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我退江湖你入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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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未至,青竹堂後院已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
    一截青玉般的竹笛在李雲飛掌中翻轉,如活蛇遊走,點、挑、掃、震,每一式都帶著破空之音。
    他赤著上身,汗珠順著肌肉溝壑滑落,在微曦中閃出冷光。
    這是每日必修的“晨演三十六式”,蘇青竹傳下的基礎功法,練的不是力,是意——以武養神,以氣通靈。
    可就在第三十三式“竹破驚雷”將出未出之際,他右手掌心猛地一燙!
    像有燒紅的針從皮膚下紮了出來。
    “呃!”李雲飛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後退兩步,青竹笛幾乎脫手。
    他低頭看去,那道自覺醒“青竹引”以來便烙印於掌心的音紋,此刻竟泛起詭異暗紅,如同被血浸透。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幅畫麵——
    斷柱殘梁之間,一座黑曜石砌成的血殿深處,小飛跪伏於地,雙臂被鐵鏈鎖死,頭頂懸著一對斷裂的青銅彎刃,刃口滴血,嗡鳴不止。
    一個模糊身影立於高台之上,低聲輕笑:“終於……等到你了。”
    畫麵一閃即逝。
    李雲飛喘息粗重,額角冷汗涔涔而下。
    他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那是‘天音雙刃’……二十年前斬斷我祖父經脈的兵器!小飛怎麽會……”
    話未說完,一陣香風襲來。
    蘇媚已站在他身後三步之外,玄色長裙曳地,眉眼凝霜。
    她目光落在他掌心那抹異色上,瞳孔驟然收縮。
    “控命蠱。”她冷冷開口,嗓音如刃劃琉璃,“那種東西,我小時候在魔教地窟見過一次——吳天成就是被它寄生,整整七年,最後成了別人操控的傀儡,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李雲飛猛然抬頭:“你說什麽?小飛才剛進副本不到半日!”
    “蠱蟲認主靠的是‘音脈共鳴’。”蘇媚逼近一步,指尖輕觸他掌心,觸感冰涼,“而你的‘青竹引’,正是開啟它的鑰匙。有人早就布好了局,等你把人送進去。”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寒意。
    李雲飛不再猶豫,轉身抓起牆角藥箱就往外衝。
    那箱子裏裝的不隻是金瘡藥、解毒散,還有蘇青竹留下的三枚“回魂釘”——專克邪祟寄體之物。
    蘇媚緊隨其後,唇間溢出冷笑:“若真是蝶影閣舊部作亂,這一局,他們想拿小飛當餌,釣的卻是你這條大魚。”
    青竹堂外,林詩音早已等候多時。
    白衣素裙,發挽青簪,她站在靈音碑前,手中三枚銀針交錯排開,腳下以朱砂繪出三才方位。
    這碑本是係統接入點之一,曾用於傳遞跨副本訊息,如今塵封已久,卻被她一夜未眠重新激活。
    “我已經布下‘三才歸心陣’。”她抬眸看向疾步而來的李雲飛,語氣冷靜卻不掩擔憂,“但要隔界傳音,需借你一滴血為引——你是他的‘引路人’,血脈共鳴最強。”
    李雲飛二話不說,咬破指尖,鮮血滴入陣眼中央。
    刹那間,碑麵微顫,一道青光漣漪蕩開。
    林詩音閉目凝神,輕誦《青竹引》心法口訣。
    銀針緩緩升起,圍繞碑體旋轉,空氣中仿佛有絲線牽引,織成一張無形之網。
    片刻後,虛空中傳來斷續聲響——
    “師父……我進了‘萬藥坊’……他們說……我像二十年前那個叛徒……”
    是小飛的聲音!虛弱、顫抖,卻清晰可辨。
    李雲飛心頭一緊,正欲回應,忽聽一聲陰冷笑聲突兀切入:
    “李家種,你以為送個替身進來就能查清真相?晚了——你的血脈,你的宿命,你的命格……全歸我了。”
    聲音如鏽鐵刮骨,聽得人頭皮發麻。
    林詩音銀針猛震,陣法險些潰散。
    她強行穩住氣息,睜開眼,臉色蒼白:“對方用了‘噬魂頻’幹擾,再問不出更多了。”
    就在此時,慕容雪自堂內緩步而出。
    她一身墨藍旗袍,腕戴九枚玉環,每走一步,環聲清越。
    身後跟著兩名青竹堂弟子,捧著九味靈藥:夜明砂、龍骨、鬼箭羽、血竭、降香、琥珀、雷丸、白僵蠶、穿山甲鱗片——皆屬陰門奇藥,最擅窺幽測冥。
    “我已啟‘青竹鏡陣’。”她站定碑側,指尖輕點其中一味藥材,“以地脈為源,九藥為鏡,可投影副本實景,時限一刻鍾。”
    說著,她將九味藥按特定方位嵌入碑底凹槽。
    轟——
    靈碑驟亮!
