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這劍舞,老子跳給天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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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頂,寒風如刀。
七盞銅燈圍成北鬥之形,燭火幽藍,在雪夜中詭異地跳動。
中央的青銅陣盤上,青竹笛橫臥如龍,一截泛黃的骨簪斜插其側——那是陳七獻出的“守望者遺物”,據說是初代協守者埋在華山地脈中的信引。
柳如煙跪坐陣心,十指翻飛,將最後一道符紙貼上燈座。
她額角冷汗直淌,指尖微微發顫。
“音引渡橋……啟!”
一聲輕喝,天地驟靜。
地下傳來低沉轟鳴,仿佛有巨獸在深淵翻身。
七盞燈同時爆燃,火苗竄起三尺高,竟凝成七道細若遊絲的光橋,向虛空某點匯聚。
那一點開始扭曲、撕裂,一道青光徑自裂隙中緩緩展開,像是一扇門正在被無形之手推開。
“隻能撐一刻鍾!”柳如煙咬牙嘶喊,“你進去,魂魄就係在這條路上!斷了,現實裏的你也得瘋!”
蘇媚不語,隻將手中紅綢一圈圈纏上李雲飛雙臂。
那綢緞早已浸染過無數副本生死情念,此刻竟隱隱發出微光,如同活物般貼附在他血脈之上。
“你要是死在那邊,”她抬眼盯著他,眸子裏燒著火,“我立刻毀陣,讓這破橋崩塌,把所有等著回家的人全都堵在門外。”
李雲飛笑了,伸手撫過她眉梢,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一場夢。
“可我要是成功,”他低聲說,“詩音就能喝上這碗湯了。”
話落,他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掌心,心頭血滴落燈芯。
萬象紋自他脊背蔓延而出,如火焰騰空,瞬間點亮整座陣法。
青竹笛嗡鳴震顫,笛音衝天而起,不再是悠揚調子,而是如戰鼓、如號角,撕裂長空!
虛空徹底炸開,青光之徑直通天外。
他縱身躍入。
——風雪撲麵。
李雲飛落地時腳下一滑,濺起半尺積雪。
眼前是一座坍塌大半的鍾樓,殘簷斷柱間懸著鏽跡斑斑的古鍾,隨風輕晃,發出嗚咽般的回響。
四周石碑林立,每一塊都刻著“劍塚”二字,裂痕中滲出絲絲黑霧,宛如毒蛇蜿蜒爬行。
劍靈在哀鳴。
白衣勝雪,執劍而立。
她在鍾樓最高處,一腳踏空,劍尖抵住自己咽喉。
風卷起她的長發與衣袂,整個人宛如即將化去的幻影。
眼神空洞,聲音冰冷如霜:
“……守門者已滅,劍心當焚。”
李雲飛瞳孔一縮。
這不是走火入魔,是殉道。
“詩音!”他大吼,卻不敢貿然靠近,“你看我!我是那個欠你五兩藥錢、騙你說喝藥就不長痘的混蛋!是你罵了一百遍‘浪子郎中’還舍不得趕走的那個廢物!”
沒有回應。
黑霧繚繞她周身,漸漸凝成鎖鏈形狀,纏繞四肢百骸——那是“劍心鎖”,以情為祭,以魂為鑰,將真正的守望者之力囚於劍靈之中。
曆代華山掌門皆以為斬情方能登峰,卻不知正是這份割舍,反而激活了古老封印。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赤紅綢帶破空而來,從現實世界穿越時空壁壘,精準纏上林詩音手腕!
緊接著,蘇媚的聲音穿透風雪,怒極反笑:
“你男人還欠我一場劍舞,你敢死試試?!”
那一瞬,林詩音身體猛地一震。
劍勢微滯。
就是現在!
李雲飛不再猶豫,疾步衝上前。
他沒去奪劍,也沒施展武功,而是從懷中掏出一隻粗陶碗——碗中藥液金光流轉,熱氣氤氳,散發出淡淡的苦香。
“這是你當年嫌苦,躲著不喝的‘安魂引’。”他聲音沙啞,“現在,我熬給你。”
藥碗遞到她麵前,金光映照下,液體表麵浮現出模糊畫麵:一個小女孩在雪中練劍,父親站在遠處默默注視,背影佝僂,眼中藏著不忍與決絕。
柳如煙的聲音忽然從青竹笛中傳出,急促而清晰:
“她不是瘋了!她是被‘劍心鎖’困住了!曆代掌門用‘絕情’鎮壓地脈,實則把守望者的魂魄封進了劍靈!她越是壓抑感情,封印就越緊!再不解開,她的意識會被徹底磨滅!”
