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山入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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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大少爺極懂人心,未為可知的一成與白花花的五萬兩,此話一出,換了不是鐵蒼炎,多半就要對他的誠意信之不疑了。
    鐵蒼炎配合地目現貪婪,說道:“小人要五萬兩銀子。大爺,小人也多曾聽聞繡衣衛章公公的大名,有心拜在門下久也,苦無機會,不曾想在這撞上,若章公公能收下小人做個親隨,情願孝敬公公三萬兩銀子。”
    大少爺笑容更親,道:“沒想到你也是個有心人,此事包在我身上,隻不過章公公目下身在淩雲寨,無法前來,等辦完了事,我親自帶你去拜見章公公。我姓方,鐵老弟,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鐵蒼炎喜道:“有勞方老哥,隻是我也想畫,奈何不通文墨,不如我說,方老哥找個精於畫技的。如此方不誤大事。”
    大少爺道:“甚是。大掌櫃,就煩勞你動筆了。來人,去取筆墨。”
    自有兩人前去拿取。
    大少爺又道:“鐵老弟,墓中還有何珍寶?有沒有等人高的純金佛像?”
    “有啊,好大一個,我本想背走的,奈何沒那個氣力。方老哥,問它做什麽?金佛是值錢,可也就是個值錢,哪比得上那些古玩字畫,加一塊,怕是千座金佛也能有了。”鐵蒼炎心想果然是衝著三世禪室來的。
    大少爺回道:“此事我也不知底情,章公公特意交待的,該是章公公有心修佛吧。”
    鐵蒼炎瞧著大少爺神色便知他說的是實話。對此,他心上並不感意外,畢竟看到現在,他已經知道宏源當充其量也就是個門臉,大掌櫃與大少爺也不過就是聽令而行的人下人,連走狗都算不上。
    既然套不出更多的話來,鐵蒼炎也就沒心情假裝了,從椅中站起身,活動筋骨。
    大少爺功夫差勁,眼力極銳,見狀立知有怪,連步退後,躲到大掌櫃身後。
    大掌櫃對大少爺的畏怯極為不屑,鎮定叫喝:“小子,你嚇不倒人,最好老實些,否則隻會大吃苦頭。”
    鐵蒼炎脫下外衣,擰出些水來,輕蔑說道:“大掌櫃,汗濕背衣這句話,你聽沒聽過?你那消氣茶對我沒用。龍骨酥就更是一個笑話,那玩意需要吸到一定分量才會有作用。說吧,認出舍利子的人是誰?別和我扯淡,你們要是知道舍利子的,一年多前,我出不了城門。”
    大掌櫃冷狠說道:“以真氣將消氣茶逼出體外,縱然是你有三四十年的修為也辦不到。小子,你有三十麽?唬我?老子不是被唬大的,都給我上,先將他的手筋腳筋挑了。”
    花皮豹帶著五人攻殺而上。鐵蒼炎不想髒了心愛短刀,瞅著六人近身,七截指凶狠打在六賊身上。封脈截血,花皮豹六人如同石人,動彈不得。鐵蒼炎自花皮豹手中拿走長刀,一式流風戲雲,殺向群賊。群賊仗著人多,圍擁而上。
    大少爺眼神變幻,擺出忠貞之色,壓低聲道:“大掌櫃,事不太對,我頂著,你立刻走,去寨子報信,別指望我二叔,他也就在花銀子、玩女人上有些能耐了。”
    龍骨酥真就失靈的,大掌櫃已然心慌心怯,大少爺之言正中他下懷,不和大少爺客氣,扭身便走。大少爺眼現淩厲殺氣,從懷中摸出一把淬毒匕首,如電直刺大掌櫃背心要害。大掌櫃哪曾想到大少爺會驟下殺手,挨個正著,當場斃命。大少爺收回匕首,跪於地上。
    鐵蒼炎已是將賊人都給砍了的,來到大少爺麵前,冷煞說道:“你覺著這樣就能活了麽?”
    大少爺抬起頭,坦然回道:“從沒想過,我隻是在賭。”
    “賭什麽?”
    “賭你不是那種巴結官府的諂媚白道,賭你不是那種見到賊人磕頭流淚就濫仁的衛惡大俠。我忍到現在就是在賭這一個機會。”
    “不怕賭錯了?”
    “怕,但直覺告訴我,你的出現就是我今生唯一的機會。”大少爺目光清澈無畏。
    鐵蒼炎扔掉刀,冷硬說道:“你賭對了。起來說話。方大少,宏源當什麽時候加入的繡衣衛?平常都在做些什麽?”
    大少爺站起身,恭敬回道:“我叫方謙。大約十年前,稅監李公公找上門,希望我方家能提供金銀助他開辦天恩七星會,做為回報,我方家會是七星一員,並且鄂州所有的暗買賣都會由我方家去打理。我爹謹守家訓,委婉回絕了。沒過多久,我爹我娘就莫名病死了。其後被爺爺趕出家門的二叔帶著大批匪類回家接掌家業,我那時尚少,爭他不得,也是要護住弱弟小妹,便忍下了,咬牙做了走狗。”
    鐵蒼炎坐回椅中,道:“原來如此。大掌櫃又是何人?”
