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巴巴多斯的潮聲與翡翠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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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秋天的風,拂過巴巴多斯西海岸的女王舊皇宮,帶著海鹽的微澀和木槿花的甜香。滄瀾號龐大的白色船影靜靜泊在布裏奇頓港的碧波中,船帆收起,如同歸巢的巨鳥收斂了羽翼。娜美獨自站在舊皇宮麵海的露台上,指尖撫過飽經風霜、漆色斑駁的柚木欄杆。這裏沒有牙買加新王宮的金碧輝煌與沉重帷幕,煩人的政治,隻有褪色的珊瑚石牆壁、被海風侵蝕的木雕窗欞,以及腳下這片鋪著磨損紅陶地磚、能直接聽見海浪拍打礁石的回廊。
    空氣裏彌漫著舊時光的味道——是陳年朗姆酒滲入木頭的微醺,是火藥殘留的淡淡硫磺氣,混合著永不消散的海鹽氣息。五年前的畫麵,如同褪色的海盜藏寶圖,在她腦海中徐徐展開:
    那時滄瀾號初臨這片傳說之海,尋找的“海盜”早已是300年前曆史塵埃裏的幽靈。所謂的“加勒比七武海”,不過是七個蜷縮在無名小島礁縫裏、衣衫襤褸、餓得眼睛發綠的烏合之眾。他們劃著漏水的小艇,揮舞著生鏽的彎刀和燧發槍,叫囂著“以武會友”。結果毫無懸念——淩雲的身影在沙灘上如鬼魅飄忽,路飛的拳頭讓最凶悍的“船長”瞬間成了滾地葫蘆,張安琪甚至懶得拔槍,隻用眼神就逼退了兩個。所謂的“征服”,更像是一場帶著憐憫的收容。
    真正奠定巴巴多斯歸屬的,是那場近乎荒誕的“解放”。當滄瀾號鋼鐵鑄就的冰冷船艏在那個時代,其流線型的現代感本身就是巨大的威懾)刺破海平線,身後跟著十幾艘懸掛著五花八門、破洞補丁骷髏旗的海盜小船,如同驅趕著一群嘎嘎亂叫的海上禿鷲撲向港口時——
    幾十名駐守的英國殖民軍,從了望塔上看到這幅景象,魂飛魄散。那艘從未見過的、線條流暢卻透著致命氣息的鋼鐵巨艦,加上後麵那群張牙舞爪、仿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海盜”船隊,徹底擊垮了他們的神經。最高長官,一個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的上尉,甚至沒來得及下達任何命令,就帶頭跳上了港口唯一那艘小型巡邏艇。引擎發出垂死掙紮般的轟鳴,巡邏艇像受驚的兔子,倉皇地、頭也不回地駛離了港口,留下岸上空蕩蕩的營房和幾麵忘了降下的米字旗。巴巴多斯,就這樣以一種近乎黑色幽默的方式,“光複”了。
    後來……娜美嘴角勾起一絲溫暖的弧度。後來,舅爺葉大少那兩艘萬噸巨輪如同移動的島嶼般駛來,卸下的不止是武器裝配,更多的是堆積如山的糧食、布匹、藥品。十三姑叼著煙,指揮若定,迅速組織起島民分發物資。而當舅爺和十三妹開過來的那艘真正的巡洋艦,炮塔森嚴,出現在海平麵上時,整個順風群島的殖民軍據點,幾乎在半月之間人去樓空。葉帥帶來的兩百名精銳和那些鋼鐵怪獸坦克、裝甲車),最終隻是進行了一場盛大的“武裝遊行”。
    “女王陛下!”侍從官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聯盟各島代表送來的慶賀禮單,還有關於奧運冠軍凱旋巡遊的安排……”
    娜美轉過身,臉上懷舊的柔和瞬間被屬於統治者的沉靜取代:“禮單歸檔,心意領了。巡遊……安排在三天後,從布裏奇頓碼頭開始,路線覆蓋主要城鎮。告訴布琳,巡遊後的慶典宴會,需要體現加勒比的豐饒與奧運的榮光。”
    “是!”
