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老子的命,是拿來撞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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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如刀,割在臉上生疼。
    斷音穀外的破廟早已坍了半邊,殘垣斷壁間漏著寒風,唯有角落一堆將熄的篝火,勉強撐起一方暖意。
    李雲飛盤膝而坐,掌心托著那枚青玉殘片——它仍在發燙,像是體內有血在燒。
    少女靜靜躺在幹草堆上,唇色蒼白,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他伸手探她脈門,指尖順著腕骨滑向心口,忽然一頓。
    那裏,竟也貼著一塊青玉殘片。
    一模一樣,紋路、色澤、甚至邊緣那道細微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仿佛本是一體,被生生劈開,各自嵌入兩人血肉之中。
    “不可能……”李雲飛喃喃。
    墨音的聲音驟然炸響在他識海:“她是第一個‘青音載體’!三百年前,蘇青竹親手封印她,以魂為引,以身為鎖,鎮壓‘哭門’!她不是人……是祭器!是門栓上的最後一環!”
    “祭器?”李雲飛冷笑,低頭看著昏迷的少女,眼神卻一點一點沉了下來,“那我呢?老子從小在垃圾堆裏翻飯吃,被人追債砍得滿街跑,莫名其妙撿個笛子就被拖進這狗屁係統,一趟趟送命換活路——我他媽就不是祭器?”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釘,砸進風雪裏。
    “你也配說她是祭器?”他一把撕開自己衣襟,露出心口那塊青玉,冷笑道:“誰給你的命?誰定的局?誰讓我們一個背符一個藏玉,在這輪回裏撞了一次又一次?”
    墨音沉默了。
    李雲飛沒再理他。
    他端起旁邊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輕輕撬開少女的唇,一點點喂進去。
    藥汁順嘴角溢出,他用拇指抹去,動作竟出奇地輕。
    “你要是死了,誰來告訴我,為什麽我夢見你死在我懷裏?”他低聲道,“為什麽每次閉眼,都是雪夜,都是笛聲斷了,都是你說‘別走’……可我根本沒見過你。”
    話音未落,少女睫毛猛地一顫。
    她睜開了眼。
    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臉上,沒有驚訝,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穿越了漫長歲月的疲憊與痛楚。
    良久,她忽然笑了,眼角卻滑下一滴淚。
    “你每次都會來……”她的聲音像碎在風裏的紙,“可每次,都死在門開之前。”
    李雲飛心頭狠狠一抽。
    她抬手,顫抖著指向自己心口:“我不是她……我隻是……她的回聲。每一世,她死後,記憶碎了,魂散了,我就從殘響裏醒來,守著這扇門,等你再來一次。”
    “這一次……我不想等了。”她望著他,眼淚不斷滾落,“我想求你……別再來了。”
    轟——!
    話音未落,遠處山穀猛然爆響!
    大地劇烈震顫,整座破廟簌簌掉土,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緊接著,七道赤色光柱衝天而起,環繞著斷音穀中心的地縫,形成一個巨大的音波陣法,嗡鳴如萬鬼齊哭。
    柳如煙的身影出現在山崖邊緣,披著機關袍,臉色慘白,手中機關鎖冒著青煙。
    “音爆陷阱已啟!”她嘶聲大喊,“哭門隻能再封七日!要麽徹底毀它,要麽……讓真正的守門人進去!否則,時空裂隙一旦打開,不隻是這個副本會崩,所有輪回世界的門——都會被喚醒!”
    風雪狂舞,李雲飛站在破廟門口,衣袍獵獵。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塊青玉,又看向少女——她正用盡力氣搖頭,嘴唇無聲地動:不要……
    他忽然笑了。
    笑得桀驁,笑得悲涼。
    他拔出青竹笛,狠狠插入凍土,抽出匕首,一刀劃開手掌。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上畫出一道古老符紋——那是他在第七個副本裏,從一本焚毀的《守門人手劄》上拓下的禁術。
    “我娘當年被門派逼到絕路,用刀封了自己喉嚨,寧死不說守門之密。”他一邊畫符,一邊低語,“蘇青竹用笛聲鎮壓哭門百年,最後魂散成靈。他們都在守。”
    他抬頭,望向那七道赤光,眼神如鐵。
    “可老子不信命!不信輪回!不信什麽狗屁宿命安排!”
