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1979年12月24日，淺水灣25號別墅，少女臥室
    窗外，淺水灣的夜色被精心點綴的聖誕彩燈染上夢幻般的色彩。別墅群的輪廓在燈帶勾勒下熠熠生輝，遠處海麵上，私人遊艇也掛滿了彩燈，倒映在墨色的海水中，像散落的星河。屋內暖氣開得足，隔絕了深冬香港少有的寒意。房間裏也洋溢著節日氣氛——小巧精致的聖誕樹立在梳妝台一角，纏繞著閃爍的彩燈和小掛飾；床頭櫃上，兩個印著環亞燙金徽記、係著紅絲絨蝴蝶結的禮盒，靜靜散發著誘惑的氣息。
    剛剛在年度香港小姐評選中奪得冠軍的關之琳和季軍翁美玲的臥室裏，閨蜜夜話一如往常。她們擠在翁美玲那張寬大而溫暖的床上——似乎已成為她們分享秘密的固定儀式——身上蓋著溫暖的羽絨被，臉頰都因興奮和室內的暖意而泛著健康的紅暈。空氣中彌漫著聖誕蠟燭的鬆木香氛、高級護膚品的淡雅花香，以及一種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屬於青春與機遇的躁動。
    “阿玲！我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一樣！”關之琳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雀躍，她晃了晃手中那張設計極其考究、觸感如絲絨的請柬——深藍色底，燙印著繁複的金色星月花紋，正中央是飄逸優雅的手寫體邀請函：“誠邀關之琳、翁美玲小姐，蒞臨聖誕晚會”。“地址不是在我們現在住的淺水灣別墅！而是更加豪華和奢靡的，太平山頂那座傳說中的‘雲頂莊園’！”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劃過那行字，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後沉甸甸的分量，那燙金的紋路似乎帶著電流，讓她指尖微微發麻。
    翁美玲也緊緊攥著自己的請柬，圓圓的杏眼亮得驚人，用力點頭，幾縷卷發俏皮地貼在泛紅的臉頰上：“嗯！陳秘書親自送來的，說這是家族內部的聖誕聚會，能拿到邀請的，都是……最核心圈子的。”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昂貴的香氛混合著少女的馨香，“三個月前我們還隻是窩在淺水灣別墅裏，隔著窗戶偷偷議論那些被‘女王陛下’周璿）選中的‘王妃’們，現在……我們竟然能走進那個‘王國’的心髒了！”她語氣裏的難以置信漸漸被一種暈眩般的興奮取代。
    這短短三個月，對她們而言，每一步都踏在雲端，流光溢彩。
    星光仿佛一夜之間為她們點亮。在環亞傾盡資源的打造下，她們的第一部電影《香江花月夜》剛剛殺青不久。關之琳飾演風情萬種、命運多舛的交際花女二號，那旗袍勾勒出的玲瓏曲線和眼波流轉間的複雜情愫，早已定格成各大娛樂版頭條的焦點。翁美玲則是古靈精怪、為愛癡狂的富家千金女三號，那份不諳世事又勇敢追愛的勁兒，透過劇照就抓住了無數人的心。電影的宣發陣勢浩大，街頭巷尾的巨幅海報、報刊雜誌的連篇累牘，“環亞雙姝”的名號不脛而走。電影雖未上映，但這份鋪天蓋地的曝光和公司毫不掩飾的力捧，已讓她們真切嚐到了初為明星的滋味——鎂光燈追逐的灼熱、路人指點的竊語、簽名時遞來的筆尖微顫的崇拜。
    生活也隨之湧入了新的色彩。鍾楚紅和楊紫瓊拍完那部神秘的武俠大片回來了。鍾楚紅果然如傳聞般美豔得極具侵略性，像一顆熟透飽滿、汁水淋漓的蜜桃，眼波流轉間自帶萬種風情，性格卻意外地爽朗率真，笑聲極具感染力。楊紫瓊則如同一株挺拔修竹，帶著習武之人的利落和芭蕾舞者的優雅，眉宇間英氣勃勃，談吐間自有一份從容氣度。四個年紀相仿、同樣被環亞寄予厚望的女孩，在公司的刻意安排下，迅速熟絡起來。關之琳此刻正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既豔羨又興奮的複雜情緒評價著：“阿紅鍾楚紅）那種美，嘖，男人看一眼骨頭都要酥掉一半！阿瓊楊紫瓊）就不同，像……像一把鑲滿寶石的寶劍，又美又颯！鋒芒藏都藏不住！我們四個站在一起，”她得意地揚起下巴，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四大美少女天團’，絕對橫掃香江！”這稱號雖帶著玩笑意味，卻也透露出她們對自身定位和公司期許的清晰認知。
    然而，最讓她們感到與有榮焉，甚至有些暈眩和難以置信的，是石鬆蘇醒僅僅三年後，石氏帝國展現出的恐怖統治力。翁美玲拿起一份最新的英文財經雜誌，封麵赫然是石鬆沉穩睿智的麵孔，眼神深邃如古井，標題震撼：“siin dragon aakens shi’s chip epire redefines the future!”矽龍蘇醒：石氏芯片帝國重新定義未來！）。
