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娘的遺言藏在藥方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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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風如刀割。
    青竹堂外警報已停,可空氣裏仍彌漫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那支懸浮半空的青竹笛終於落地,血字褪去,唯餘一道裂痕蜿蜒如藤——仿佛它也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詛咒之力。
    李雲飛死死盯著監控屏幕上那盞幽綠燈籠,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母親?
    不可能!
    二十年前那場車禍他親眼看見救護車抬出染血的白布,殯儀館的火化單據他親手燒過……可現在,那個提燈的女人,那張麵具下的輪廓,像一把鈍刀在他心口來回磨。
    “查。”他聲音沙啞,“我要知道她是誰,從哪來,為什麽拿著我娘的靈位。”
    慕容雪沒說話,轉身就衝進資料室。
    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如劍,調取權限、破解加密、接入市殯儀係統僅用了三分鍾。
    屏幕藍光映在她冷峻的臉上,忽然,她瞳孔一縮。
    “雲飛……”她回頭,聲音罕見地發顫,“你母親的骨灰……從未火化。”
    滿屋死寂。
    林詩音猛地站起身:“什麽?”
    “檔案顯示,當年車禍現場確實送來了遺體,但入殮師記錄異常——頭部嚴重損毀,需家屬確認。而簽字的是‘李家遠親’,名字是偽造的。真正的遺體被調包,運往了城南廢棄義莊,至今未處理。”
    蘇媚倒抽一口冷氣:“義莊?那種陰氣匯聚之地,常年不見陽光,若用特殊藥水浸泡,屍體能保存十年不腐……”
    “走!”李雲飛抓起青竹笛便往外衝。
    三人毫不猶豫跟上。
    城南義莊,荒草漫膝。
    鐵門鏽蝕斷裂,像是被人強行撬開過。
    冷風穿堂,停屍房內數十個銅櫃靜默排列,如同沉默的墓碑。
    慕容雪打開強光手電,一格格搜尋。直到最底層,她突然頓住。
    “在這裏。”
    櫃門拉開的瞬間,一股陳年藥香混著腐氣撲麵而來。
    一具身著素白衣裙的女屍靜靜躺在其中,麵容竟奇跡般完好,眉目溫婉,依稀可見當年風華——正是林婉娘!
    她右手緊握成拳,指縫間露出一角泛黃紙片。
    李雲飛雙膝一軟,幾乎跪下,卻被蘇媚一把扶住。
    他咬牙撐住身體,顫抖著伸手,緩緩掰開母親僵硬的手指。
    一張藥方,落入掌心。
    林詩音接過細看,眉頭越皺越緊:“表麵是止咳潤肺的方子,川貝、枇杷、甘草……劑量尋常。但紙張紋理不對,墨跡有疊層感。”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華山秘術工具,在藥方下方點燃一支紫焰小燭,輕輕烘烤。
    片刻後,紙麵浮現淡淡銀紋,如星河乍現。
    密文顯現:
    “雲飛吾兒,青竹有靈,莫信笛中聲。蝶影非敵,真凶在堂。”
    四人齊齊變色。
    “莫信笛中聲?”慕容雪喃喃,“難道……蘇青竹的聲音,並不是真正的指引?”
    “可若不是她,那這些年來教我醫術、傳我武功的,是誰?”李雲飛嗓音幹澀,“沒有她,我早死在街頭了!”
    蘇媚盯著那行字,眼神驟冷:“‘蝶影非敵’……蝶影閣雖屬天魔教旁支,擅蠱惑人心、操控亡魂,但從不濫殺無辜。若她們真要對付你李家,何必等二十年?還留下線索?”
    林詩音忽然道:“母親臨終前尚存意識,她被人害死,卻來不及明言真相,隻能借藥方藏密信。她在提醒我們——真正的敵人,就在我們身邊。”
    話音未落,外麵忽傳來一陣窸窣響動。
    三人迅速戒備,隻見院中霧氣再度升騰,那盞殘破紙燈籠緩緩飄來,綠火搖曳,提燈女人赤足懸空,直逼義莊大門!
    “又來了!”慕容雪按下手腕警報器,準備通知警方支援。
    但蘇媚卻抬手製止:“等等。她的步伐……不對。”
    她凝神細看,可這人……節奏亂了半拍,像是模仿者。”
    她嘴角忽揚起一絲冷笑:“既然想裝鬼,那就讓我陪你演到底。”
    當夜,青竹堂門口擺起香案,黃紙錢隨風飛舞,蘇媚一身紅裙翩然立於簷下,口中輕吟招魂咒語。
    她手中暗灑一層無色香粉,隨風彌散,聞之者神誌昏沉。
    子時三刻,紙燈籠再度出現。
    女人緩緩走近,伸手欲觸香火——
    就在指尖碰及火焰刹那,蘇媚猛然暴起,一掌拍出!
    “天魔·蝶影千重!”
    掌風如蝶翼翻飛,那女人悶哼一聲,身形踉蹌,麵具應聲落地。
    火光映照下,眾人看清其麵容——
    蒼老、枯槁,眼角有顆黑痣,竟是仁和堂那位“病退多年”的老藥師,陳伯!
