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滾落，霧中無回音。
    王沐陽腳步未停，右腳穩穩踏在第一級石階上。腳下冰冷堅硬，石麵布滿細密裂紋，像是被某種力量反複撕扯過。他低頭看了一眼，指尖輕撫台階邊緣，觸感粗糙中帶著一絲溫熱，仿佛這石階並非死物，仍有微弱的脈動殘留。
    雲裳落在他左後方半步，雷劍未出鞘，但指節已扣住劍柄。她目光掃過兩側岩壁，那霧氣始終不散，卻隱隱透出幾道刻痕，歪斜交錯，像是人為留下又刻意掩飾。她沒有說話，隻將一縷靈力注入指尖，雷絲悄然延展，貼著岩壁緩緩爬行。
    白璃站在右側坡道邊緣，袖口微動，一縷淡不可察的狐火在掌心流轉。她鼻翼輕翕，空氣中那股腥膩之氣更濃了，混雜著某種焦灼的餘燼味。她低聲道：“有人燒過符紙，不止一次。”
    王沐陽點頭，右手緩緩抬起，鴻蒙神墟係統界麵無聲浮現。一道淡金光束自他眉心射出，穿透濃霧，直探前方。數百丈外，那處空腔依舊存在，能量讀數起伏不定，像是一顆沉睡的心髒在緩慢搏動。
    “禁製有三層。”他聲音壓得極低，“外層是幻陣，走錯一步就會被引偏方向；中層會吸靈，哪怕隻是路過，也會被抽走三成靈力；最裏麵……”他頓了頓，“有契約印記，和玉牌上的符文同源。”
    雲裳皺眉：“這種封印，不是用來擋外人的，是防內部東西出來。”
    “所以不能硬破。”白璃收起狐火，靠近王沐陽身邊，“一旦觸發核心反製，說不定會驚醒什麽不該醒的。”
    三人緩步下行，每一步都極為謹慎。石階越往下，溫度越低，呼吸間已有白氣凝結。行至中途，王沐陽忽然抬手示意止步。他蹲下身，從石縫中撚起一點灰黑色粉末，放在玉盒裏封存。
    “這不是泥土。”他說，“是符灰，被人強行破陣時留下的殘渣。手法很急，沒按規矩來，反而激活了吞噬環。”
    雲裳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左側岩壁，那裏有一塊凹陷處，刻著一組完整的符文序列。線條清晰，排列規整，與周圍雜亂的刻痕截然不同。
    “看起來像陣眼？”她問。
    王沐陽沒答，而是調出係統中的推演模型，將眼前符文輸入。三維光影旋轉片刻，發出輕微警示音——【匹配失敗，相似度41，判定為偽標點】。
    “陷阱。”他冷聲道，“誰要是照著這個啟動，立刻就會引動靈爆。”
    話音未落，他身後一塊石板突然嗡鳴震顫，緊接著轟然炸裂！碎石四濺，一股暗流般的靈壓撲麵而來。三人迅速後撤，白璃袖中飛出兩枚隱形符，懸於身前形成屏障，擋住飛射的石塊。
    地麵震動持續數息才停。遠處霧中傳來一聲低沉的鳴響，像是某種巨獸在地下翻身，又似鍾聲餘韻，久久不散。
    “別碰牆。”王沐陽站定，神色凝重，“這些假陣眼不止一處，可能是故意引人犯錯，測試闖入者的判斷力。”
    白璃冷笑：“那就說明，之前來的人，都沒通過。”
    雲裳眯眼看著前方：“可我們不一樣。我們知道真陣眼在哪。”
    王沐陽看向石階盡頭。那裏地麵塌陷了一角，露出一塊青灰色地磚，表麵有明顯的踩踏痕跡，邊緣還嵌著半枚破碎的骨片。
    “就在那兒。”他說。
    三人重新前進，速度更緩。越是接近終點，空氣越是壓抑，連呼吸都變得滯澀。王沐陽走在最前，混沌體隱隱發熱，臂上布條下的搏動頻率加快，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距離地磚還有十步時，地麵忽然微顫。
    一隻小獸從霧中走出。
    通體銀白，身形如貓，四爪離地寸許，竟似踏空而行。它雙眼澄澈如琉璃，尾尖纏繞一縷金紋，輕輕擺動時，與王沐陽臂上那股搏動竟完全同步。
    三人同時停步。
    雲裳手按劍柄，雷絲微微繃緊。白璃屏息凝神，妖力悄然凝聚於掌心。王沐陽卻沒有動，隻是緩緩放下了右手。
    係統界麵自動彈出——【檢測到鴻蒙源晶同頻波動，來源：目標生物。等級未知，威脅評估：無法判定】。
    小獸停下，靜靜望著王沐陽，眼神清明，毫無敵意。它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抬起右爪，在空中輕拍三次，動作清晰，像是某種提示。
    “它在模仿什麽？”白璃低聲問。
    王沐陽腦海中閃過守林人最後的手勢——也是三擊地麵，掌心朝下，象征“啟門之序”。
    “它是知道規矩的。”他說。
    小獸見他不動，竟轉身走向那塊凹陷地磚，輕輕躍上，右爪再次拍下。這一次，地磚邊緣泛起一圈微弱的青光，轉瞬即逝。
    “它在等我們跟上。”雲裳終於開口，語氣仍帶警惕，“但它為什麽選這個時候出現？之前那些人來的時候，它在哪？”
    “或許隻有符合條件的人，它才會現身。”白璃盯著那雙琉璃眼，“你說它身上有鴻蒙源晶的氣息……會不會，它是被係統吸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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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沐陽沉默片刻，向前邁了一步。
    “試試看。”
    他一步步走近地磚，小獸沒有退，反而仰頭看他，尾巴輕輕一甩，金紋微閃。就在他即將踏上石階的最後一級時，異變陡生——
    地底深處傳來一陣規律的震顫，像是某種機關正在重啟。四周岩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顏色由灰轉赤，再由赤轉黑，層層遞進，如同蘇醒的警報。
    “禁製在重新校準！”白璃急道。
    王沐陽猛地加速，衝向地磚。就在他腳尖觸及邊緣的瞬間，小獸倏然躍起，擋在他與地磚之間，雙目直視，口中發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像是阻止，又像是警告。
    他硬生生刹住腳步。
    霧氣翻湧，空氣中那股腥膩之氣驟然加重，夾雜著一絲鐵鏽般的味道。雲裳的雷絲突然繃直，指向左側岩壁——那裏，一道裂縫正緩緩張開，露出內裏密密麻麻的符線，交織成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破損。
    “有人動了備用陣樞。”她沉聲道，“不是我們。”
    王沐陽回頭看向小獸：“你不想讓我們現在進去？”
    小獸不語，隻是輕輕搖頭，隨後用爪子點了點自己的耳朵，又指向下方。
    它聽到了什麽。
    白璃忽然低喝：“底下有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
    是好幾隊人，正從不同方向往這裏逼近。有的步伐沉重，帶著鎧甲摩擦聲；有的輕盈迅捷，顯然是修行輕功的高手；還有一隊，幾乎無聲，但每一步落下，地麵都會微微下沉半寸，像是負重極重。
    “他們快到了。”雲裳握緊雷劍，“如果讓他們搶先啟動陣法，我們連入口都進不去。”
    王沐陽盯著小獸：“你是想等他們先觸發陷阱？還是……你在等別的時機？”
    小獸眨了眨眼，忽然轉身，麵向那塊地磚，右爪第三次拍下。
    青光再現，比之前明亮許多。
    它抬頭，看向王沐陽，眼神堅定，尾巴高高揚起，金紋如火焰般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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