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師父的債我來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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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在廢墟間穿行,卷起灰燼如雪。
    斷音穀已不複倒懸天穹的詭譎,隻餘下殘石裂土,焦黑的樹根裸露在外,像大地撕裂後未愈的傷口。
    中央石台崩成碎片,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橫亙其中,仿佛天地都曾為此戰動容。
    李雲飛跪著,卻已緩緩坐起。
    他胸口血跡未幹,每一次呼吸都牽動斷裂的肋骨,刺痛鑽心。
    可那枚刻著“歸”字的玉簡,依舊被他死死攥在掌心,指節泛白,仿佛握住了最後一絲命脈。
    柳如煙衝到他身邊時,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她沒說話,隻是迅速撕下衣襟,手微微發抖地為他包紮胸前的創口。
    指尖無意間觸到他掌心那枚蝶形印記——原本漆黑如墨的紋路,此刻竟流轉著金紅光芒,宛如熔金注入血脈,隱隱搏動,似有生命。
    她一顫,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這……是‘歸心印’?祖父說過,唯有斬斷執念、重拾本心之人,才能覺醒此印……你真的……回來了?”
    話音未落,虛空中忽有微光浮動。
    墨音的身影緩緩浮現,殘魂搖曳,如燭火將熄,卻仍筆直立於玉簡之前。
    他凝視著那古樸的“歸”字,眼中掠過一絲久遠的悲憫。
    “這不是玄空的遺物。”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如風中枯葉,“是蘇青竹留下的信——當年他自斷音脈,封印心魔,便將最後一道靈識藏於此簡,等的,就是今日之‘歸心者’。”
    李雲飛咳出一口血,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所以……我不是贏了?我是……終於成了他想讓我成為的人?”
    墨音未答,隻將玉簡輕輕托起,殘魂之力緩緩滲入。
    刹那間,玉簡表麵浮現出一行古字,筆鋒蒼勁,似以血寫就:
    “音斷非絕,人歸即安。若見歸字,燃燈北門。”
    風驟然止。
    連遠處翻滾的烏雲都仿佛靜了一瞬。
    李雲飛盯著那行字,瞳孔微縮:“北門?哪一朝的北門?皇城?祭壇?還是……當年埋下斷笛心核的地方?”
    墨音閉目,片刻後睜開,聲音低沉:“真正的玄空穀不在地底,而在‘北門祭壇’——那是蘇青竹當年斬斷自身音脈、封印心魔的葬心之地。玄空不是被你消滅了,他是被‘歸心者’逼出了寄居之殼,逃回了本源所在。”
    “所以他還活著。”李雲飛咬牙,緩緩撐地站起,雙腿顫抖,卻挺直脊梁,“隻是換了地方,換了殼,繼續躲在裏麵裝神弄鬼?”
    “不止是躲。”蘇媚的聲音冷得像霜。
    她盤坐於一塊裂開的巨石之上,雙眸緊閉,十指結印,一縷胭脂色的火焰從她心口蔓延而出,順著指尖纏上李雲飛的手腕。
    那火極靜,卻不容抗拒,緩緩引動他體內殘存的黑氣逆流而上。
    黑煙從他七竅中絲絲溢出,一接觸那胭脂火線,立刻發出“嗤嗤”聲響,化作焦臭青霧,盡數焚盡。
    “你要是敢在這兒斷氣。”她睜開眼,眸光如刀,“我就燒了這整座穀,再殺上輪回道,把你從閻王手裏搶回來。”
    李雲飛咧嘴一笑,血順著唇角滑下:“你還真不怕我死了嫌麻煩?”
    “麻煩?”蘇媚冷笑,“你欠我的還沒還清——那夜雨中背我走十裏,說好帶我看江南桃花,結果半路把我扔給客棧老板自己跑了。你說,這事算不算數?”
