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
    沒有光。
    隻有，一種，撞。
    一種，由純粹的“力”，撞上了，那，同樣是純粹的，“怨”。
    那顆，自混沌之中墜落的，燃燒的隕石，就那麽，直挺挺地，撞進了那片，由三族，無盡的“怨毒”與“殺戮”，共同熬製而成的，血色的，粘稠的，沸騰的……湯。
    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像一滴，燒紅了的鐵水，滴進了一片，永恒的，冰冷的，絕對的……虛無。
    孫悟空，進來了。
    他，來到了這，風暴的，最中心。
    這裏，沒有東海，沒有南天，也沒有中央大地。
    這裏，什麽都沒有。
    也，什麽都有。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
    是用那顆，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混沌的，不服的魔猿之心，看到了。
    時間的碎片。
    記憶的殘渣。
    因果的，鏽跡斑斑的，鎖鏈。
    那屬於龍族的，早已逝去了的，無上的榮耀。
    那屬於鳳族的，早已熄滅了的，不死的烈焰。
    那屬於麒麟的，早已枯萎了的，仁德的悲鳴。
    它們，都化作了，一道道，扭曲的，充滿了無盡“不甘”與“仇恨”的，瘋狂的……鬼影。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血色的虛無之中，相互撕咬，相互吞噬。
    一遍，又一遍。
    永無止境。
    他也聽到了。
    不是用耳朵。
    是用那，早已，刻入了他骨髓的，混沌的，不服的道，聽到了。
    那龍的，悲憤的咆哮。
    那鳳的，尖銳的嘶鳴。
    那麒麟的，絕望的哀嚎。
    它們，不再是聲音。
    是……詛咒。
    是那，早已，被那無盡的驕傲，與那更為無盡的，愚蠢，徹底蒙蔽了的，可悲的靈魂，在被那，早已注定了的，毀滅的洪流，徹底淹沒的前一刻，所發出的，最為惡毒，也最為……無力的，詛咒。
    詛咒天，詛咒地。
    詛咒，所有，還活著的，生靈。
    也詛咒，他們自己。
    孔宣，跟在後麵。
    他，也進來了。
    然後，他，便跪了下去。
    不是他想跪。
    是……他那，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五行之理，在這片，早已，被那，更為古老的，“怨”與“恨”，徹底汙染了的，絕對的虛無之中，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他那張，俊美得，有些不真實的臉上，所有的驕傲與冰冷，盡數退去。
    隻剩下，一片，在看到了，那，鳳族，最為根本的，“理”，正在被那，同樣是，源自鳳族的，“怨”，一點，一點，啃噬，同化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絕望。
    他，想吐。
    想將那，早已，融入了他血脈的，屬於鳳族的，驕傲的血，連同他那，同樣是，高傲的道心，一同，吐個，幹幹淨淨。
    孫悟空，沒有回頭。
    他，沒有理會那隻，早已，被自己族群的“罪”，徹底壓垮了的，驕傲的孔雀。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這片，在他眼中，充滿了無盡“肮髒”與“愚蠢”，卻又，同樣是，充滿了無盡“真實”與“美味”的……盛宴。
    然後，他，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了之前的譏誚與暴虐。
    隻有一種，在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讓他，毫無顧忌地，將這方天地，最為根本的“規則”，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地方”之後，那獨屬於猴子的，純粹的……愉悅。
    他，張開了嘴。
    那張，同樣被魔血染黑的，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徹底吞噬的……巨口。
    他，在吃。
    用一種，最為貪婪，也最為……不講道理的方式，吃著這場，由億萬生靈的，“愚蠢”與“驕傲”，共同烹製而成的，血腥的，饕餮盛宴。
    他，在吞噬那，龍的，悲憤。
    他，在咀嚼那，鳳的，怨毒。
    他，在品嚐那，麒麟的，絕望。
    他，也在解析那，早已，將這方天地，徹底鎖死的，名為“因果”的，冰冷的……枷鎖。
    他那顆，剛剛才，與他，徹底融為一體的，混沌魔猿道果，在這一刻，發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加高亢，也更加……興奮的，共鳴。
    它，在歡呼。
    在為，那，早已丟失了億萬紀元的，屬於混沌魔猿的，最為純粹的，“養料”，而發出，最為原始，也最為……貪婪的，歡呼。
    他，在變強。
    用一種，連這方天地，都感到恐懼的，不講任何道理的方式，在瘋狂地，變強。
    他那，早已，達到了金仙巔峰的，混沌的道，在這一刻，竟又一次，開始了，緩慢的，卻又，無法逆轉的……攀升。