風雪更烈。
李雲飛看著眼前這個曾為他徹夜守候、嘴硬心軟的女人,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腕,一刀劃下。
鮮血滴入藥碗,激起一圈漣漪,金光驟盛。
“那今天,”他一字一句,聲如驚雷,“我不做郎中,不做守門人——我就做那個敢說‘詩音該笑’的人。”
話音未落,天地忽靜。
連風都停了。
林詩音僵立原地,睫毛輕顫,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被這句話狠狠扯動。
然後,她的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林詩音淚落,仰頭飲盡】
那一滴淚滑過她冰冷的頰,墜入粗陶碗中,與李雲飛的血、那金光流轉的“安魂引”融為一體。
刹那間,整座劍塚轟然一震!
藥液沸騰,化作一道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穿透鍾樓殘骸,直貫雲霄。
林詩音顫抖著抬手,將整碗藥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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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在舌尖炸開,卻像春雷滾過心田——那些被封印的記憶、被壓抑的情感,如江河決堤,奔湧而出。
她想起了七歲那年,練劍跌倒,父親背過身去假裝沒看見,可衣袖卻被攥得發皺;
她記得十五歲雪夜,守門人陳七悄悄送來一碗薑湯,說“姑娘,情不是錯”;
還有昨夜,李雲飛抱著青竹笛睡在藥堂門口,嘴上說著“老子是來收賬的”,手裏卻把她的舊披風裹得嚴實……
“啊——!”
一聲清嘯自她喉間爆發,手中長劍嗡鳴震顫,黑霧鎖鏈寸寸崩裂!
就在這時,地底深處傳來一聲蒼老歎息,宛如從三百年的時光盡頭飄來——
“吾乃華山初代協守……為護‘歸心子陣’,自願封魂劍中。彼時天下大亂,地脈躁動,唯有以‘絕情之道’鎮之。然……我們錯了。”
虛空中,一道白袍老者殘影緩緩浮現,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清明如星。
他望著李雲飛,又看向林詩音,聲音微弱卻堅定:
“情非破綻,乃是鑰匙。守門者不靠斬斷人心,而靠心有所守。今日……終得見‘心守’之人。”
風雪驟停,萬籟俱寂。
李雲飛沒有多言,隻是輕輕將青竹笛插入腳下龜裂的地心。
笛身沒入三寸,頓時光芒四射,地脈紋路如活蛇遊走,勾勒出一座龐大陣法的輪廓——正是傳說中的“歸心子陣”。
他閉目,橫笛唇邊。
《安魂調》響起,卻是前所未有的變章:不再是孤寂哀婉,而是熾烈如火、溫柔似水,帶著無數靈魂的回響。
音波蕩開,虛空之中,七道意誌投影次第浮現——
蘇媚紅綢翻飛,舞動天魔遺韻,每一轉都似在呐喊“我信你”;
慕容雪手持銀鈴,輕搖間唐宮風華重現,鈴聲如語:“等你回來”;
陳七攪動藥鼎,火焰映照他倔強側臉:“守門人,從不獨行”;
就連那個曾踢過他屁股的混混頭子,也咧嘴吹起口哨,荒腔走板卻熱氣騰騰……
這些不屬於此世的身影,來自不同副本、不同時空,此刻卻因“共守”之心,在笛音中匯聚成橋。
老者凝望著這一切,嘴角終於揚起一抹釋然笑意。
“門已歸心,劍可歸鞘。”
話音落下,身影如沙消散,融入林詩音劍中。
那柄曾冷冽無情的華山名劍,竟泛起溫潤玉光,仿佛重獲靈魂。
風雪止,劍塚靜。
林詩音提劍,不再冷若冰霜。
她輕躍而起,足尖點碑,一式華山劍舞翩然展開。
劍光如月,竟與笛音共振,合奏出《安魂調》的新篇——這一次,是生的讚歌,是心的覺醒。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的終南山頂,蘇媚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染紅胸前紅綢。
她卻仰頭大笑,眼中淚光閃爍:
“好啊!你跳劍舞不叫我?!”
李雲飛收笛,望向天際,聲音低沉卻傳遍四方:
“我不是跳給一個人看……是跳給所有等門開的人。”
他轉身,踏入那道尚未閉合的光徑。
臨行前,將最後一碗溫著的藥湯,輕輕放在最古老的劍碑前。
而在現代都市深處,那間不起眼的“雲飛藥堂”裏,牆上的八塊銅牌忽然齊齊發燙。
其中一塊原本空白的牌子,金紋緩緩浮現,字跡如血刻成——
守望者·林詩音
井底幽暗處,最後一道封印,輕輕顫動了一下。
就像一顆沉睡已久的心,終於聽見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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