    她纖細的手指劃過光滑的銅版紙，指著內頁報道，聲音帶著一絲敬畏：“你看這裏！石氏芯片的‘星輝一號’處理器和‘幻影’顯卡芯片，性能比英特爾最好的產品領先十年不止！還有那個193納米的激光光刻機，全世界獨一份！公司在美國上市，一開盤就衝破了500億美金市值！500億美金，我的天，李嘉誠、李兆基、鄭裕彤、包玉剛，四個人全加起來，也沒有500億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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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之琳也抽出一份報紙副刊，上麵是關於“星穹航空材料集團(shag)”的報道，標題是“來自未來的材料：星穹震撼全球航空界”。“超輕高強碳…碳化矽什麽梯度複合材料？”關之琳念得有些磕絆，那些科技名詞對她而言遙遠又神秘，但眼神裏卻充滿了對石鬆近乎神化的崇拜，“說用在航天飛機外麵當盔甲，還有超高速飛機的前麵部分，火箭的噴火口……領先美國十年！天啊，阿玲，石生是不是真的把未來科技帶回來了？”這些她們不甚理解的成就，卻像巨大的光環，籠罩著她們即將踏入的那個世界。
    話題自然轉向了那位締造傳奇的核心人物。翁美玲回憶著，聲音輕柔下來，帶著一絲夢幻感：“上個月在公司慶功宴，石生路過我們這桌，竟然停下來跟我們碰杯！他說‘翁小姐在《花月夜》裏很有靈氣’。”她模仿著石鬆那種低沉平穩、帶著獨特韻律的語調，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魔力。關之琳接口，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嬌憨和不易察覺的悸動：“對啊！上周去‘雲頂’送文件給周太，在花園裏遇到石生在散步，他居然問我‘關小姐，最近訓練辛不辛苦？要注意休息’。他說話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睛……”她頓了頓，仿佛又回到那一刻，“感覺……感覺能把人的魂兒都吸進去！那雙眼睛，像能把人看穿似的。”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種混合著敬畏、好奇，以及一絲連自己都羞於承認的、對頂級權力與傳奇本身隱秘的憧憬光芒。
    “女王”的厚禮無聲地宣示著某種信號。關之琳的目光再次落到床頭櫃的禮盒上，那紅絲絨蝴蝶結鮮豔得刺眼。“你看周太最近送我們的東西，”她掀開自己那個盒子的蓋子，絲絨內襯上，躺著一條璀璨奪目的鑽石手鏈，主石是一顆不小的梨形鑽，在燈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冷冽火彩，周圍密鑲的碎鑽如同眾星捧月。“上次是卡地亞的限量款腕表，上上次是愛馬仕的珍稀皮手袋……一次比一次貴重。”她的聲音低下去，帶著一種夢幻般的顫音，仿佛在試探著某個驚心動魄的猜想，“阿玲，我感覺……那張寫著天文數字的支票，那個決定命運的‘命令’，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它可能明天就會出現，就在晚會上！就在那水晶吊燈最亮的地方！”她的話語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翁美玲心中強烈的漣漪。
    翁美玲的心也怦怦直跳，看著自己盒子裏那對極品翡翠耳墜，溫潤欲滴的綠意仿佛要流淌出來，沉甸甸地壓在絲絨上。“之琳……別亂說。”她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卻顯得底氣不足，更像是被好友的大膽揣測驚到了。
    “我沒亂說！”關之琳猛地坐直，羽絨被滑落，真絲睡裙柔滑的布料勾勒出她年輕美好的曲線，她的臉因激動而更紅了，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野心和一種近乎天真的期待，“你仔細想想，周太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為什麽給我們最好的資源？為什麽讓我們參加隻有‘自己人’才能去的家族晚會？為什麽送這些……像聘禮一樣的東西？”她一連串的質問拋向翁美玲，眼神銳利，步步緊逼，“答案不是很明顯嗎？我們是要被納入這個家族的啊！現在的問題是……”她湊近翁美玲，壓低聲音，帶著少女談論心事的甜蜜與緊張，呼出的氣息帶著暖意，“到底是嫁給誰？石鬆本人？他的六公子？還是長孫少爺？”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發梢，臉上飛起紅霞，帶著點嬌羞又大膽的意味，“唔…想來想去，好像還是石鬆本人最好一點？雖然年紀……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啊！而且，那可是締造了整個帝國的‘神’啊！”她眼中充滿了對那個站在權力巔峰的傳奇人物最直接的向往，那向往純粹而熾熱，帶著征服星辰大海般的決心。