    他，對自己未來的路，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他的道，是混沌。
    是那，不服天地，不敬神魔，隻信奉自己手中那根棍子的，絕對的……不服。
    這道，是“破”。
    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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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戰”。
    但，它，也需要，去理解，那，被它所“破”的，東西。
    那，被它所“戰”的，對手。
    那，被它所，不服的，“理”。
    而這，龍漢初劫，這，毀天滅地的，量劫。
    便是，最好的，教科書。
    他看到了，“爭”。
    那不是仇恨，不是欲望。
    那是一種，本源。
    是這方天地，所有生靈，為了，活下去，為了，活得更好，而不得不，去遵循的，最為根本的，叢林的……法則。
    他也看到了，“毀”。
    那不是終結，不是死亡。
    那是一種，清洗。
    是這方天地，在被那，無盡的“業”與“罪”，徹底汙染了之後，為了，自救，而不得不，進行的，最為粗暴，也最為……有效的，重置。
    他更看到了，“因果”。
    那不是賞罰，不是報應。
    那是一張，網。
    一張，由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的“天”，親手編織的，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處不在的，巨大的……網。
    它，將所有生靈，都網羅其中。
    它，用那，所謂的“命運”，所謂的“大勢”，操控著，所有，棋子的，喜怒哀樂，生死榮辱。
    它，才是這方天地，真正的……主宰。
    孫悟空，明白了。
    他那顆，本是充滿了無盡“戰”與“破”的，混沌的魔猿之心，在這一刻，竟不受控製地，微微地，柔軟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隻，瑟瑟發抖的，小麒麟。
    想起了那幾隻，嗷嗷待哺的，雛鳥。
    想起了那幾條，連龍角，都還沒長齊的，小龍。
    他，之前，救它們。
    隻是因為，他覺得，它們，不那麽“礙眼”。
    而現在，他知道。
    那，也是一種，“戰”。
    一種，對那，冰冷的，無情的，“大勢”的，最為直接，也最為……不講道理的，挑戰。
    戰，非隻是，破。
    亦可是，守。
    破，是砸碎那，可笑的，籠子。
    守，是護住那，籠子裏，不該死的，家夥。
    破，是讓這天，再也遮不住，俺的眼。
    守，是讓這地，再也埋不了，俺的，心。
    破，是力。
    守，亦是力。
    一種，更為內斂，也更為……堅韌的，力。
    一種，足以，讓那，早已冰冷了的，混沌，重新，擁有“溫度”的，力。
    他那顆，剛剛才，與他，徹底融為一體的，混沌魔猿道果，在這一刻，徹底地，圓滿了。
    那，屬於混沌魔猿的，完整的，不屈的，不服的“道”，像一條，終於，找到了自己，另一半的，完美的，太極圖。
    在那，充滿了無盡“毀滅”與“新生”的，血色的虛無之中，緩緩地，旋轉。
    也就在那道果，徹底圓滿的刹那。
    他，感覺到了。
    一雙，眼睛。
    那不是羅睺，不是三清。
    那目光，不帶任何情感，不帶任何意誌。
    那是一種，絕對的，冰冷的，漠然。
    像一個，最高明的，卻又最無情的，棋手，在審視著，一顆，本該是，早已注定了要被其，徹底碾碎的，小小的，棋子，卻在，那最後的一刻，跳出了，棋盤。
    那是一種，意外。
    一種，在發現，自己那，完美的，精密的，早已運轉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巨大的“機器”，竟出現了一個，它，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修複的，“漏洞”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審視。
    天道。
    它，在看他。
    用一種，看“異物”的眼神，在看他。
    孫悟空，也笑了。
    無聲地，笑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雙，同樣是，冰冷的，充滿了無盡“不服”與“桀驁”的，灰色的眸子，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充滿了“怨毒”與“殺戮”的，劫氣。
    穿透了那，無盡的，虛無。
    與那雙，高高在上的，冰冷的，漠然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然後，朝著那雙，冰冷的，漠然的，眼睛。
    露出了，一個，同樣是，冰冷的，充滿了無盡挑釁的……笑容。
    你，在看我？
    正好。
    俺老孫，也想看看。
    你這所謂的“天”，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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