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是被刺痛感驚醒的。
    太陽穴像被鋼釘釘著，他踉蹌著撐住地麵，掌心觸到的碎石紮得生疼。
    抬頭的瞬間，喉間的腥甜湧上來——蘇媚半趴在他身側，紅色紗衣被黑霧撕得破破爛爛，腕間的天魔鈴隻剩半截殘鏈；林詩音倒在五步外，原本雪白的衣袖浸透了血，懷裏的華山玉牌裂成三瓣，幽光徹底熄滅。
    "媚兒？
    詩音？"他撲過去搖晃蘇媚的肩膀，指尖觸到她脖頸時渾身一震——涼的，涼得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的玉。
    林詩音的脈搏更弱，若有若無的跳動幾乎要消失在他指腹下。
    "她們體內的靈核在共鳴。"蘇青竹的聲音突然在識海炸響，"靈音碑在抽取所有與碑靈之力相關的魂魄，再晚半個時辰，她們的三魂七魄就要被碾成齏粉。"
    李雲飛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望著不遠處仍在震動的黑色石碑，碑身上的咒文泛著幽藍的光，每一道紋路都像活了似的扭曲蠕動。
    剛才還在攻擊他們的玄塵子沒了蹤影，隻有黑霧還在碑頂盤旋，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要救她們，隻有進碑裏。"蘇青竹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沉重，"但那是碑靈界，連我都沒踏足過——"
    "我進。"李雲飛打斷她，指尖死死攥住青竹笛。
    笛身立刻泛起溫涼的綠意，那是蘇青竹在回應他的決心。
    他望著昏迷的兩個姑娘，喉結滾動兩下，"就算被撕成碎片，我也得把她們的魂拽回來。"
    話音未落，靈音碑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李雲飛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站在一座石殿裏。
    石殿四壁刻滿他從未見過的符文，每一道都泛著幽微的金光，像星辰墜在石壁上。
    正中央懸浮著半塊殘缺的石碑——比外麵那座小了三圈，卻透著更濃重的威壓。
    碑身裂縫裏滲出淡金色的霧氣，他剛吸進一口，就覺得渾身血液都在發燙，腦海裏閃過片段般的畫麵：朱紅的宮牆，飄落的桃花，還有個穿月白長衫的男人背對著他，說"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當歸墟的提線木偶"。
    "凡人也敢擅闖碑靈界？"
    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劈來。
    李雲飛本能地旋身，青竹笛橫在胸前——玄塵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腰間的鎖鏈泛著幽光，每一節都刻著和石壁上相同的符文。
    "你根本不配。"玄塵子抬手，鎖鏈"唰"地破空而來。
    李雲飛腳尖點地，逍遙步瞬間展開，身影化作殘影避開鎖鏈。
    可那鎖鏈像長了眼睛，在半空拐了個彎，又纏向他的腳踝。
    "當啷——"
    青竹笛重重砸在鎖鏈上。
    笛聲驟然響起，是蘇青竹教他的《破妄曲》。
    笛聲過處，鎖鏈上的符文突然暗了一瞬，李雲飛趁機後退三步，額角已滲出冷汗——這鎖鏈的力量，比在外麵時強了十倍不止。
    "就這點本事？"玄塵子冷笑，雙手快速結印。
    石殿四壁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無數鎖鏈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李雲飛困在中間。
    他揮笛抵擋，可鎖鏈越纏越多，有一道擦過他的左肩，立刻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濺在鎖鏈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啊！"李雲飛悶哼一聲，踉蹌著單膝跪地。
    這時，他額間的碑靈印記突然發燙。
    先是一點灼痛，接著像被火舌舔過，整顆頭顱都要炸開。
    記憶潮水般湧來——
    他穿著月白長衫，站在和眼前石殿一模一樣的地方。
    對麵站著個由黑霧組成的身影，無數道聲音從黑霧裏湧出來："成為碑靈，你將獲得永恒的力量，掌控所有魂魄的生死。"
    "我不要。"年輕的"他"搖頭，"我有在意的人，有要護著的姑娘。"
    黑霧裏傳來冷笑："那就碾碎你的記憶，抹去你的執念。
    讓你在人間沉浮，直到徹底忘記自己是誰——"
    "風無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聲音帶著哭腔，他想回頭，卻被黑霧裹住，意識逐漸消散前最後一個畫麵，是半塊碎裂的玉牌，和一滴落在玉牌上的眼淚。
    "風無痕？"李雲飛喃喃重複這個名字，突然明白石殿為何讓他覺得熟悉——這是他的"家"，他曾是這裏的主人，卻被強行抹去了所有記憶。
    "原來你是被逐的叛徒。"玄塵子的聲音裏帶著嫌惡，"難怪歸墟要重新選你，殘次品總比從頭培養省事。"
    鎖鏈再次襲來。
    這次李雲飛沒躲，他盯著玄塵子的眼睛，突然笑了："所以你是歸墟的狗？
    替它守著碑靈界，專門咬想逃出去的人？"
    玄塵子的瞳孔驟縮。他揮動手臂，鎖鏈突然加速，直奔李雲飛心口。
    "小心！"
    一道灰影突然從石壁後閃出來。
    那是個穿古袍的老者，白發白須，手裏握著根青銅杖。
    他用杖頭點地，地麵立刻裂開一道金紋，鎖鏈撞在金紋上，發出刺耳的尖嘯，竟被彈開了三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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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語？"玄塵子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波動，"你敢違背歸墟的命令？"
    老者沒理他。
    他看向李雲飛，目光裏帶著幾分感慨："當年你說"寧為凡人，不做碑靈"，如今倒是沒變。"
    李雲飛盯著他："你認識我？"
    "我是碑靈界的守門人。"老者摸了摸青銅杖，杖身上浮現出和石壁相同的符文，"歸墟要的是沒有七情六欲的工具，可我守了三千年碑，就見過你這麽一個敢說"不"的。"
    玄塵子的鎖鏈再次纏來。
    石語抬手一揮，金紋蔓延到李雲飛腳下，形成一道屏障。
    鎖鏈撞在屏障上，濺起火星，玄塵子的身影卻開始模糊："你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一世......歸墟的意誌，不是你能對抗的......"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徹底消散在黑霧裏。
    "他去複命了。"石語轉身看向李雲飛，"歸墟很快會察覺我的小動作。
    年輕人，你有兩個選擇：要麽臣服，成為新的碑靈；要麽被碾碎，和那兩個姑娘一起魂飛魄散。"
    李雲飛攥緊青竹笛："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石語的眼睛亮了一瞬。
    他從袖中摸出塊拇指大的石頭，石頭泛著溫潤的白光，上麵刻著朵五瓣花："靈心石。
    當年你離開時，把半塊靈心石封在她們體內——蘇媚的天魔鈴，林詩音的玉牌，都是靈心石的碎片。"
    李雲飛猛地抬頭："所以她們的靈核......"
    "是你留給自己的線索。"石語將靈心石塞進他手裏，"集齊三塊碎片，你就能喚醒靈心石的力量。
    但記住——"他壓低聲音，"歸墟在找它，玄塵子在找它，甚至連碑靈界的其他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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