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誰在暗處點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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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霧氣還未散盡,青竹堂後院裏一縷藥香嫋嫋升起。
李雲飛蹲在爐前,鐵鍋底下柴火劈啪作響,砂罐裏的藥汁正咕嘟冒泡。
他盯著那翻滾的褐色湯液,眼神卻有些渙散——自從昨夜將最後一撮青竹殘灰撒入風中,他的心就一直懸著,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喘不過氣。
“小飛……你還醒著嗎?”他低聲呢喃,掌心忽然一陣劇痛。
不是錯覺。
那一道蜿蜒如藤蔓的音紋猛地灼燒起來,仿佛有根燒紅的針從皮肉直刺進骨髓!
他悶哼一聲,眼前驟然一黑,隨即炸開一片猩紅幻象——
廢墟焦土,斷梁橫陳。
一個瘦弱少年跪在一座焚毀的藥廬前,雙肩顫抖,手中緊緊攥著半截焦黑的青竹笛,笛身裂痕縱橫,卻仍透出一絲微弱青光。
而在他身後,一道蝶形陰影緩緩凝聚,化作佝僂老者的輪廓,衣袍殘破,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幽深如淵,冷冷俯視著少年。
“不——!”李雲飛猛然回神,手一抖,整罐滾燙的藥湯傾翻在地!
熱浪騰起,蒸騰的霧氣彌漫開來,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竟隱約勾勒出三個扭曲大字:萬藥坊。
他瞳孔驟縮,心頭狂跳。
這不是偶然!
那是蘇青竹留下的印記之地,也是百年前青竹醫脈覆滅之所!
簷角微光一閃,夢璃的虛影悄然掠過,素白衣袂拂過屋瓦,聲音輕得幾不可聞:“火種未熄,劫已入局……宿命之輪,再度碾來。”
李雲飛咬牙撐地站起,掌心仍在抽痛,幻想中的畫麵揮之不去。
那少年是小飛,那笛子……分明就是他當年傳承時碎裂的那一支!
可為何會在大明末年的廢墟中?
是誰毀了藥廬?
又是誰,以蝶影寄魂?
“這不隻是任務副本……”他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有人在布局,針對的,是我。”
腳步聲急促傳來。
蘇媚披著暗紅長袍衝進院子,發絲淩亂,眼底泛著猩紅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她手中抱著一本漆黑古卷,封皮上用金線繡著扭曲文字——《噬心錄》。
“找到了。”她嗓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意,“天魔教三大禁術之一,‘蝶紋寄體’。”
她翻開書頁,指尖狠狠點向一幅泛黃古畫:畫中少年眉心隱現青紋,袖口蝶影纏腕,神情恍惚,背後浮現出與幻象中一模一樣的老者身影。
“你看清楚了,”她抬眼盯住李雲飛,“這孩子,百年難遇的‘仁音根骨’——天生心脈純淨,能共鳴萬物之聲,是絕佳的‘音引之體’。而‘蝶紋寄體’必須以此類體質為容器,才能喚醒沉睡的殘魂。”
“玄空……早就等著他。”李雲飛聲音低沉,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不是等,是選。”蘇媚冷笑,“你以為他是隨機進入副本的旅者?錯了。他是被‘命紋’牽引過去的,就像當年你被青竹笛選中一樣。這不是巧合,是他們等了二十年的祭品!”
李雲飛呼吸一滯。
原來如此。
小飛不是意外卷入,而是被精心安排的棋子。
那道蝶卵嗡鳴、碑麵裂痕、命紋侵蝕……一切都有跡可循。
“那我昨夜傳音過去……”他喃喃。
“或許正是你的呼喚,才讓他短暫清醒。”蘇媚目光微動,“但也可能因此激怒了寄生者——它現在,正在加速吞噬。”
話音未落,林詩音緩步走來,白衣勝雪,手中銀針寒光流轉。
她在院中布下三才歸心陣,陣心燃起一點幽藍火焰,正是李雲飛昨夜割指滴落的心頭血。
“試試最後一次傳音。”她冷靜道,“若再失敗,隻能強行破界,但風險極大。”
李雲飛點頭,盤膝坐下,閉目凝神。
林詩音執針引氣,銀光如絲,纏繞血脈,將那滴心頭血緩緩催動。
陣中霧氣聚攏,竟浮現出小飛模糊的身影。
“師父……”少年聲音虛弱,帶著哭腔,“我被編入‘藥童試煉’,要進‘毒瘴林’采‘九死還魂草’……可我總覺得,有人在我夢裏說話……他說……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徒弟……”
李雲飛心頭一震。
“別信他!”他厲聲喝道,“那是假的!你是你自己!”
可話未說完,一道陰冷笑聲突兀響起,仿佛從地獄深處爬出:
“聽話的孩子,才活得久。”
轟——!