    當整個聯盟沉浸在奧運金牌帶來的集體狂歡中時,有一個人卻像上了發條的永動機,永遠停不下來。
    “出發咯!珍妮!羅賓!今天的目標——聖盧西亞的火山眼淚!”路飛的聲音如同汽笛,一大早就響徹舊皇宮的庭院。他換上了標誌性的紅背心和短褲,脖子上那兩枚奧運金牌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
    珍妮早已習慣,她迅速檢查了斜挎的帆布包——裏麵是那本越來越厚的“世界之書”、速寫本、一袋布琳特製的防暈船薑餅、還有幾個密封小瓶準備收集火山泥和泉水樣本)。羅賓則是一身便於行動的亞麻長褲和襯衫,肩上搭著一個輕便的編織袋,裏麵除了筆記本,還有簡易的水質檢測工具包和一個小型植物標本夾。
    聖盧西亞:皮通山下的硫磺泉
    “小滄瀾號”輕快地劃開祖母綠色的海水,駛向那兩座從海中拔地而起、如同天神守衛般的火山岩柱——皮通山。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硫磺氣息。路飛熟門熟路地將小艇泊在一處隱蔽的小灣,岸邊是溫熱的黑色沙灘。
    “就是這裏!”路飛率先跳下船,赤腳踏進水裏,“火山女神的眼淚,熱乎乎的!”
    他們沿著一條被茂密雨林植被覆蓋的小徑向上攀爬。濕熱的氣息包裹全身,耳邊是各種奇異鳥類的鳴叫和昆蟲的嗡鳴。很快,一片氤氳著白色蒸汽的區域出現在眼前。幾個大小不一的天然溫泉池鑲嵌在黑色的火山岩間,池水呈現出夢幻的乳白、淡藍和碧綠色,散發著濃烈的礦物質氣息。
    “哇……”珍妮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迅速打開速寫本,勾勒著溫泉池奇異的色彩和蒸騰的熱氣。羅賓則蹲在池邊,用小瓶采集水樣,用便攜試紙測試著酸堿度,一邊記錄一邊低語:“強酸性,富含硫磺、二氧化矽……典型的火山地熱活動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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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飛才不管這些,他早已脫掉上衣,“噗通”一聲跳進一個冒著氣泡的乳白色大池子,舒服得直哼哼:“快來!超級解乏!比布琳的按摩還管用!”他捧起一捧溫熱的泥漿,不由分說地抹在剛下水的珍妮手臂上,“試試!火山泥麵膜!純天然!”
    珍妮起初嚇了一跳,隨即被那溫熱細膩的觸感和路飛孩子氣的笑容感染,也笑著學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散發著硫磺味的黑泥塗在臉上。羅賓看著他們,難得地露出輕鬆的笑意,也挽起褲腿,坐在池邊一塊光滑的岩石上,將雙腳浸入溫暖的泉水中,感受著那份來自地心的撫慰。陽光穿過蒸騰的水汽,在林間投下迷離的光柱。珍妮在“世界之書”中記錄下:“皮通山溫泉:大地之淚,療愈之池。硫磺氣息是遠古火山的低語。路飛式泥漿麵膜——效果未知,笑聲滿分。”
    格林納達:香料風暴與可可之吻
    幾天後,小艇駛入了“香料之島”格林納達的海灣。空氣驟然變得馥鬱醉人,仿佛被打翻了一個巨大的香料罐子。
    在聖喬治附近的山坡上,他們拜訪了一座曆史悠久的肉豆蔻種植園。高大的肉豆蔻樹枝繁葉茂,金黃色的果實像小燈籠般懸掛枝頭,裂開的假種皮露出包裹著深褐色種子的、鮮紅色網狀的肉豆蔻衣ace)。空氣中混合著肉豆蔻的溫暖辛香、肉桂的甜美、丁香的馥鬱以及可可豆的醇厚焦香。
    珍妮的鼻子幾乎不夠用。她跟著種植園的老工頭,學習辨認不同香料植株的形態和氣味,將曬幹的肉豆蔻、肉桂棒、丁香花苞小心地包好,貼上標簽,放入她的收集袋。羅賓則對可可豆的發酵和烘焙過程更感興趣,與工頭交流著古老的加工技藝。
