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霧中浮現出碎片般的畫麵：漆黑的巨碑穿透雲層，地麵裂開的縫隙裏翻湧著幽藍鬼火，修士的衣袍被扯成碎絮，慘叫混著碑鳴刺得人腦仁發疼。
    "所以你用碑文鎖了他們的靈識？"他聲音發啞，"讓碑靈界成座活棺材？"
    歸墟的身形突然凝實幾分，光霧退到肩頭，露出蒼白的下頜線。"我在保護他們。"它說，"碑靈之力是雙刃劍，沒了我鎮著，這些殘魂早被碑文反噬成隻知吞噬的凶靈。
    你看到的石語，是唯一逃得過鎖魂術的例外——她太弱了，弱到碑文都不屑困她。"
    李雲飛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石語每次提起"自由"時發亮的眼睛，想起她為了給他傳音幾乎散盡靈體的模樣。
    那些細碎的光，不該被所謂的"保護"困在黑暗裏。
    "可你忘了。"他握緊靈音劍，劍身的青光映得眼底發亮，"人有自由意誌。
    碑靈該是傳承，不是枷鎖。"
    歸墟的沉默像塊壓頂的巨石。
    突然，九道黑影從殿堂四角竄出——是九塊懸浮的古碑虛影！
    每塊碑身都爬滿血紅色符文，碑影交錯間，空氣裏炸開刺耳鳴響。
    李雲飛的靈核猛地一縮，喉間的血終於湧出來，濺在青石板上綻開小紅花。
    "你要挑戰的，是九碑的意誌。"歸墟的聲音裏有了幾分憐憫，"就算你殺了我，這些碑靈之力也會撕碎你的魂魄。"
    李雲飛抹了把嘴角的血。
    他能感覺到靈音劍在發燙，蘇青竹殘留的靈識順著劍脈湧進他丹田，像團火在燒。"那也要試試。"他低笑一聲，靈核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是蘇媚的天魔舞、林詩音的劍吟、慕容雪的琴調，所有他在乎的聲音都在靈核裏炸成煙花。
    "靈音共鳴·歸墟破！"
    這一劍他沒有用劍招。
    他把自己的靈識、記憶、所有牽掛都揉進劍氣裏，像團燒紅的鐵錠砸進冰湖。
    靈音劍的青光化作實質音波，所過之處，九碑虛影的符文開始崩裂。
    歸墟的光霧被撕開道口子，露出底下扭曲的黑色霧氣——那是被鎖了千年的碑靈殘魂！
    "哢嚓——"
    脆響比驚雷還響。
    李雲飛看見無數半透明的鎖鏈從歸墟核心竄出，又在他的劍氣裏寸寸斷裂。
    那些鎖鏈上還沾著淡藍色的魂光，是石語說的"鎖魂鏈"。
    歸墟的身形開始崩塌。
    光霧碎成星子，露出底下蒼老的麵容——竟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眼角還沾著未幹的淚。"你打破了秩序......"他的聲音越來越弱，"但願你能......帶來真正的平衡......"
    最後一個字消散時，歸墟核心突然暗了下去。
    殿堂裏的光瞬間熄滅，隻剩李雲飛的靈音劍還亮著幽光。
    他扶著牆喘氣，能聽見遠處傳來悶響——是碑靈界在震動。
    石語說過的"九碑封印"，此刻該是徹底碎了。
    可就在他以為結束時，牆角的陰影裏突然翻湧起黑霧。
    那黑霧裏裹著細小的光粒，像極了歸墟消散前的光霧。
    李雲飛的靈音劍突然劇烈震顫，蘇青竹的殘魂在劍脈裏急喊："小心！
    那是歸墟的影......"
    話音未落，黑霧突然凝成道模糊的影子，與方才歸墟的身形如出一轍。
    它沒有眼睛，卻讓李雲飛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殿堂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嘯——是碑靈界的魂靈們，正在掙脫鎖魂鏈的束縛。
    李雲飛握緊靈音劍，望著那道黑霧裏的影子。
    他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黑暗如實質的手，瞬間攥住了整個碑靈界的光。
    李雲飛的靈音劍在掌心發燙，幽藍劍芒被黑霧吞噬成一點殘星。
    歸墟影的冷笑像冰錐紮進耳膜：“斬斷鎖魂鏈不過是撕開個小口子——你以為憑這點微末靈力，就能撼動九碑運轉千年的規則？”
    他後槽牙咬得發疼。
    方才破歸墟核心時震裂的肺葉還在滲血，每吸一口氣都帶著鐵鏽味。
    可更疼的是識海——蘇青竹的殘魂正撞著他的靈核，像在敲一麵催命鼓：“那影子是歸墟意誌的具現！它沒了本體依托，反而能更純粹地吞噬靈識！”
    話音未落，左肩突然火辣辣地疼。
    李雲飛偏頭，正看見一道泛著冷光的碑影擦著脖子劃過，在石壁上留下深可見骨的裂痕。
    黑暗裏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刀鋒”，破空聲像無數根銀針往耳朵裏紮。
    他踉蹌著後退，後背抵上冰涼的碑牆，這才發現那些原本懸浮的九碑虛影，此刻全變成了活物——碑文在石麵上遊走，刻痕裏滲出墨色霧氣，每道霧氣都凝成半透明的碑影，正從四麵八方絞殺過來。
    “咳——”他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瞬間被黑霧吸得幹幹淨淨。
    歸墟影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更近了，帶著某種黏膩的腐蝕性：“凡人最可笑的就是執著……你護著的那些女子，她們的魂魄早被鎖魂鏈烙上了九碑印記。等我吞了你，她們也會變成碑靈界的養料——”
    “住口！”李雲飛吼出聲，靈音劍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
    蘇青竹的殘魂在劍脈裏炸成碎片，最後一絲靈識鑽進他丹田：“用靈核共鳴！把你和她們的聯係……全他媽燒給這鬼東西看！”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點幽黃。
    “碑靈本無善惡，唯心所向。”
    蒼老的聲音像塊沉底的石子，砸破了黑霧的悶響。
    李雲飛順著聲源轉頭，看見一道佝僂的身影從最近的碑影裏走出來。
    那人穿著褪色的青衫，發須皆白，左臉有道深可見骨的疤痕，卻生著雙清亮的眼睛，像兩盞沒被黑霧染髒的燈。
    “古音？”他脫口而出。
    之前石語提過，千年前反抗歸墟統治的碑靈長者，被封印在最深處的斷碑裏。
    此刻那老者正抬手撫過身側的碑麵，遊走的碑文竟像見了天敵般縮回石縫：“小友，你以為歸墟是惡？它不過是九碑的守墓人。真正困住碑靈的，從來不是鎖鏈……”
    “是恐懼。”
    又一道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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