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音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素白的衣袖拂過他手背，涼得像山澗裏剛撈起的玉。
    她的指尖搭在他腕脈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脈息亂中有序，震頻和方才六重音波的餘韻...在同步？"
    琴婆婆的骨笛突然"嗡"地輕響。
    老人佝僂著背湊近，蛇紋骨笛上的銀飾擦過李雲飛的手腕，涼得他縮了下："靈核共鳴體的特性。"她渾濁的眼睛裏泛起精光，"當年蘇姑娘闖萬音窟時也這樣——靈核被音波捶打，反而能磨出更純粹的共鳴頻率。
    小友你這...怕是要進階了。"
    進階？
    李雲飛怔了怔。
    他想起剛進係統時，蘇青竹說過靈核是連接現代與武林的核心，每進階一次，就能多引一道係統饋贈的武功或醫術。
    可此刻靈核裏那股子癢意，比當年被高利貸追著砍時還難熬——像是有團火被壓在冰下，燒得他每根骨頭都發顫。
    "試試靈音劍。"林詩音突然說。
    她的華山劍就擱在兩人中間，劍鞘上還沾著方才斬落的音刃碎片。
    李雲飛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腳邊——那柄本應躺在石台上的靈音劍，不知何時自己翻了個身，劍身正對著他，青芒比之前亮了三倍。
    他伸手去握，指尖剛觸到劍柄，整個人突然一震。
    劍身上的青芒像活了似的竄進他掌心，順著手臂直灌丹田。
    靈核裏那隻"蝴蝶"突然振翅，震得他眼前發黑——再睜眼時，劍身上竟浮起一道半透明的弓形輪廓，弦線處流轉著細碎的銀光，像有人用星子串了根弦。
    "靈音長弓的投影。"蘇青竹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裏響起，還是那股子清泠泠的古調，"你觸發了第二形態的激活條件。
    音波共鳴、靈核震顫、還有...你方才為護她們強行引動劍鳴的執念。"
    執念？
    李雲飛望著身側的蘇媚和林詩音。
    蘇媚正咬著唇給他擦嘴角的血，紅綃帕子上洇開的血漬像朵蔫了的花；林詩音的劍尖還凝著未散的劍氣，發梢沾著石屑，卻仍端得腰板筆直。
    他突然想起在元末副本裏，蘇媚為他擋過三掌毒砂掌；在華山副本，林詩音曾用身體替他接下掌門的追魂劍。
    原來那些他以為"不過是順手"的護短，早就在靈核裏紮了根。
    "好個係統。"他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劍身上的弓影。
    那弓影像是活物，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弦線處的銀光突然暴漲——
    "小心！"琴婆婆的驚喝像根針，猛地紮破了這片刻的安寧。
    李雲飛抬頭的瞬間，後頸的寒毛全豎了起來。
    空氣裏浮起細密的嗡鳴，像是有群蜜蜂裹著細沙在飛。
    他下意識去摸青竹笛，可那聲音卻從四麵八方湧來——左麵石縫、右側山壁、頭頂雲層，甚至腳下的石台縫隙裏，都鑽出細如牛毛的銀針，每根針尾都纏著半透明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紫。
    "靈音鎖魂針！"琴婆婆踉蹌著撲過來，骨笛上的蛇紋突然暴起，"專克靈核共鳴體！
    針尾是音波絲線，能順著靈脈紮進靈核——"
    話沒說完，蘇媚的紅綃已經卷了出去。
    她像團著火的雲，旋身時帶起的風將李雲飛護在身後，紅綃翻飛間織成密網，"叮鈴"聲中，十幾根銀針被卷進網裏，瞬間絞成碎片。
    林詩音的劍則如遊龍，在兩人身周劃出半圓，"當"的一聲挑飛兩根擦著蘇媚發梢的銀針，劍刃上騰起的劍氣將銀針震成三段。
    可還是晚了一步。
    李雲飛感覺左臂一涼，有根銀針擦著他的肱二頭肌劃過，在皮膚上犁出道血溝。
    那針尾的紫線竟像活物，順著傷口往肉裏鑽，疼得他倒抽冷氣——更要命的是，靈核裏那隻"蝴蝶"突然僵住了，震頻亂得像被踩碎的算盤。
    "操！"他咬著牙扯斷胳膊上的紫線，血珠順著指縫往下淌。
    蘇媚轉身時眼眶都紅了，紅綃上還沾著銀針的碎片，聲音卻還是帶著股子狠勁："敢傷他？
    本姑娘這就去撕了那老東西！"
    "別急。"李雲飛按住她的手腕。
    靈音劍還在他掌心發燙，劍身的弓影此刻亮得刺眼，弦線處的銀光正順著他的手臂往靈核裏鑽。
    他閉上眼睛，順著那銀光去感應——在左前方三百步的位置，有團暗湧的音波，像塊浸在水裏的石頭，雖然藏得深，卻壓得空氣都往下沉。
    "柳無音。"他睜開眼時，眼底的光比劍上的青芒還銳，"藏在左麵山坳的枯鬆後麵。"
    林詩音的劍"嗡"地出鞘，劍尖直指左方："我去斬了他。"
    "等等。"李雲飛扯下衣角纏住胳膊，血很快滲了出來，卻讓他的眼神更清冽，"這老東西能布七重音陣，肯定留了後手。"他掂了掂靈音劍，弓影在劍身上流轉，"但這次...他跑不掉了。"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裹著若有若無的琴音從左方飄來。
    李雲飛望著那片被鬆枝遮住的山坳，靈核裏的"蝴蝶"又開始撲棱翅膀，這一次，震頻比之前更穩、更烈，像是要撞破什麽封印。
    他能感覺到靈音劍在發燙，弓影的弦線正與靈核產生某種共鳴，那感覺像是有人在他心裏撥了根弦，嗡鳴著，要震碎這山間所有的陰詭。
    蘇媚的紅綃在風裏翻卷，林詩音的劍指得更穩了。
    琴婆婆的骨笛蛇紋吐著信子，指向同一個方向。
    李雲飛握緊靈音劍，看著劍身上越來越清晰的弓影，突然笑了——這一次，該他來定調子了。
    山坳裏，枯鬆後的陰影中，柳無音的指尖在焦尾琴上頓住。
    他望著石台上那道越來越亮的青芒，喉結動了動。
    方才那根靈音鎖魂針明明擦中了靈核共鳴體，怎麽...
    "大人？"身後的暗衛壓低聲音。
    柳無音沒說話。
    他盯著焦尾琴上的弦，那裏正隨著石台上的青芒輕輕顫動——像是有張無形的弓，正對著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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