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京城有倆李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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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有倆李郎中,一個治病一個埋人。
    京城的清晨,霧氣未散,醫館街已人聲鼎沸。
    藥香混著油條豆漿的氣味在石板路上飄蕩,小販吆喝、馬蹄敲地,一派喧囂。
    可就在街口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破舊木桌支起塊歪斜布幡,上頭用炭筆鬼畫符般寫著五個大字——“活人不論價”。
    李雲飛蹲在板凳上,叼著根狗尾巴草,腳邊爐火正旺,砂鍋咕嘟冒泡,一股子苦中帶腥的藥味直衝鼻腔。
    “哎喲喂!走過路過莫錯過!”他嗓門一提,滿街都聽得清,“頭疼腦熱拉肚子,三文錢給你灌一壺!包治不孕不育、夫妻反目、丈母娘看你不順眼——通通見效!”
    路人哄笑,有人搖頭:“這哪是郎中?分明街頭混混又來騙錢。”
    可偏偏就有人信。
    一個老漢咳得肺都要吐出來,顫巍巍遞上銅板。
    李雲飛二話不說掀開他衣領,三指搭脈,眉頭一皺,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瓶倒出兩粒黑丸:“吃下去,明早能跳牆。”
    老漢半信半疑吞了藥,不到半炷香,竟打了個震天響的嗝,臉色由青轉紅,連連作揖稱神醫。
    人群騷動起來。
    可就在這時,街角另一端,一架青帷馬車緩緩停下。
    白簾輕掀,走出一人——白衣如雪,眉目清俊,手持玉骨折扇,腰間懸一枚金絲繡囊,上書“李青雲”三字。
    他在對麵支起招牌:“神醫李青雲,一診斷生死,三劑起枯骨。”
    聲音溫潤,舉止儒雅,宛如謫仙臨世。
    更詭異的是,他每治一人,那人先是精神煥發,跪地謝恩,可不出半日,必定七竅流血,暴斃街頭。
    百姓卻愈發敬畏,焚香叩拜,稱其為“活佛降世”。
    李雲飛冷眼看著,嘴角咧開一絲譏笑:“裝得人模狗樣,還真以為老子看不出你皮下那層死人氣?”
    墨音的聲音在他識海冷冷響起:“他用的是你記憶裏的醫術……但每一方都暗藏‘引魂蠱’,借病人臨死前一刻魂魄震蕩,反向勾連你的神識波動。他在複製你——也在汙染你。”
    李雲飛眯起眼,看著那“自己”的替身給一名孩童把脈,輕聲道:“行啊,想拿我的本事殺人,還披我的皮?”
    他猛地抓起砂鍋,狠狠砸向地麵!
    藥汁四濺,黑煙騰起,空氣中浮現出一道極淡的影子,扭曲哀嚎,瞬間崩散。
    “老子治病靠什麽?”他冷笑站起,一腳踢翻藥爐,火光映亮他眼底的狠意,“靠的是嘴賤手狠,心比刀利!”
    當夜,城南亂葬崗。
    荒墳累累,殘碑斷碣東倒西歪,月光慘白如霜,照得墳頭紙錢獵獵飛舞。
    李雲飛踩著濕泥前行,手中握著一塊青玉笛殘片——那是蘇青竹留下的感應之物。
    他將其貼地,閉目凝神。
    片刻後,低語自地底傳來,如萬千嬰孩哭啼:
    “影龍衛需‘靈核童子’為引,方能喚醒玄空遺脈……九陰交匯之日,血祭百童,龍脈重生……”
    他瞳孔驟縮。
    猛然抬頭,隻見前方數十座新墳竟皆無屍骨痕跡,泥土鬆軟,似被翻掘過。
    而每一處墳土縫隙,都滲出一縷漆黑如墨的氣體,緩緩匯入地底某處。
    “挖空屍體?煉人不成,連屍都不放過?”他咬牙切齒,“你們到底想喚醒什麽東西?”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忽地裂開!
    一隻森然白骨手掌破土而出,緊接著,整具骨架緩緩立起——頭顱空洞,眼窩燃著幽藍鬼火,黑袍無風自動。
    “白骨夫人。”李雲飛不退反笑,“長得跟棺材鋪廣告似的,還敢說自己是美人?”
    白骨夫人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你本可做影龍左使,統禦千屍萬傀,享長生不死。何苦自尋死路?”
    “長生?”李雲飛嗤笑,“老子才二十二,還沒睡遍天下美女,誰要你那幹巴巴的‘永生’?”
    他手腕一抖,甩出一包暗紅色藥粉。
    “腐心散——見風即燃!”
