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斷崖密信,故人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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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飛跪坐在石洞中,指尖撫過靴底那片赤霞盞花瓣,喉頭滾動。
    那花瓣還帶著一絲溫潤的濕意,像是剛從枝頭墜落不久。
    可他知道,這不可能——赤霞盞隻開三日,凋零後入茶即化,絕不會留存超過半日。
    而現在,它卻完好無損地粘在他的靴底,仿佛被人親手放上去的。
    他猛地抬頭環顧四周,洞壁冰冷,火把早已熄滅,唯有晨光透過縫隙灑進來,在地上劃出一道道斑駁的影子。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種說不出的陰冷氣息,像是有人在暗處窺視。
    “玄我……已經能脫離陰刃現形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蘇青竹的聲音忽然在他識海響起,冷靜如冰泉:“不止是現形。他借你的身份接近蘇媚,觸碰她,甚至模仿你說話的方式——他在學習‘你’,而一旦他學會全部,真正的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李雲飛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個由他內心最深恐懼與執念凝聚而成的“玄我”,本是他修習雙刃訣時失控所化的殘魂投影,靠吞噬情緒滋長。
    起初隻能依附陰刃行動,如今竟已能獨立行走於世,還能以他的模樣去見蘇媚?
    ——他會說情話,會用逍遙步,會使陽刃陰刃雙法……
    但他不懂,真正的情不在言語,而在細節裏的疼惜。
    就像蘇媚昨夜所說:“他哪怕裝狠,也會偷偷給我暖手。”
    想到這裏,李雲飛胸口一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果玄我已經學會了偽裝,那接下來呢?
    他會去找林詩音,假裝是他歸來;他會抱慕容雪,說著溫柔的話,卻在她睡夢中悄然割斷她的喉嚨……
    不行!
    絕對不行!
    他猛然站起,一把撕下衣襟,小心翼翼將那片赤霞盞花瓣包好,又取出貼身藏著的密信殘頁——那是陸寒生派人送來的最後一封信,字跡顫抖,墨痕淩亂:
    “風無痕眼瞳已變紫……他不是他了。劍核異動,寒霜派危在旦夕。若你還記得兄弟之情,速來斷劍崖。否則,我不知自己還能為你擋住第幾劍。”
    李雲飛咬牙,將布包與信紙一同塞入隨身玉匣,扣緊鎖扣。
    “等我回來,”他低聲道,仿佛對著遠方某個看不見的人許諾,“茶不會涼。”
    話音未落,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衝出山洞。
    催動逍遙步,足尖輕點岩石枯枝,整個人如同煙霧般掠過荒野。
    百裏山路,常人需走一日,他卻要在天黑前趕到。
    因為蘇青竹說了:“陸寒生隻剩半日可活,若你不及時取得寒霜劍核壓製心魔,不僅救不了他,連你自己也將徹底被玄我取代。”
    途中三波巡天衛突襲。
    皆是曾名震一方的散修高手,此刻卻被玄空殘魂蠱惑,雙眼泛灰,動作僵硬卻迅猛異常。
    他們手持利刃,口中喃喃念著“誅殺邪主”,顯然是被洗腦驅使而來。
    李雲飛不敢動用陰刃——那正是玄我的力量源頭,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他唯有抽出陽刃,配合蘇青竹灌輸的針灸封穴術,以快打慢,精準刺擊對方經絡要穴。
    第一波五人,他三息內點倒三人,剩下兩人被他甩出的銀針封住啞門與環跳,癱倒在地。
    第二波七人圍攻,他躍上樹梢,借力騰挪,銀針連射,盡數命中誌室、中樞、湧泉諸穴,敵人如斷線木偶般栽落。
    第三波最狠,為首者竟是昔日敗於他手的“鐵指判官”,如今眼神渾濁,掌風帶毒,一出手便是殺招。
    李雲飛險些被其扣住手腕,千鈞一發之際翻身側踢,順勢將一枚麻沸針紮入其風池穴,對方頓時渾身麻痹,轟然倒地。
    每戰皆快準狠,卻無一人喪命。
    蘇青竹冷聲響起:“你心亂了。殺伐猶豫,隻會害死想救的人。”
    “他們是被控製的,”李雲飛喘著粗氣,擦去嘴角血漬,“不是敵人。”
    “可你若晚一步,陸寒生死,蘇媚淪陷,她們才是真正的敵人。”蘇青竹語氣森然,“慈悲不該用在錯的時候。”
    李雲飛沉默,腳步卻未停。
    終於,夜半時分,斷劍崖到了。
    霧氣彌漫如紗,深穀之下黑水翻湧,一座殘破石橋橫跨兩岸,通向懸崖頂端那片被冰雪覆蓋的古老劍塚。
    橋頭,一人拄劍而立。