    翁美玲被她這赤裸裸的“神選”論調驚得下意識捂住胸口，仿佛要按住那顆狂跳的心，但這次沒有立刻反駁。她隻是眼神複雜地看著好友，那裏麵有驚詫，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或許還有一絲被這大膽設想撩撥起的、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隱秘念頭。窗外的聖誕彩燈恰好在這時變換了顏色，從溫暖的暖黃轉為冷冽的冰藍，映照在她臉上，顯得心事重重。
    也許是即將踏入更高階層的刺激，也許是聖誕氛圍的催化，話題又飄回了她們人生的第一個高光時刻——1969年香港小姐。關之琳眼中流露出追憶和驕傲，那驕傲在如今的背景下，似乎又鍍上了一層新的光暈：“還記得決賽夜嗎？會展中心亮得像白天，下麵全是人，閃光燈哢嚓哢嚓……像要把人吸進去。泳裝環節，阿玲你像個小太陽，活力四射！晚禮服，我那條紅裙……”她做了個展開裙擺的動作，姿態優雅，“像一團燃燒的火！你說得對，我當時接過獎杯說的話是真心的，什麽‘責任和使命’……但現在想想，”她輕笑一聲，帶著點自嘲和曆經世事的通透，“更大的‘責任和使命’，可能就在明天那扇門後麵呢。”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投向太平山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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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美玲也笑了，笑容裏帶著往日的純真底色，卻也融入了如今的世故認知：“我站在季軍台上，心裏其實有點不服氣……之琳，我們能走到今天，石生和周太的支持，才是真正的‘冠軍’光環啊。”她指的是那無形卻無處不在的巨大推力，將她們從港姐的榮耀推向了更耀眼也更莫測的舞台。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隻有聖誕樹上的彩燈無聲閃爍，在牆壁上投下變幻的光影。翁美玲看著關之琳的戀愛腦，依舊沉浸在“訂婚支票幻想”中的側臉，那完美無瑕的輪廓在彩燈映照下，一半明媚如畫，一半隱在深邃的陰影裏，仿佛預示著她即將踏入的光明與未知。窗外的海浪聲似乎被節日的喧囂蓋過，但另一種更深沉、更洶湧的暗流，正在她們腳下無聲地湧動。明天，那扇通往帝國心髒、通往石氏家族核心的鎏金大門將向她們敞開。門後是璀璨奪目的名利場，是深不可測的豪門秘辛，是足以改變一生的機遇，也可能是無法預知、足以吞噬一切的旋渦。
    “睡吧，之琳，”翁美玲輕聲說，拉高了羽絨被，蓋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明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憂慮的眼睛，那憂慮像水底的暗礁，“明天要拿出最好的狀態。雲頂莊園的聖誕晚會……那才是真正的‘戰場’。”她的話語輕柔，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關之琳“嗯”了一聲，順從地躺了下來，指尖卻還在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摩挲著那張華麗請柬燙金的邊緣，嘴角噙著一絲誌在必得的、混合著天真野心的微笑。她仿佛已經看到，在雲頂莊園輝煌得令人窒息的水晶燈下，周璿女王那雍容華貴的微笑如同麵具，而那張決定她命運的、閃耀著誘惑光芒的支票，正穿過衣香鬢影，緩緩向她飄來……窗外的聖誕歌聲若有似無地飄來，空靈而遙遠，伴隨著遠處海港輪船悠長的汽笛，共同編織著這個充滿巨大誘惑與無限可能的平安夜，一個屬於她們的、命運轉折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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