    血符完成刹那,天地驟靜。
    兩塊青玉同時爆發出刺目金光,青音雙紋自李雲飛與少女心口浮現,在空中交織成一道螺旋符印。
    他們的瞳孔同時裂變,化作金紅交錯,仿佛有兩股不屬於此世的靈魂,在這一刻徹底共鳴。
    風停了。
    雪凝了。
    連山穀中的哭嚎聲,也戛然而止。
    就在這死寂之中,李雲飛聽見了——
    來自虛空中某處,一聲極輕、極痛的呼喚。
    那聲音帶著烈焰的氣息,像是有人在燃燒自己,隻為撕開一道縫隙。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破廟外的空氣忽然扭曲了一下。
    一道身影,正從即將閉合的虛空裂隙中,踉蹌跌出。
    蘇媚從虛空裂縫中跌出的那一刻,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烈火殘燼。
    她渾身浴血,玄色紗衣早已破碎成條,露出肩臂上道道焦黑的灼痕——那是強行催動天魔功、逆衝經脈留下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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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頭紅發淩亂地貼在臉頰,可那雙狐眸依舊燃燒著不肯熄滅的怒火,死死盯住李雲飛。
    “你再不回來……”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指尖幾乎掐進他喉骨,“我就把這破副本炸了!連同你那個該死的命運一起——轟成灰!”
    風雪凝滯,她的聲音卻像刀劈開寂靜。
    李雲飛怔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曾在他懷裏笑得妖嬈、也曾為他擋下致命一掌的女人,此刻竟不惜以精血為引,撕裂輪回邊界趕來救他。
    她的氣息微弱如遊絲,可那一身魔性傲骨,卻比任何宗師都更刺眼。
    “傻女人……”他嗓音沙啞,想推開她,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就在這時,角落裏的白衣少女緩緩起身。
    她望著蘇媚,目光溫柔得仿佛穿透了三百年的孤寂。
    “這一世……你有了她們。”她輕聲道,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笑,“真好。”
    沒有悲怨,沒有嫉妒,隻有一種終於等到答案的平靜。
    她轉身,赤足踩過結冰的地麵,走向那道正在緩緩閉合的窟門。
    每一步落下,身影便淡去一分,如同雪融於水,無聲無息。
    “等等!”李雲飛猛地掙脫蘇媚的手,踉蹌上前一步。
    可她隻是回頭,輕輕搖頭。
    “我不是她……但從今往後,也不再是‘回聲’。”她說,“我選擇了終結——為你,也為下一個開始。”
    話音落,她的身體化作無數青白光點,隨風飄散,最終匯入哭門深處。
    那扇曾吞噬無數守門人靈魂的虛影巨門,竟微微震顫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隨即緩緩閉合。
    最後一縷黑氣被吸入地底,天地驟然一清。
    萬鬼哭嚎止歇,七道赤光逐一熄滅,斷音穀重歸死寂。
    李雲飛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噴出,在雪地上綻開如梅。
    可他笑了。
    嘴角咧開,帶著血腥氣,卻張揚到極致。
    “老子的命……”他喘著粗氣,手指深深摳進凍土,“不是誰的祭品——是拿來撞命的!”
    風卷殘雪,吹動他染血的衣角。
    那根插在地上的青竹笛嗡鳴輕響,仿佛也在回應主人的執念。
    墨音的聲音悄然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低沉:“但她……留了東西給你。”
    李雲飛一怔,低頭攤開手掌。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冰晶,約莫指甲大小,通體流轉著淡淡青光。
    細看之下,內裏竟封著一縷極細微的笛聲——那旋律古老而溫柔,是他曾在夢中聽過千百遍的《安魂調》最初版本。
    那是蘇青竹當年鎮壓哭門所奏的第一聲笛音,是所有輪回的起點。
    “原來……你是想讓我聽見你第一次的聲音。”他喃喃,指尖輕觸冰晶,一股暖流順經脈而上,竟讓他瀕臨崩潰的內息稍稍穩住。
    忽然,冰晶微光一閃。
    一道模糊影像在其中浮現——
    長安雪夜,城頭孤影。
    他手持青竹笛,腰間別著一柄鏽跡斑斑的短刀,麵對一道從天而降的金色龍影。
    狂風呼嘯,大雪紛飛,那龍影低語如雷,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響起:
    “守門人?不,你終將成為……開門人。”
    畫麵瞬滅。
    李雲飛瞳孔一縮,心頭劇震。
    “魏無忌……?”
    他還未及細想,耳邊忽傳來一絲極輕極細的童音,像是從冰晶深處滲出,又似從遙遠時空飄來——
    “音不絕,魂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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