    大少爺道:“淩雲寨的師爺,外號黑心豺,頗識古物。章公公放他在這,既是方便走暗路,也是監守二叔和我。淩雲十八寨正就是七星之一。另六星分是我二叔、鐵騎盟下屬黑旗會、青鹽幫、四海會館、八手空門及百花觀。七星之上是隻聽李公公之令的供奉客卿,詳情我不清楚,隻知鄂州黑道年青一代第一高手雙矛崔北鬥便是其中之一。此外,官府中也多有幫凶與爪牙,勢力覆及整個鄂州。”
    鐵蒼炎道:“官賊一家最為禍民。廣安府的荒唐糧價也是天恩七星會弄得手腳吧?”
    大少爺憤恨地說道:“是。李公公命令青鹽幫與四海會館擺弄鹽價、糧價,人為地製造糧荒鹽荒,百姓苦不堪言。知府夏正行清廉剛直,幾次要依國法查抄四海會館,皆讓李公公給攔住了。夏大人上奏朝廷參劾李公公,朝廷置之不理,夏大人鬱苦致疾。”說罷,一聲長歎。
    聽到此,鐵蒼炎對廣安府,乃至整個鄂州的情勢有了一個基本了解,一聲冷笑。殺氣衝天。
    大少爺如見猛虎在笑,心中畏慌,幹咽了口唾沫,接著說他知道的事情。
    隻不過他在天恩七星會中實屬最低層,能夠說清楚的也就是淩雲十八寨的事,以及廣安府的暗門路,要想憑借這些消息與線索去揭天恩七星會的老底,無異於癡人說夢。不過在鐵蒼炎心裏已經足夠了,有了方家這條線,他就可以順線往上摸了。
    大少爺說完事,滿懷期盼地道:“鐵爺,不知小人能否求你一件事?”
    鐵蒼炎自椅中起身,輕淡說道:“殺了你二叔麽?我本就不會放過他。”
    大少爺搖手道:“不是。鐵爺,廣安府這五年多來每月都有一些妙齡少女失蹤,而後又總能在一些偏僻地方找到身體殘缺的屍首。官府的說法是迷道遭遇野獸,然智者皆覺有怪,隻不過沒法去查。小人留心過此事,可以肯定必和天恩七星會有關。”說罷,又道:“鐵爺,鐵家村遭劫之時可有少女不在屍首之中?又或是沒有遭受淩辱?若是,屠村一事未必便全是因舍利子而起。”
    鐵蒼炎想到了蘭草兒,心下一跳,微微點頭,道:“哪裏能有較為詳實的線索?”
    大少爺回道:“知府夏大人曾親自辦理過此案,雖無結果,然必有蛛絲馬跡。”
    “那就讓老子和李太監鬥一鬥法。他欠我的血債,我要他萬倍償還。方大少,你留在七星會用處更多,不好陷在此事裏,我幫你撇清,你立刻逃去府衙,就說有賊人白日劫掠殺人。我自有分寸。對了,你二叔在什麽地方?”鐵蒼炎美美伸個懶腰。
    “在鋪後東側紅翠閣,身邊的姑娘盡都是二叔借著李公公之勢強逼強買的良家女子。”大少爺拱了拱手,轉身跑走了。
    鐵蒼炎撿了一柄長刀,斬碎東側院牆,施施然走了。
    半個時辰後,大隊捕快隨著方大少衝到宏源當。此時,當鋪門前已滿是圍觀百姓。捕頭羅源喝開百姓,到了門前,定睛一看,心中恐怖,頭皮發麻。當鋪門前堆放著數十具屍體,方東家由吊在門頭上。
    鐵蒼炎自台階上站起,冷聲道:“來了?”
    方大少大聲叫道:“羅頭,就是他!”
    羅源止不住的雙腿發顫,抽刀壯膽,大叫:“狂妄匪徒,白日行凶,不束手就擒,還等著王法臨頭麽?”
    鐵蒼炎自懷裏取出得自石瓊的鎮撫腰牌,飛擲羅源。腰牌撞斷鋼刀,威勢大減,恰到好處地貼在羅源胸前。羅源駭驚更添,取牌在手,入目繡衣衛,渾身上下不禁都顫抖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捕快們更是逃得遠遠的。
    鐵蒼炎冷聲道:“方謙,你以為是你跑得快才能活命麽?本人乃是繡衣衛客卿,人稱天鷹奪命刀。李公公吩咐了,方有術尾大不調、怠慢聖差、戲弄朝廷,依國法斬決示眾,以警效尤,他沒辦成的事交由你來接手,限一月內查出線索回報,否則方有術就是你的下場。”
    方大少心領神會,配合跪了下去,拜伏於地。鐵蒼炎勾了勾手。羅捕頭跪著挪步,將鎮撫腰牌遞還。
    鐵蒼炎沒有收還腰牌,冷聲道:“你將腰牌交給知府大人,若知府大人有什麽不滿,就讓他去找李公公,若想上奏朝廷也隨他的高興。”
    羅捕頭陪笑道:“萬萬不敢。大人還有何吩咐?”
    “公公說了,將這些廢物的屍首扔到亂葬崗去。你瞧著辦吧。”鐵蒼炎扛刀走了。
    無有一人敢攔。
    繡衣衛就是這般強橫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