陣中光影瞬間炸裂,銀針寸斷,血珠四濺。
林詩音悶哼後退,臉色慘白。
“通訊被切斷了。”她喘息著,“而且……對方已經能在副本內主動幹擾傳音通道。”
三人沉默,唯有風穿庭院,吹得藥渣紛飛。
慕容雪此時從閣樓走出,手中握著一麵青玉古鏡,鏡麵裂紋密布,卻隱隱有流光在其間遊走。
“我已經調整‘青竹鏡陣’頻率。”她聲音清冷,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初步鎖定了小飛所在的時空坐標。”
她抬頭望向北方天際,那裏烏雲低垂,似有雷霆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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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大明末年,江南一帶。”
她頓了頓,眸光微閃。
“那個地方,叫‘萬藥坊’。”青竹鏡陣的流光在慕容雪指尖跳動,如脈搏般明滅不定。
她凝視著鏡麵深處那片被血霧籠罩的江南水鄉,眉心微蹙。
烏篷船、白牆黛瓦、石橋橫臥——可那本該氤氳藥香的“萬藥坊”,此刻卻被一層灰綠色瘴氣裹得嚴嚴實實,連飛鳥都不敢掠過。
“執事皆佩蝶形玉佩……”她低聲自語,指尖輕點鏡中影像。
畫麵緩緩拉近,聚焦在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藥師身上——他腰間懸著一塊通體漆黑的玉佩,雕工詭異,竟是雙翅展開的毒蝶形態,翅紋間隱隱滲出暗紅血絲,仿佛活物呼吸。
她瞳孔一縮。
這不是裝飾,是控魂信物!
再切畫麵,小飛的身影出現在一間低矮陰森的房舍前,門匾上三個褪色大字:“黑藥房”。
門口兩名守衛麵無表情,眼底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
屋內堆滿腐爛草藥與幹枯內髒,牆上掛著數十個陶罐,罐口封著人皮,隱約可見裏麵漂浮著指甲、眼珠、甚至還在跳動的心髒。
而小飛,正被一名執事推搡著走進去,手中被迫接過一隻鐵鉗和一具腫脹發紫的屍體。
“處理‘死人藥引’……”慕容雪聲音冷得像冰,“他們不是在選藥童,是在篩祭品。”
她猛地抬頭看向李雲飛的方向:“玄空要煉‘活藥人’!純陽之體做爐鼎,仁音根骨當引子,再用蝶紋寄魂操控神誌——一旦成功,就能借‘萬藥坊’百年藥脈,複活‘噬心聖體’!”
這話如驚雷炸響在庭院上空。
蘇媚攥緊了《噬心錄》,指節發白:“所以小飛從進入副本那一刻起,就已經是砧板上的肉?”
“不。”林詩音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尚未熄滅的三才歸心陣殘火上,“他還有一線生機——師父昨夜灑下的青竹殘灰,已隨心法融入靈音碑。”
此時,後院深處,李雲飛已立於那座斑駁古碑之前。
碑身裂痕如蛛網,上麵刻著無人能識的符文。
他緩緩抬起手,將最後一點青竹殘灰撒入碑縫。
灰燼未落盡,便被一股無形之力吸入,整座石碑驟然震顫,嗡鳴如琴弦崩響。
他閉目,舌尖抵住上顎,低誦《青竹引》心法:
“竹有節,心無塵;音為引,魂歸根。繼者承火,燃者護燈。”
一字一句,似從遠古傳來,又似由心頭滴血而成。
刹那間,碑麵浮現出一行古字,金光流轉:
“繼者承火,燃者護燈。”
緊接著,一道淡青色光暈自碑頂升起,化作細不可察的絲線,穿透虛空,直射向那片瘟疫橫行的大明末世。
與此同時——
毒瘴林深處,腐葉堆積如毯,空氣濃稠得幾乎能擰出血來。
小飛踉蹌前行,高燒讓他視線模糊,耳邊回蕩著那個蒼老聲音的低語:“乖徒兒,采藥歸來,為師等你……”
就在他一腳踏空、即將墜入一片黑泥沼時,周身忽地泛起一層極淡的青光。
那光微弱,卻堅韌。
三尺之內,翻滾的毒瘴竟如遇天敵,紛紛退散,連地麵蠕動的血蚯也嘶鳴逃竄。
小飛撲倒在濕泥中,喘息不止,卻覺胸口一暖,仿佛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而在他袖口內側,那道蝶形紋路悄然浮現,漆黑如墨,微微抽搐,像是被什麽灼傷了的蟲子。
他不知發生了什麽,隻是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半截焦笛——那是他在廢墟裏唯一撿到的東西,也是他夢裏反複出現的“家”。
他掙紮起身,望向林中幽深之處。
忽然,一具屍傀倒掛在枯枝之上,隨風輕晃。
它全身幹癟如紙,唯獨手腕上一串青竹珠鏈完好無損,綠得刺眼。
小飛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因為——那串珠鏈,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樣。
屍傀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眶對準他,嘴角咧開至耳根,無聲啟合:
“下一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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