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鬼麵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他的手掌懸在半空，身後的虛空裏浮現出千萬個幻影——有魔教的斷刀，有華山的劍，有大燕的匕首，還有……那支碎成幾段的青竹笛。
    大戰，一觸即發。
    黑影抬手的瞬間，靈音殿的白玉瓦當如暴雨傾盆砸下。
    李雲飛單手將蘇媚往旁一推，青竹笛橫在胸前，笛身綠光暴漲，竟在頭頂撐起半透明的音障——那是蘇青竹殘識臨時灌輸的護體音罡。
    瓦當撞在音障上碎成齏粉，碎屑濺在他脖頸上，涼意卻比不過懷裏蘇媚的顫抖。
    "阿雲，我這傷..."蘇媚攥著他袖口的手沁出冷汗，心口金鈴滲出的黑血已染透衣襟。
    那是她三年前替老教主擋下毒針時留下的琵琶骨舊傷，本在幻境裏被李雲飛用金針暫時壓製，此刻竟因黑影的氣息劇烈反噬。
    "別怕。"李雲飛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指腹輕輕撫過金鈴，笛聲突然轉柔，像春風裹著藥香鑽進蘇媚經脈。
    他能感覺到蘇青竹的殘識在笛身震動，正將《九轉回春訣》的口訣往他腦海灌——前世他作為青竹靈主時，最擅長用音波療愈，此刻記憶正被一點點喚醒。
    仿佛喚醒大法。
    "看上麵！"慕容雪的驚呼聲讓眾人抬頭。
    殿頂裂開的縫隙裏，翻湧的虛空中浮起千萬道幻影：魔教斷刀上凝結的血珠還在往下滴，華山劍穗的紅綢被罡風卷得獵獵作響，大燕匕首刻著的"雪"字泛著冷光，最中央那截碎笛，竟和李雲飛手中的青竹笛紋路完全吻合。
    "是我們的執念。"林詩音的劍穗突然劇烈震顫，她握著劍柄的手青筋凸起，"這些幻影...是我們各自的心魔具象化！"
    李雲飛瞳孔驟縮。
    前世他被百門圍攻時，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幻影——各門各派的兵器懸在頭頂，像要把他戳成篩子。
    可此刻，蘇媚正用染血的指尖扣住他手腕，林詩音的劍尖在虛空中劃出半圓護在他身側，慕容雪已退到三步外，發間金步搖驟亮，七枚透骨釘在掌心凝成北鬥狀。
    "靈蠱合鳴，現在！"他突然高喝。
    四枚金鈴幾乎同時震顫，蘇媚心口的、林詩音腰間的、慕容雪發間的，還有他自己青竹笛裏暗藏的那枚——四音共鳴如清鍾撞破陰雲，音波所過之處，幻影兵器紛紛崩裂成星塵。
    黑影的鬼麵終於出現裂痕，露出底下半張蒼白的臉。
    他顯然沒料到四女金鈴與青竹笛能產生如此共鳴，玄色大氅被音波掀得獵獵作響："不過是螻蟻抱團！"他抬手掐訣，虛空裏又湧出更濃稠的黑霧，竟將剛碎的幻影重新粘合。
    "詩音！"李雲飛轉頭看向林詩音。
    後者眼尾泛紅，劍尖突然爆出刺目青光——那是華山派失傳百年的"無極劍意"。
    她足尖點地掠向黑影，劍勢如高山墜石，每一劍都精準挑破黑霧的薄弱處："師兄說過，劍心若堅，萬法不侵！"
    慕容雪趁機甩出七枚透骨釘，釘尖泛著幽藍毒光，在黑影身周布成七星陣。
    她指尖快速結印，每枚釘子都拖著金線在空中遊走，將黑影退路封得死死的："這是我偷學的大燕宮廷暗器術，父皇要是知道我用在這，怕是要氣暈。"
    最妖異的是蘇媚。
    她扯斷腰間染血的緞帶，赤足踏在碎玉上旋身起舞。
    天魔舞的紅袖卷著黑霧，每一個旋身都帶起一陣香風——那是她用自身內力為引，將黑影的幻術反喂回去。
    她眼尾的朱砂痣隨著動作晃動，笑起來時竟比鬼麵更攝人心魄："教主說過，感情是弱點？
    那我偏要讓你嚐嚐，被真心灼燒的滋味！"
    三女的攻勢如三柄利刃，將黑影逼得連連後退。
    李雲飛趁機咬破指尖，在青竹笛上點了七處孔洞——那是蘇青竹殘識方才灌輸的"血引之法"。
    笛身綠光暴漲如活物，順著他的血脈往丹田鑽去。
    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這是強行突破先天境界的征兆，可此刻顧不上疼了。
    "歸心調，起！"
    笛聲破空，像萬馬踏碎冰河，又像春潮漫過荒原。
    黑影的鬼麵"哢嚓"一聲徹底裂開，露出底下與李雲飛有七分相似的臉——原來這所謂的影帝，竟是他前世作為青竹靈主時，因殺孽過重衍生出的惡念分身！
    "不可能...你不過是個街頭混混！"黑影的聲音帶著破音，身軀開始片片崩解，"那些女人...她們愛的是青竹靈主，不是你！"
    "她們愛的，從來都是李雲飛。"李雲飛握著青竹笛的手穩如磐石，笛聲裹著他的心聲穿透黑影，"前世我是靈主，可這一世，我是蘇媚的阿雲，是詩音的阿飛，是小雪的雲哥哥。"
    黑影的最後一聲嘶吼被笛聲碾碎。
    靈音殿的古鏡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等眾人再睜眼時，已站在西域的荒漠裏。
    夕陽將四人身影拉得老長，遠處駝鈴陣陣，竟比幻境裏的玉殿更真實。
    蘇媚突然撲進他懷裏，染血的衣襟蹭髒了他的衣領："剛才...我以為又要失去你。"
    林詩音的劍"當啷"掉在地上，她伸手捧住李雲飛的臉，眼尾還沾著劍氣留下的薄汗："以後...不許再把我護在身後。"
    慕容雪踮腳替他擦掉嘴角的血，發間金步搖在風裏叮咚作響："雲哥哥，大燕的公主，這次要自己選夫婿了。"
    李雲飛望著三張滿是關切的臉，喉結動了動。
    青竹笛突然在他掌心輕震，蘇青竹的殘識最後一次響起："九靈盟誓已重啟，江湖...又要起風了。"
    他低頭吻了吻蘇媚發頂，又握了握林詩音的手，最後牽住慕容雪的指尖："不管是什麽風，我們一起擋。"
    四人行進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
    遠處沙丘後，一截青竹突然從沙裏鑽出，泛著幽綠的光——那是青竹靈主殘識未消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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