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這口鍋,老子不獨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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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頂,寒風如刀。
“音引渡橋”的餘光尚未散盡,殘存的笛音還在虛空中輕輕震顫,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弦,遲遲不肯落地。
柳如煙癱坐在銅燈陣中央,臉色慘白,指尖顫抖地捏著一枚青銅羅盤,上麵刻滿密密麻麻的波紋軌跡。
她的額角滲出冷汗,聲音卻冷靜得近乎機械:“林詩音的魂念成功接入‘共守網絡’……但她的‘劍心鎖’隻鬆了一道縫。”
她頓了頓,目光死死盯著羅盤邊緣浮現的一道猩紅裂痕。
“她體內還壓著三百年華山掌門的執念——那不是記憶,是詛咒。一旦徹底喚醒,輕則神誌崩毀,重則反噬整個共鳴通道。”
話音未落,蘇媚猛地站起,紅綢一卷,將李雲飛垂下的右手緊緊裹住。
他手腕處皮開肉綻,鮮血順著青竹笛的紋路往下淌,染得笛身金紋隱隱發燙。
“你倒是瀟灑!”她咬牙,聲音裏帶著怒意和藏不住的疼,“穿個界跟逛菜市場似的?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她那邊沒炸,你這邊先散架了!”
李雲飛靠著一塊斷裂的石碑喘息,胸口起伏劇烈,可嘴角竟還勾著笑。
他抬手撫過笛身,那一行細小金紋正緩緩流動,如同活物。
“不是我強開的……”他嗓音沙啞,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篤定,“是詩音自己咬破了封印。”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那一瞬的畫麵——林詩音站在風雪劍塚中央,唇角溢血,手中長劍刺入自己心口三寸,以痛破妄,以血祭念。
那一刻,她不是被救的人,而是主動撕開了命運的牢籠。
“她聽見了。”李雲飛低聲道,“聽見了我的笛聲,也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蘇媚怔住,紅綢微顫。
就在這時,遠在都市深處的“雲飛藥堂”內,八塊銅牌齊齊震顫,嗡鳴不絕。
陳七正在熬藥,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額頭青筋暴起,一道金色符紋自眉心炸開,如蛛網蔓延至整張臉。
他喉嚨滾動,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我聽見了……不止一個聲音!元末的戰鼓、唐朝的鈴、還有……華山的劍鳴!它們在叫!它們全都在叫!”
藥罐翻倒,黑煙騰起。
下一秒,柳如煙布下的“七音歸脈圖”機關羅盤驟然狂轉,七根細如發絲的銅線同時亮起幽藍光芒。
七道“信引符”懸浮半空,竟開始自發共振,頻率越來越快,幾乎要脫離掌控。
“不對……”柳如煙瞳孔驟縮,聲音第一次帶上驚懼,“不是我們在喚醒他們……是‘守門記憶’在反向篩選——它要選能聽懂《安魂調》的人。”
空氣仿佛凝固。
蘇媚冷笑一聲,扯了扯染血的紅綢:“所以現在連命都歸係統管了?我們拚死打通通道,結果人家還要挑三揀四?”
李雲飛卻笑了。
他緩緩站直身體,哪怕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也沒停下。
他走到藥堂幻影投射前,伸手觸碰那口懸浮於虛空的大鍋——那是“共守之鍋”,匯聚七界殘念,溫養守望者魂火。
“不。”他聲音低沉,卻如雷貫耳,“這不是挑選,是信任。”
他取下掛在頸間的舊藥罐,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陶身斑駁,封口用的是褪色的紅繩。
他拔開塞子,倒出最後一撮灰白色粉末——“安魂引”。
柳如煙驚呼:“這是你娘熬了三十年的藥引!用了就再沒有備份!”
“我知道。”李雲飛看著那撮藥粉,眼神溫柔得不像話,“可她熬了三十年,不是為了藏藥,是為了等藥能自己長出來。”
他說完,抽出隨身短刃,一刀割開掌心。
鮮血滴落,落入鍋中。
與此同時,他橫笛唇邊,吹響《安魂調》——不再是哀婉孤寂的老調,而是融合了紅綢舞韻、銀鈴節拍、劍鳴節奏的新章。
萬象紋在他背後轟然展開,青竹笛共鳴震顫,整座終南山的地脈為之共振!
鍋中藥液沸騰,蒸騰出七幅虛影:
——蘇媚紅綢漫天,舞動天魔遺韻,眸光如火;
——慕容雪銀鈴輕搖,唐宮風雪撲麵而來;
——林詩音持劍獨立,劍尖挑破風雪,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陳七攪動藥鼎,火焰映照倔強側臉;
——那個踢過他屁股的混混頭子咧嘴吹口哨,荒腔走板卻熱氣騰騰;
——老郎中跪在雪地裏,捧著一碗藥湯,低聲呢喃:“孩子,活下去”;
——最後一個,是他幼時的身影,瘦小單薄,卻緊緊抱著藥碗,像護著全世界。
七道意誌,在這一刻真正交融。
李雲飛仰頭,望著蒼穹裂隙中流轉的星河,一字一句道:
“以前是我一個人守門。現在——這口鍋,老子不獨熬!”
