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誰在夢裏教我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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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敲窗,青竹堂後院的竹影在牆上搖曳,像無數伸長的手指,欲言又止。
李雲飛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枕巾。
又是那個夢——竹林深處,白衣女子背身而立,指尖輕撥琴弦,一縷音波如刃,直刺心口。
每一次,他都感覺自己的魂魄被一點點撕開,仿佛有誰在夢裏,悄悄抽走他的神識。
掌心忽然一陣灼燙。
他低頭,那枚剛剛烙下的“青竹音紋”正泛著微弱的青光,像是活物般搏動,與心跳同頻。
可這搏動越來越亂,如同被什麽外力幹擾。
“第五晚了。”門外傳來蘇媚的聲音,妖冶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冷意。
她推門而入,一身黑紗裙擺掃過門檻,手中托著一隻鎏金香爐,嫋嫋紫煙升騰,帶著甜膩卻壓人心神的氣息。
“天魔護心香?”李雲飛苦笑,“你這是防我做夢,還是想把我熏成癡呆?”
“少廢話。”蘇媚將香爐擱在床頭,眼神銳利,“再讓我聽見你半夜喊‘別過來’,我就真把你綁上。”她說著,竟真的從袖中抽出一條暗紅綢帶,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以為我舍不得?”
李雲飛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什麽。
他知道她是認真的——自從他在封碑那一夜差點神識崩裂,蘇媚便再沒回自己房間。
她不是信不過他,是信不過那碑中殘魂,更不信那句“小心夢璃”的警告。
可她不知道的是,真正讓他恐懼的,不是玄空的咆哮,而是那個女人的琴聲。
溫柔、淒婉,卻又藏著一絲……憐憫?
翌日清晨,林詩音踏著晨露而來。
她穿著素白醫袍,發髻半挽,手持三枚銀針,眉宇間凝著罕見的凝重。
昨夜監控顯示,李雲飛腦電波出現三次異常尖峰,頻率接近精神離體臨界值。
“讓我看看。”她語氣平靜,卻不由分說按住他手腕,另一手執針,輕輕點在他太陽穴。
寒意驟然刺入識海。
刹那間,李雲飛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意識漂浮,四周漆黑,唯有前方一點幽光。
他“看”到自己的識海深處,竟浮現出一道模糊的女性靈影——身形單薄,衣袂飄零,正以極細微的頻率震蕩著某種律動。
引魂律。
那是能牽引亡魂、操控夢境的禁忌之術,傳說唯有“夢引宗”遺脈才掌握此技。
而此刻,這道靈影並非施術者,反似在對抗某種入侵。
她的雙唇無聲開合,斷續低語穿透識海壁壘:
“……音紋未成,反被律縛……快醒……再不醒,你就成了他的容器……”
林詩音猛然睜眼,拔針退步,臉色煞白。
“你腦子裏,有人在替你抗爭。”她盯著李雲飛,聲音發顫,“一個女人……她在用命幫你擋東西。”
李雲飛心頭一震。夢璃?
他還未來得及細問,慕容雪已匆匆踏入診室,手中抱著一卷泛黃古籍,封麵寫著《青竹夢診錄》四字,墨跡斑駁。
“找到了。”她嗓音清冷,卻難掩激動,“夢璃,青竹醫脈第七代守夢人,生於明洪武年間,專司淨化曆代郎中心魔。她本不該死——可蝶影閣滲透青竹堂時,她拒交‘音樞秘鑰’,被活埋於觀中地窖,屍骨未寒,魂魄卻未散。”
她翻開一頁,上麵繪有一幅夢境圖譜:竹林、古琴、白衣女子,與李雲飛所夢分毫不差。
“她不是來害你的。”慕容雪抬眸,目光如刀,“她是被困在‘音紋封印’的夾層裏,千年來一直在等真正的執笛人覺醒。而你融合音紋時,無意中鬆動了她的封印,也引來了別的東西——玄空的執念,正借‘引魂律’反向侵蝕你的神識。”
室內一片死寂。
窗外風起,竹葉沙沙,宛如琴音。
當晚,青竹堂後殿燃起十二盞魂燈,布成“通夢陣”。
陣心置一瓷甕,內盛百年安神草、龍腦香、還魂露,藥香氤氳,凝而不散。
慕容雪立於陣眼,指尖沾朱砂,在空中畫下最後一道符印。
“你若真想幫他,”她輕聲開口,聲音卻穿透虛空,“就現一次身。”
話音落下,滿室燈火齊顫。
李雲飛躺在枕心軟榻上,意識漸沉。
他知道她們都在外麵守著——蘇媚握著香爐不肯鬆手,林詩音針囊未收,慕容雪徹夜未眠。
這一次,他不再抗拒入睡。
夢境如約而至。
竹林依舊,霧氣彌漫。
白衣女子背對而立,古琴橫陳膝前。
琴聲未起,可李雲飛的心口已開始劇痛,仿佛有千萬根絲線在拉扯他的靈魂。
他咬牙前行,一步步靠近。
“夢璃!”他嘶吼,“我知道你在!告訴我真相!”