    一麵水幕般的光影浮現空中,畫麵扭曲數息後漸漸清晰:
    昏暗地窖,潮濕黴臭。
    小飛被兩名執事模樣的人押著前行,手腕上隱約可見一道極細的蝶形紋路,正微微搏動,如活物呼吸。
    四周牆上掛滿族譜卷軸,其中一幅赫然寫著“蝶影閣”三字,下方分列各代名諱。
    而在最末一欄,墨跡未幹:
    【玄空,墮魂,待續。】
    慕容雪瞳孔驟縮,聲音冷得不像人類:“不是殘魂……是傳承。他們在等一個能承載玄空意誌的‘音脈宿主’——而小飛,正好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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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停,光滅。
    四人靜立碑前,唯有晨霧悄然漫過腳踝。
    李雲飛緩緩攥緊拳頭,掌心音紋仍在隱隱作痛,仿佛提醒著他——
    有些債,躲不過;有些人,救不了第二次。
    但他終究還是低笑了一聲,笑聲沙啞卻堅定。
    “既然他們想玩命脈相連的遊戲……”他抬頭望向遠方天際,眼中燃起久違戰意,“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掌控誰的命運。”【蘇媚取出天魔教秘傳“噬魂蝶卵”,欲煉成“反控蠱”送入副本】
    夜風穿堂,卷起青竹堂簷角銅鈴輕響。
    蘇媚從袖中取出一枚幽紫色的卵狀物,通體泛著詭異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
    她指尖微顫,卻不掩決絕:“這是‘噬魂蝶卵’——我娘臨死前藏在心口的東西,唯有至親之血喚醒,可寄神奪魄,逆控命脈。”
    她將蝶卵置於靈音碑頂,五指掐訣,一滴心頭血墜落其上。
    刹那間,紫光暴漲,碑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隱隱浮現出一隻振翅欲飛的蝶影。
    “既然他們想用蝶紋控人,我就讓那孩子反咬一口。”她冷聲道,眸中燃起妖火,“隻要這蠱入體,小飛不僅能擺脫控製,還能順著音脈反溯,直搗黃龍!”
    李雲飛卻猛地按住她手腕。
    “不行。”他聲音低沉,目光如刀,“你忘了吳天成是怎麽死的?強行置換神識,肉身先崩。小飛才十六歲,經脈未固,心誌未定,你這一手,是救他,還是殺他?”
    蘇媚瞳孔一縮,指尖僵住。
    林詩音緩步上前,凝視著那躁動的蝶影:“若以外力強控,等同替玄空完成‘換鼎奪舍’的最後一步。真正的覺醒,必須由內而外——他自己得先‘看見’真相。”
    慕容雪撫過碑麵裂痕,聲音清冷如霜:“可他已被種下‘命紋’,意識正在被蠶食。再等下去,等到他徹底淪為傀儡,就真的晚了。”
    四人沉默,唯有蝶卵嗡鳴不絕,似在催促命運降臨。
    李雲飛緩緩鬆開蘇媚的手,轉身走向後院深處的老槐樹。
    那樹已枯三十年,唯剩半截焦幹主幹,卻是當年祖父坐化之地。
    他從懷中掏出一包青竹殘灰——那是蘇青竹留下的最後一縷精魄所化,遇風即散,遇心則鳴。
    他仰頭望著星河傾瀉,低聲喃喃:“江湖未央,但我不能讓你重走我的路。”
    指尖輕揚,最後一撮青灰撒入夜風。
    灰燼未落,他已閉目凝神。
    掌心音紋再度灼痛,但他不再抗拒,反而引導它沉入心脈,與呼吸、心跳、氣血共振。
    這不是武功,也不是醫術——而是“仁心為引”的青竹真意:以己之心,渡彼之魂。
    一道無聲訊息,順著血脈共鳴,穿越副本屏障,如春雷潛行於地底,悄然落入千裏之外的夢境。
    ——小飛。
    ——聽得到嗎?
    ——別信他們說的你是誰。
    你不是替身,不是容器,不是祭品。
    你是旅者,是光,是我選的人。
    ——醒來。
    千裏之外,昏暗地窖中,少年猛然睜眼!
    冷汗浸透衣衫,胸口劇烈起伏。
    他低頭看向掌心,一道青紋自腕間蔓延而上,與李雲飛掌中音紋如出一轍,正緩緩流轉,似有生命。
    耳邊回蕩著那道低沉卻堅定的聲音,久久不散。
    他怔然良久,忽然笑了。
    袖口微動,那道蝶形紋路仍在搏動,但此刻,竟隱隱與青紋交織,仿佛兩種力量在體內悄然對峙。
    他緩緩抬起手,輕撫牆上族譜最末那一欄——
    指尖劃過“待續”二字,嘴角忽揚起一絲冰冷笑意,稚嫩臉龐上浮現出不屬於少年的滄桑與陰鷙。
    “飛兒……”他低聲呢喃,聲音裏竟帶著幾分熟悉到極致的沙啞,“這次,換我來當師父了。”
    夜風忽止,靈碑驟暗。
    遠在青竹堂的老槐樹下,李雲飛猛地睜開雙眼,掌心音紋如針紮般劇痛,額角冷汗滑落。
    他望向北方天際,那裏烏雲悄然聚攏,遮住了殘月。
    心頭,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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