    他一怔,隨即笑出聲,笑聲牽動傷勢,又咳出血來。
    就在這時,玉簡微震。
    林詩音的聲音從中悠悠傳出,冷靜如冰泉滴石:“三心閉環尚存,你的意識未散,但經脈已裂七處,丹田淤塞,若再強行催動《斷音訣》,魂飛魄散隻在頃刻。”
    “我知道。”李雲飛低頭看著玉簡,眼神卻愈發堅定,“可我還不能停。玄空逃了,但他帶走的不隻是他自己——還有師父當年封印的‘斷笛心核’。那東西一旦失控,不隻是這個副本會崩,下一個世界也會被音煞侵蝕。”
    他緩緩抬起手,抹去嘴角血跡,望向遠方沉沉夜色:“詩音,幫我護住閉環。蘇媚,別讓火滅了。這債……師父沒做完的,我來扛。”
    墨音沉默片刻,忽然將玉簡置於掌心,殘魂之力再度湧動:“北門祭壇每百年開啟一次,需‘歸心者’之血為引,燃起逆魂燈,方能進入。否則,門不開,魂不渡。”
    “逆魂燈?”柳如煙喃喃,猛然抬頭,“我機關譜裏提過——東林舊典記載,皇城北門地下有‘逆魂陣’,每逢子時地氣反衝,若以歸心之血點燃青銅燈芯,可照見前世執念……難道這就是入口?”
    她從懷中取出一方銅製羅盤,表麵刻滿細密紋路,指針微微震顫,正指向皇城東北方向。
    “那裏……有空腔。”她聲音微顫,“而且每日子時,地脈震動頻率異常,與這羅盤共鳴……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下麵等著被喚醒。”風未散,灰燼仍在低空盤旋,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
    柳如煙指尖壓著銅羅盤的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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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羅盤上的細密紋路像是活了過來,隨著地底深處傳來的微弱震顫,緩緩流轉出一道淡青色光痕。
    她抬頭看向李雲飛,聲音輕卻堅定:“子時三刻,地氣逆衝最強,空腔共鳴最烈——北門之下,必有通道。若錯過今夜,百年之機再難重來。”
    她將羅盤遞向他,”
    李雲飛沒接。
    他隻是緩緩抬起手,將那枚“歸”字玉簡輕輕嵌入青竹笛中央那道裂痕之中。
    刹那間,金紅光芒自接縫處炸開,如熔金灌脈,順著笛身遊走一周。
    原本滲血不止的裂口竟在眾人眼前愈合,笛身嗡鳴,仿佛蘇醒的龍吟。
    他拄笛而立,雖滿身傷痕,氣息不穩,脊梁卻挺得筆直。
    “潛行?”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帶血的唇角勾出幾分桀驁,“我李雲飛欠的債,從來都是當麵還的。玄空躲了一輩子,藏在別人心魔裏苟延殘喘——可我是誰?是街頭混混出身,一文不名,靠嘴皮子騙過收高利貸的刀;是被你們說‘不成器’的那個浪蕩子,現在卻站在這兒,掌中有醫術,骨裏有劍氣,心頭有歸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媚、林詩音、墨音,最後落在柳如煙臉上,聲音低了幾分:“這一路,你們誰都沒信錯人。”
    話音落,他抬手橫笛於唇前。
    一聲清越笛響劃破死寂!
    金紅蝶影自廢墟中騰起,由虛化實,雙翼展開足有丈許,蝶尾拖曳著長長的光痕,宛如流星掠空,直撲皇城北門方向。
    所過之處,殘灰翻湧,焦木輕顫,仿佛連這片死地都在為“歸心者”的前行讓路。
    柳如煙怔住:“他……真要光明正大闖進去?”
    “他早不是那個隻會逃命的小混混了。”蘇媚冷眼望著遠去的蝶影,指尖那縷胭脂火悄然熄滅,卻留下一縷餘溫纏繞手腕,“他是要把所有躲著的、藏著的、以為能操控命運的人,一個個揪出來,踩在腳下。”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
    一間破廟中,小飛猛然睜眼。
    肩頭那枚蝶形印記已徹底蛻變為一隻青玉般的蝴蝶,振翅輕飛,落入他掌心。
    蝶翼微動,竟傳出低語:
    “師父……這次換我接你。”
    而就在皇城北門之下,幽深的地底裂縫中,一團幽綠色火焰無聲亮起。
    火光搖曳,映出一座塵封已久的青銅棺槨。
    棺身布滿古老符咒,層層纏繞,似鎮壓著某種禁忌之物。忽然——
    “叩。”
    一聲輕響。
    棺中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指尖枯瘦,卻赫然戴著一枚青玉戒——與李雲飛手中竹笛上的紋飾同源。
    那隻手輕輕敲擊棺壁。
    三長,兩短。
    正是當年蘇青竹與親傳弟子之間,唯有生死關頭才會啟用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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