    粉末飛揚,觸空氣瞬間爆起赤焰,烈火如蛇撲向白骨。
    那骨架發出尖嘯,被迫後退三步,黑氣繚繞護體,焦臭彌漫。
    “你體內已有影化孢殘留。”白骨夫人陰森道,“它遲早吞噬你神誌,讓你成為真正的‘影中之人’。到那時,你連痛苦都不會記得。”
    李雲飛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咧嘴一笑:“記不記得不重要。隻要我還知道——誰該死,就夠了。”
    次日,太醫院外側巷。
    一名小太監蜷縮牆角,麵色發紫,口吐白沫,手指抽搐不止。
    李雲飛蹲下探息,指尖剛觸其腕,便察覺經脈中有異種毒力遊走,極似“影龍丹”的前置毒素。
    他迅速施針,三針封喉、鎖心、鎮魂,又喂下解毒丸。
    小太監喘過一口氣,眼神清明刹那,顫抖開口:
    “魏公公……在地宮……煉‘影龍丹’……要用百名童子心頭血……獻祭龍脈……才能喚醒……先帝遺詔裏封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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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未說完,瞳孔驟然放大,七竅滲血,咽了氣。
    李雲飛盯著屍體,拳頭緊握。
    忽然,陰影裏鑽出個矮胖小太監,滿臉諂笑:“李郎中,好手段啊。”
    是小六子。
    他飛快左右張望,塞給李雲飛一塊銅牌——表麵刻著錯綜複雜的溝渠紋路,中央三個古篆:“地龍圖”。
    “您若真想救人,”小六子壓低聲音,咧嘴一笑,露出豁牙,“別走門——走狗洞。”
    李雲飛眯眼盯著他:“你不怕我也是假的?那個‘李青雲’也能裝好人。”
    小六子嘿嘿一笑:“假的不會在藥攤上,把‘人參’寫成‘人參’。”
    風掠過巷口,吹動李雲飛額前亂發。
    他低頭看著銅牌,指尖撫過那蜿蜒如龍的刻痕,輕聲道:“既然你們要玩大的……那就別怪老子掀了這皇城的地磚,看看底下埋的到底是龍,還是蛆。”
    夜色漸濃,皇宮方向,九重宮闕隱於霧中。
    而在無人知曉的地下,一條幽深暗渠悄然延伸,通往禁忌之地。
    那裏,機關未啟,殺機待發。深夜,京城如死。
    月隱雲後,風止樹梢,整座皇城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黑紗裹住,連更鼓都啞了。
    唯有地下暗渠中,水流潺潺,帶著鐵鏽與腐土的氣息,在幽閉的石道裏低吟回蕩。
    李雲飛貼著濕滑的壁麵潛行,腳尖輕點,身形如影——正是蘇青竹所授“逍遙步”。
    每一步踏出,皆避開了地麵三寸處那幾乎不可察的銀絲機關線。
    他屏息凝神,目光掃過前方:三重殺陣接連而立,毒針陣密布如蜂巢,落石閘懸於頭頂,寒冰池橫亙通道,水麵泛著詭異藍光,顯然是以極寒之毒煉製而成,觸之即凍骨裂脈。
    “小六子給的情報沒說這麽狠。”他低聲咒罵,卻無退意。
    他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隻溫潤玉鐲——那是蘇媚臨別時塞給他的信物,說是她娘親遺物,內刻“避毒紋”。
    當時他還笑她囉嗦:“我又不是去吃毒宴。”如今倒好,真派上了用場。
    指尖摩挲玉鐲紋路,他忽然咧嘴一笑:“既然你能避毒……那我就讓你‘引’毒。”
    運起內力,將玉鐲貼於牆上機關樞鈕處。
    刹那間,避毒紋光芒微閃,竟反向激活了毒針陣的盲區!
    原本對準通道的千根淬毒細針齊齊偏轉,如暴雨般射向側壁,釘入石縫深處,根根交錯,竟形成一道天然攀爬階梯!
    “成了!”李雲飛縱身躍上,踩著毒針借力翻越,衣角掠過之處,火星四濺。
    墨音的聲音在他識海響起,帶著一絲無奈:“柳如煙當年設此機關,為的是守護秘地……你倒好,拿人家閨女的護身符當撬鎖鐵鉤。”
    “老子打架不講武德,破機關——更不講規矩。”他喘著粗氣落地,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嘴角仍翹著,“再說,蘇媚要是知道我拿她的東西救了一百個孩子,非得親我一口不可。”
    話音未落,胸口猛然一緊!
    劇痛如刀剜心,他踉蹌跪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低頭一看,驚駭浮現眼底——左手腕上那道自進入係統便存在的青色靈紋,竟在逆向旋轉!
    更可怕的是,右腕本該對稱共鳴的另一道紋路,也詭異地同步逆轉,兩紋交纏如蛇噬月。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查到這裏,就該停了。”
    李雲飛瞳孔驟縮。
    那聲音平靜、冷漠,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仿佛來自另一個“他”。
    “滾!”他怒吼,顫抖著手抽出一根青竹細針——蘇青竹親傳的“定魂針”,猛刺胸前膻中穴!
    “啊——!!!”
    鮮血迸濺,針尖穿透皮肉,直抵經絡中樞。
    一股陰冷虛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逝,如同鏡麵碎裂般崩散。
    他跪在地上劇烈喘息,額頭抵著冰冷石磚,牙關咬得咯咯作響:“老子停不停……輪不到你說話!”
    寂靜重新降臨。
    隻有心跳聲在耳膜轟鳴。
    他緩緩抬頭,望向盡頭那扇半掩的地宮石門——青銅包角,龍首銜環,門縫中滲出絲絲黑氣,仿佛吞噬了千年的光。
    “行,你愛演就演。”他抹去唇邊血跡,撐地站起,眼神凶得像要燒穿地獄,“但這一局——藥爐沒涼,我就沒輸。”
    他一步步走向地宮,腳步沉穩,卻不知,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一具塵封已久的青銅棺,正悄然震動。
    棺蓋縫隙,緩緩滲出一抹熟悉的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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