，插在腰間。他抬頭看向石室深處，那裏有一道裂開的石門，隱約透出微光。
    他邁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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