    他嘴唇哆嗦,想要後退,卻被林詩音點中穴道,動彈不得。
    李雲飛一步步逼近,眼中怒火幾欲焚天:“告訴我……誰讓你這麽做的?我母親……到底是誰殺的?”
    陳伯渾身發抖,眼中有恐懼,也有深深的愧疚。
    他張了張嘴,尚未開口——
    遠處巷口,一道人影悄然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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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青竹笛,再次輕輕震顫了一下。
    【吳天成跪地痛哭:“我也是被逼的!二十年前我父親欠了蝶影閣人情,他們要我監視李家後代……可我沒想到他們會殺她!”】
    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
    冷風卷著紙灰在青竹堂門口盤旋,吳天成雙膝一軟,重重砸在濕漉漉的地磚上,老淚縱橫。
    他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封,邊緣已被汗水浸透,卻仍用紅線工整地封著,上麵壓著一枚銅錢——那是舊時醫者封藥的規矩,寓意“封口不言,守命於心”。
    “這是……你娘藏在仁和堂藥櫃夾層裏的。”吳天成聲音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她說,若有一天你回來,就把這封信交給執笛之人……我藏了二十年,每天夜裏都夢見她在看著我……”
    李雲飛站在簷下,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像心跳,一聲比一聲重。
    他接過信,指尖觸到那枚銅錢的刹那,青竹笛竟微微一震,仿佛有靈識在低語警告。
    但他沒退。
    他撕開紅線,展開信紙——字跡清秀溫婉,是他記憶中母親的模樣。
    “雲飛吾兒:
    若你見此信,母已不在人世。但莫悲,莫怒。青竹不滅,心燈不熄。
    你手中之笛,非尋常法器,乃我李氏血脈與蘇家醫魂的契約之物。
    蘇青竹確曾守護李家三代,然二十年前,其靈被‘蝕心蠱’所侵,神誌漸迷,言行已非本心……
    蝶影閣不過是棋子,幕後之人借她們之手,引你入局。
    真相不在墳前,而在你心中。
    好好活,帶著她們,走完我未能走完的路。”
    信紙緩緩從指間滑落,被風吹起一角,像一隻將飛未飛的蝶。
    李雲飛閉上眼,耳邊忽然響起極輕的一聲歎息——不是來自身側,而是從青竹笛內部傳來。
    “飛兒……好好活。”
    那聲音溫柔、蒼老,卻又陌生得令人心顫。
    再睜眼時,青竹笛靜靜躺在他掌心,裂痕依舊,卻不再震動,仿佛終於卸下千斤重負,沉入永恒的安寧。
    那一夜,李雲飛獨自來到城西荒坡上的“假墳”前。
    墳頭立著一塊無名碑,是他小時候每年清明都會來燒紙的地方——原來,二十載悲思,竟拜向一座空塚。
    他點燃那盞殘破的紙燈籠,綠火幽幽燃起,映著他冷峻的側臉。
    “娘,”他低聲說,嗓音沙啞卻堅定,“我帶了三個媳婦來看你。”
    話音未落,身後腳步輕響。
    蘇媚披著紅袍而來,發間簪著一朵血色曼陀羅,懷中抱著一束藥香濃鬱的“九心蓮”——天魔教中象征“重生”的聖花。
    她沒說話,隻是輕輕將花放在墳前,指尖撫過碑石,如同安撫一個沉睡的孩子。
    林詩音緊隨其後,素衣如雪,手中捧著親手繪製的安魂符,以朱砂混金粉寫就,符紙邊緣還沾著幾滴血——是她咬破指尖所書。
    她默默將符貼於碑上,低聲道:“師尊曾言,魂若有執,符可引歸。願您安息。”
    慕容雪撐傘立於雨幕之後,黑傘如翼,遮住了風雨,也遮住了她眼中罕見的濕潤。
    她沒有上前,隻是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鈴鐺,輕輕一搖——清音嫋嫋,似穿越時空的回響。
    “青竹堂四位主理,今日共祭先輩。”她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莊重。
    李雲飛望著墓碑,將母親的信折成一隻小小的紙船,放入山澗溪流。
    水流潺潺,紙船隨波而去,載著二十年的謎、二十年的痛,也載著一句遲來的告慰。
    就在紙船飄遠的瞬間,他聽見笛中傳來最後一聲歎息——極輕,極遠,像是告別,又像是召喚。
    從此,青竹笛再無異動。
    而那紙船順流而下,穿過斷橋殘垣,掠過枯藤老樹,最終漂入一片濃霧籠罩的幽穀。
    溪水盡頭,它悄然停在一座行將坍塌的道觀石階前。
    觀門斑駁,匾額傾斜,苔痕累累,依稀可見三個古字——青竹觀。
    門縫間,一隻白皙如玉的手緩緩伸出,指尖染著淡淡藥香,輕輕拾起那隻濕漉漉的紙船。
    低語聲在風中飄散:
    “終於……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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