    路飛的目標很明確——品嚐!他盯上了工人們正在製作的一種當地小吃:新鮮采摘的青芒果條,被粗暴地塞進一個混合了大量辣椒粉、鹽和青檸汁的罐子裏瘋狂搖晃。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條塞進嘴裏,瞬間,眼睛瞪圓,臉色漲紅,張著嘴大口哈氣:“嘶——哈!好辣!好酸!好……爽!”他一邊灌著冰涼的椰汁,一邊又忍不住伸手去抓。珍妮忍著笑,畫下了路飛被辣得齜牙咧嘴又欲罷不能的滑稽樣子,旁邊標注:“格林納達的味蕾轟炸:青芒果+辣椒+鹽+青檸=路飛式極限挑戰。”
    離開時,布琳的采購清單上又添了沉甸甸的幾大包頂級香料。而珍妮的“世界之書”裏,則多了一頁色彩斑斕、香氣仿佛要透紙而出的“香料圖譜”。
    多米尼克:沸騰湖的回響與雨林密語
    探索的最後一站,是被稱為“自然之島”的多米尼克。這裏沒有細膩的沙灘,隻有嶙峋的黑色火山岩海岸和覆蓋全島的、幾乎未被觸及的原始雨林。
    在經驗豐富的當地向導帶領下,他們深入雨林腹地,目標是傳說中的“沸騰湖”boiing ake)。路途艱辛,泥濘濕滑,巨大的板根如同巨龍的脊骨橫亙腳下,藤蔓如蟒蛇般垂落。珍妮走得氣喘籲籲,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她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停地記錄著沿途看到的巨大蕨類、奇異的附生蘭花、以及色彩豔麗的帝王亞馬遜鸚鵡sisserou parrot)在林梢掠過的驚鴻一影。
    空氣中水汽越來越重,硫磺味越來越濃。穿過一片茂密的樹蕨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翻滾著灰白色泥漿的湖泊出現在山穀底部!湖麵蒸汽升騰,發出低沉的、如同大地腹鳴般的“咕嘟”聲,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這不是水在沸騰,而是高溫的火山氣體和泥漿在劇烈翻湧。
    “大地的心跳……”珍妮喃喃道,被這原始而蠻荒的力量深深震撼。向導笑著拿出幾個用棕櫚葉包裹的生雞蛋,小心地放在湖邊蒸汽噴口附近的岩石凹槽裏。“五分鍾,火山煮蛋!”
    果然,片刻之後,雞蛋熟了。路飛歡呼著剝開蛋殼,露出嫩滑的蛋白,蘸著帶來的鹽巴,吃得津津有味:“比船上的爐子快多了!大地牌煮蛋器!” 羅賓則用長柄溫度計小心測量著附近噴口的氣溫,記錄著地質活動的數據。珍妮畫下了沸騰湖那混沌翻湧的景象,在筆記中寫道:“多米尼克沸騰湖:地球的呼吸孔,原始力量的具現。路飛認證:高效天然廚具。”
    回程時,夕陽將雨林染成一片金紅。珍妮坐在顛簸的小艇上,翻看著“世界之書”裏新增的頁頁斑斕——聖盧西亞的硫磺蒸汽、格林納達的香料風暴、多米尼克的沸騰泥漿與鸚鵡翠羽……這些島嶼的獨特氣息與色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感官與紙頁之間。她不再是那個記錄他者榮耀的旁觀者,她是這翡翠群島鮮活生命的親曆者與銘記者。
    小艇靠上巴巴多斯舊皇宮的私人碼頭時,一輪明月已懸在深藍天幕。舊皇宮溫暖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向海麵。珍妮合上書本,指尖拂過封麵上被海風磨礪得略顯粗糙的皮革紋理。她知道,無論未來航向何方,這加勒比海翡翠般的島嶼與潮聲,已成為她新生故事裏,最堅實、最絢爛的底色。而她的筆,將繼續追隨著滄瀾號的航跡,在無垠的世界之書上,書寫屬於她的、永不褪色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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