    灰袍破舊,白發如雪,背影佝僂卻挺直如鬆。
    他手中長劍鏽跡斑斑,卻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歸塵子。
    寒霜派棄徒,二十年前因私放叛徒被逐出門牆,從此隱居荒山,再不出世。
    此刻,他緩緩轉身,目光如刀鋒掃來。
    “寒霜已覆,外人止步。”聲音沙啞,卻字字如釘,“你是李雲飛?陸寒生為你擋了七道劍氣,現在隻剩一口氣吊著。”
    李雲飛雙膝一軟,幾乎當場跪倒。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曾經與他結義、共飲烈酒、並肩闖陣的兄弟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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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陸寒生笑得張揚:“大哥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可如今……
    他強撐身體,咬牙抬頭:“讓我上去。”
    歸塵子冷笑,忽然抬手一擲。
    一枚染血玉符破空而來,李雲飛伸手接住——入手冰涼,上麵刻著古老的寒霜紋路,中央一點幽藍光芒微微跳動。
    “寒霜劍核。”歸塵子淡淡道,“他說,若你來了,就把這個給你。它能鎮壓心魔,也能……毀掉一個不該存在的‘你’。”
    李雲飛握緊玉符,指節發白。
    但就在他欲提步踏上石橋之際,歸塵子忽然橫劍而出,劍鋒直指咽喉。
    “副陣主白楓親守三關。”老人聲音冷如寒霜,“你若敢動,陸寒生立刻斷氣。”李雲飛握緊那枚染血的玉符,寒意順著指尖直刺骨髓。
    冰藍色的微弱光芒在他掌心跳動,仿佛一顆即將熄滅的心髒,卻又倔強地搏動著最後的生機。
    歸塵子橫劍而立,鏽跡斑斑的長劍竟在夜風中發出低鳴,如同沉睡百年的冤魂被喚醒。
    他目光如刀,死死釘在李雲飛臉上:“寒霜劍陣已啟,副陣主白楓親守三關。”聲音冷得像是從地底滲出的寒泉,“你若硬闖——陸寒生立刻斷氣。”
    話音未落,他抬手一引。
    崖壁深處,一道暗紅血繩自濃霧中垂下,隨風輕晃。
    末端綁著半截斷指,指節尚帶焦黑灼痕,正是陸寒生慣用劍招“焚霜式”留下的舊傷。
    此刻,那斷指微微抽搐,似還殘存一絲痛感。
    李雲飛瞳孔驟縮,喉頭一陣發腥。
    兄弟……真的隻剩一口氣了。
    他沒有再說話,猛地抽出陽刃,在掌心狠狠一劃!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浸透玉符。
    刹那間,幽藍光華大盛,一股極寒劍意順著血脈衝入經脈,如萬針穿體,又似冰河倒灌識海。
    “呃啊——!”他悶哼一聲,膝蓋微顫,卻死死站穩。
    就在血與符交融的一瞬,體內天音雙刃竟隱隱共鳴,陽刃嗡鳴震顫,陰刃雖被壓製,卻也躁動不安,仿佛感應到了某種同源之力。
    蘇青竹的聲音倏然響起:“這是‘寒霜本源’的氣息!劍核認的是犧牲之血,不是身份,不是名號——是斷指泣血之誓!”
    歸塵子眼中掠過一絲震動,終於緩緩收劍。
    “你通過了第一關。”他低聲說,嗓音沙啞得像枯葉摩擦,“寒霜不認主,隻認‘斷指泣血’之誓。你能以血激活劍核,說明你心中還有舍命相救之人……不像某些人,披著正道皮,心裏早已爛透。”
    他側身讓開石橋入口,身影融入霧中,隻留下一句飄忽話語:
    “你若能活著下來,告訴他……師父的劍,我一直留著。”
    李雲飛沒有回頭。
    他踏上石階,每一步都沉重如負千鈞。
    腳底碎石滾落深淵,久久聽不見回響。
    身後霧氣翻湧,似有無數亡魂低語,呼喚著過往的名字——風無痕、陸寒生、蘇媚、林詩音……一張張麵孔在他腦海中閃過,或笑或泣,或怒或憐。
    “寒生……這次換我來救你。”他在心中默念,五指緊攥陽刃,指節泛白。
    就在此時——
    一聲鍾響,撕裂寂靜!
    緊接著,第二聲、第三聲……連綿不絕!
    咚!咚!咚!咚!
    九聲鍾鳴,響徹斷劍崖!
    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心頭,震得山石簌簌抖落,寒潭黑水猛然掀起巨浪。
    整座劍塚為之震顫,封印多年的殺意徹底蘇醒。
    李雲飛腳步一頓,抬頭望向崖頂。
    濃霧之上,一道雪白身影靜立祭壇中央,衣袂翻飛,手中長劍斜指蒼穹。
    鍾聲落定,天地死寂。
    唯有風中傳來一句冰冷至極的話語,隨血霧彌漫開來——
    “陣啟九重,獻祭者生,逆行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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