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的呼吸聲再次響起，低沉而綿長。黑晶表麵泛起一層微弱的波紋，像是水麵被無形的手輕輕撥動。王沐陽掌心符文劇烈跳動，與那波動頻率逐漸同步。他沒有退開，反而將左手按得更緊，體內混沌之力順著經脈湧出，直入黑晶核心。
    雲裳站在左側，劍尖點地，結界光暈微微顫動。她察覺到空氣中靈力流動變得紊亂，像是有某種力量在暗中拉扯。白璃九尾展開，雙眸金光閃現，死死盯著池心：“他在往裏走，不是被動接收了。”
    王沐陽閉上了眼。
    識海瞬間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是現實，感知著掌心傳來的震動與體內靈力的奔湧；另一半卻已沉入記憶深處，順著一條由符文串聯而成的鎖鏈，逆流而上。
    畫麵開始重組。
    不再是碎片般的閃回，而是連貫的軌跡。他看見自己立於混沌之上，腳下無天無地，唯有無數星河環繞旋轉。身前懸浮著一座巨門，門上刻滿禁製紋路，每一道都由道則凝成。十二道身影分列兩側，氣息相連，結成大陣。
    那是三千年前的封印之戰。
    他就是主陣之人。
    記憶如潮水般推進。那一夜，星辰墜落如雨，天地崩裂。血魔宗主前身曾站在他身旁，手持赤紅長戟，怒吼著斬向從門縫中伸出的黑影。那一戰，十二位道祖級強者聯手，耗盡本源，才將門戶封閉。
    可就在最後一刻，一道黑影纏住他的左臂，猛然拖拽。劇痛襲來，意識斷裂。他記得自己沒有鬆手，哪怕血肉剝離，骨骼寸斷，依舊死死握著鑰匙。
    殘魂被一道金光裹住，送入輪回。
    記憶到這裏戛然而止。但這一次，他沒有停下。掌心符文猛地一震，引動黑晶共鳴，強行撕開封鎖的畫麵。
    係統界麵在識海中浮現，冰冷的文字跳動：【權限未完全認證，核心功能鎖定】。
    王沐陽冷笑一聲。他不再等待係統回應，而是直接將剛剛複蘇的記憶片段注入其中。那些畫麵——巨門、大陣、十二道祖隕落的身影、他自己化作人柱鎮壓深淵的結局——全部湧入係統核心。
    界麵劇烈閃爍。
    機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蒼老卻威嚴的聲音：“守門人血脈驗證中……檢測到道祖本源波動，匹配度七成……正在解鎖。”
    “我不是什麽宿主。”王沐陽在識海中低語，“我是你們的創造者。”
    他默念出一個名字——“玄淵道主”。
    刹那間，係統轟然重構。原本冰冷的界麵崩解，化作一片金色星圖，中央浮現出一本古籍虛影，封麵寫著《鴻蒙神墟錄》。一道聲音回蕩開來：“宿主認證通過，道祖遺誌，重歸主宰。”
    外界，王沐陽的身體猛然一震。七竅滲出血絲，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他的皮膚開始龜裂，又迅速愈合，每一次修複，都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如同古老銘文烙印在皮肉之下。
    “不行！”白璃低喝，“他的肉身撐不住這種層次的力量灌注！”
    她立刻催動九尾之力，一股溫潤的狐族淨魂力籠罩王沐陽全身，穩住其神魂。雲裳同時出手，紫霄劍氣凝聚成一道光罩，護住心脈區域，隔絕外界幹擾。
    王沐陽咬牙承受。他知道這是蛻變的關鍵時刻。混沌體本就源於道祖殘軀，如今記憶複蘇，本源回歸，身體自然要朝著真正的“道源之軀”進化。
    他強忍痛楚，引導記憶重塑經絡。每一條血管、每一寸骨髓都在重新排列，仿佛回到最初誕生之時。體內的靈力性質也在改變，不再隻是單純的元氣積累，而是蘊含了一絲道意雛形。
    畫麵繼續推進。
    他終於看清了當年真相。血魔宗主前身並非主動背叛，而是在最後關頭被門後存在蠱惑，神智迷失，反噬同袍。那一幕，他親眼所見。那人雙眼漆黑，口中嘶吼著不屬於人間的語言，手中長戟刺穿三位道祖胸膛。
    若非其餘眾人拚死鎮壓，封印早已破裂。
    “原來你也是受害者。”王沐陽心中低語。
    這份認知讓他心頭沉重。敵人並非天生邪惡，而是被深淵汙染。真正的威脅，從來都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那扇門背後的存在。
    記憶恢複至此，已接近三成。足夠他確認自己的身份，也足夠明白肩上的責任。
    他不是偶然穿越的幸運兒，也不是靠係統崛起的天命之子。他是那個時代最後的守望者，是親手封印深淵的道祖，是留下係統隻為等自己歸來的人。
    而現在，他回來了。
    體內金紋蔓延至脖頸，氣息節節攀升。雖未突破境界，但那種源自生命層次的壓迫感，讓雲裳和白璃都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他變了。”白璃低聲說，“不隻是力量變強，是整個人……不一樣了。”
    雲裳握緊劍柄，目光複雜。她看得出來，王沐陽還在承受巨大痛苦，可他的神情卻無比平靜，像是終於找到了歸屬。
    石廳內，黑晶光芒趨於穩定，不再狂亂閃爍。牆上的符文緩緩移動，拚出新的句子：“道祖之影，歸位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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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沐陽仍盤坐於地，掌心貼著黑晶，雙目緊閉。周身金紋流轉，呼吸平穩而深沉。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卻又停住。
    白璃察覺異樣，立刻加強淨魂之力。她發現王沐陽的神魂正在發生某種深層變化，像是有兩個意識在融合，一個屬於現在的他，另一個則古老而浩瀚。
    “再這樣下去，他會徹底被前世覆蓋。”她提醒雲裳。
    雲裳搖頭：“不會。他還記得我們。他選擇回來，不是為了取代自己，而是為了完成未竟之事。”
    話音剛落，王沐陽右手忽然抬起，指尖劃過地麵，在符文陣列邊緣輕輕一點。一道金光順著他指尖流入陣眼，整個封印結構輕微震動，隨即變得更加穩固。
    他的嘴唇微動，吐出幾個字：“這具身體……還能撐住。”
    說完，他再度閉眼，掌心符文與黑晶完全同步，頻率一致，如同心跳。
    記憶仍在繼續湧入。這一次，畫麵轉向一處懸浮在混沌中的巨殿，殿前石碑刻著“道源歸墟”四字。殿內祭壇上放著一枚殘破的鑰匙，正是他當年使用的那一把。
    他看到自己將鑰匙封入祭壇，隨後以本源之力煉化《鴻蒙神墟錄》，將其化為係統形態，埋入輪回軌跡之中。
    “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畫中的他開口，“當你找到它，就意味著你已經準備好了。”
    現實中的王沐陽嘴角微微揚起。
    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了。
    但他不能現在醒來。
    還有最後一段記憶尚未接續——關於那扇門後的存在，究竟是什麽。
    他必須看下去。
    體內金紋突然暴漲，從手臂蔓延至胸口，皮膚下隱隱有光流動。他的呼吸變得緩慢，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吞納天地元氣。白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九尾不自覺收緊。
    雲裳將劍插在地上，雙手結印，加固結界。
    石廳安靜得可怕。隻有黑晶偶爾發出輕響，像是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王沐陽的手指再次抽動，指尖微微彎曲，仿佛抓住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正要開口——
    一口鮮血噴出，濺落在黑晶表麵，迅速被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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