話音落下,八塊銅牌同時爆發出灼目光芒。
而就在這一瞬,城市某條老舊巷子的井底,那道沉睡已久的封印,又輕輕顫了一下。
仿佛有誰,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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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城市七處地脈節點同時異動】
子時三刻,整座城市陷入最深的寂靜。
可就在這萬籟俱寂之際,七道無形波動自地下深處悄然升起,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緩緩震顫著鋼筋水泥的根基。
元末廢墟,荒草叢生。
一名蜷縮在斷牆下的乞丐突然打了個激靈,夢囈般哼出一段破碎旋律——那調子古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竟是《安魂調》殘章。
他渾然不覺,腕間一道陳年疤痕忽然滲出血珠,金紋浮現,如活蛇遊走。
下一瞬,身下青磚“哢”地裂開,塵土飛揚中,半截染血的天魔令破土而出,其上符文與蘇媚紅綢上的印記竟遙相呼應!
乞丐猛地驚醒,茫然四顧,手中卻已多了一塊冰冷鐵令,耳邊仿佛有女子輕歎:“……你還記得嗎?”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唐朝皇陵側道。
守夜老兵正靠牆打盹,忽而腿腳一抖,無意識拍起節拍,一下、兩下……節奏精準得不像夢中舉動。
銅鈴掛腰,毫無征兆地自響三聲,清音穿透寒夜。
地宮壁畫上,慕容雪披紗執鈴的身影微微一顫,畫中眼珠竟緩緩轉動,視線直直落在遠方某點——正是現代都市的方向。
風過廊道,卷起幾片枯葉,葉麵竟浮現出一行褪色朱砂字:“鈴動則心歸”。
華山劍塚,風雪未歇。
一塊被遺忘的石碑前,一片藥渣隨風飄落,輕輕貼在碑文裂縫中。
那藥渣色澤灰白,邊緣微焦,與今日雲飛藥堂灶台上殘留的配方完全一致——連藥材比例都分毫不差。
風停時,石碑裂痕深處,一點幽光閃了閃,像是誰在黑暗裏眨了眨眼。
終南山頂,柳如煙猛然抬頭,機關羅盤爆發出刺目藍光,七根銅線齊齊斷裂又自動接續,頻率紊亂至極。
她瞳孔劇縮,聲音發顫:“不對……這不是我們主動喚醒他們,是他們在回應!”她指尖疾點羅盤核心,“他在用‘集體記憶回流’逆向激活副本守望者!不是靠力量打通通道,是靠……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痛,熟悉的命!”
蘇媚站在共守之鍋前,指尖輕觸鍋沿。
那口鍋還殘留著李雲飛鮮血的溫度,蒸騰霧氣中,七道虛影仍在緩緩流轉。
她望著林詩音那一抹笑意,忽然覺得心口一燙,喉間哽咽。
然後,她閉上眼,紅唇輕啟——
第一句《安魂調》,自她口中流出。
不同於李雲飛的蒼涼堅定,也不同於原曲的孤絕哀婉,這一聲帶著妖嬈入骨的情意,夾雜著天魔舞的韻律、紅綢拂麵的纏綿,竟讓鍋中七影齊齊一震!
虛空中,八塊銅牌嗡鳴如雷,城市地脈共振加劇,七處異象同步爆發!
藥堂內,昏睡中的李雲飛睫毛微顫。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條無盡長街,兩旁是無數扇門——每一扇後,都有人正在熬藥、吹笛、舞綢、擊鼓……他們穿著不同朝代的衣裳,卻做著同一件事:守門。
而他們的臉,他一個都認得。
蘇媚唱完一句,喘息微亂,臉頰泛紅。
她低頭看李雲飛蒼白的臉,將紅綢輕輕蓋在他心口,像護住最後一簇火苗。
柳如煙收起殘破機關,低聲喃喃:“他不是在傳功……是在還債。”
“三百年的守門人,被曆史抹去名字,被時間吞掉身影……可他現在,把他們一個個從塵埃裏喊回來了。”
話音未落,鍋中藥液忽地無風自旋,越轉越急,最終凝成一個字——
墨黑藥湯托著這個字,靜靜懸浮半空,光芒不刺眼,卻照得人心發顫。
而在地下極深處,那扇曾被封印千年的巨門——“焚門”,門縫中竟透出一絲暖光。
不像火焰,不像靈力,倒像是……爐火旁一碗溫著的藥,靜靜等著人回來。
兩聲輕叩,自門內傳來。
篤、篤。
像極了當年老郎中敲碗喚他吃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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