女子纖細的肩頭微微一顫。
終於,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撫琴弦。
沒有殺意,沒有律動。
隻有一聲極輕的歎息,隨風而散。
然後,她開始轉身——
麵容清麗如月,眼神悲憫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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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他,仿佛看了千年。
下一瞬,她指尖輕點他心口,正落在那枚滾燙的銀紋之上。
嘴唇微啟,似要訴說——【當夜,李雲飛再度入夢,夢璃終於轉身——麵容清麗,眼神悲憫。】
她指尖輕點他心口音紋,那一瞬,仿佛有春風拂過冰封千年的湖麵。
“玄空借你武道執念複蘇,”她的聲音如霧中鈴音,不響於耳,卻直入魂魄,“你越是渴望變強,他便越能借‘音律’為橋,侵吞神識。唯有以‘仁心為刃’,方能斬斷律縛。”
李雲飛渾身一震。
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那一指落下時,他竟在靈魂深處聽見了嬰兒啼哭、病人呻吟、雨打殘葉——那是他曾救過的每一個生命的回響。
原來“仁心”,從來不是軟弱,而是最鋒利的刀。
夢璃凝望著他,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低語:“我守了這脈一百三十年,不能在你這裏斷了。”
話音未落,她指尖微顫,一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靈光自眉心剝離,順著指尖流入李雲飛掌心的音紋。
那紋路猛地一縮,如同活竹吸水,瞬間由暗紅轉為青碧,宛如新生竹節,緩緩沉入皮下,與血脈融為一體。
夢境崩塌。
現實之中,李雲飛猛然睜眼,胸膛劇烈起伏,卻不再冷汗淋漓。
相反,一股溫潤氣流自心口擴散至四肢百骸,仿佛五髒六腑都被重新洗練。
他抬起手,掌心紋路隱沒,卻能清晰感知到它正隨著呼吸微微搏動,像是一顆藏在血肉裏的竹心。
“成了?”蘇媚一步跨入,黑紗翻卷,眸光如刀。
她二話不說,抬掌便拍向他肩井穴——這一擊用了七分力,尋常人挨上當場癱軟。
可就在掌風臨體刹那,李雲飛未動分毫,掌心音紋卻驟然一震,一圈肉眼難見的音波蕩開,竟將蘇媚的掌力輕輕偏轉三寸,擦肩而過。
“嗯?”她瞳孔微縮,隨即勾唇一笑,帶著幾分妖冶的驚豔,“現在你連打架都懶得動手了?”
林詩音站在門邊,銀針已悄然歸囊。
她看著李雲飛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醫者看病患的冷靜,而是……一種近乎敬畏的震動。
她方才用針探其經絡,竟發現他體內十二正經如江河奔湧,奇經八脈隱隱有光流轉,那是“音脈合一”的征兆,傳說中青竹郎中唯有大成者方可觸及。
慕容雪沒說話,隻是默默合上《青竹夢診錄》,指尖撫過書頁邊緣一道焦痕——那是百年前蝶影閣縱火留下的印記。
她忽然覺得,今夜之後,有些東西徹底不一樣了。
就在此時——
深夜,青竹堂後院藥田中,一株沉寂多年的“忘憂草”突然開花。
花瓣潔白如雪,在月光下泛著幽光,細看竟有露珠凝聚其上,緩緩滑落,拚出三個濕漉漉的小字:
她醒了。
與此同時,李雲飛掌心音紋微微一跳,像是被遠方某根無形絲線輕輕撥動。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眉頭輕蹙——那感覺,不像威脅,也不像召喚。
更像……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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