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2月26日淩晨，淺水灣25號別墅，少女臥室
    窗外的聖誕彩燈早已熄滅，淺水灣沉入一片深沉的墨藍。別墅內一片寂靜，隻有這間臥室燈火通明。價值兩億港幣的支票和股權文件，連同那枚神秘出現的鴿血紅寶石戒指，被關之琳像供奉聖物般攤開在鋪著昂貴絲綢床罩的大床上。深藍色信封、印著天文數字的支票、散發著油墨和權力氣息的股權副本、還有那枚在燈光下如同凝固鮮血般璀璨奪目的紅寶石戒指……共同構成了一個令人眩暈的漩渦中心。
    翁美玲坐在床沿，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那份“厚禮”隻是隨意地放在梳妝台上，仿佛那是個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兩個女孩都脫掉了華麗的禮服，換上舒適的絲質睡袍，但眼神裏的亢奮和混亂，比晚宴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關之琳赤著腳在地毯上來回踱步，絲質睡袍的下擺隨著她的動作飄蕩，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她的臉頰緋紅，眼神亮得驚人，仿佛飲下了過量的興奮劑。“兩億！阿玲！是兩億啊！現金一億！股份一億！石氏芯片的股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隻要石氏芯片還在印鈔，我的錢就永遠花不完！永遠！”
    她猛地撲到床上，拿起那張支票，指尖近乎虔誠地撫摸著上麵的數字和印章：“看！周太的私章！石生的親筆簽名！這不是夢！阿玲，這不是夢！我們的賭注，我贏了！”她看向翁美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狂喜和一種“我早就知道”的得意。
    翁美玲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頭，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揮之不去的惶恐：“之琳……你不覺得……這太快了嗎？太……重了嗎？不能談戀愛？嫁入皇室？我們甚至不知道要嫁給誰！是石生本人？還是他的兒子孫子？萬一……萬一是個老頭子呢？或者脾氣很壞呢？”她想起晚宴上石鬆那不怒自威的眼神，心底就一陣發寒，“而且，你看看周太，看看林王妃、趙王妃……她們站在周太麵前的樣子……那種規矩，那種束縛……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
    “束縛？”關之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坐起來，長發披散，眼神銳利，“阿玲，那是尊貴！是權力！是站在雲端俯視眾生的位置！有了這兩億，有了石氏皇室的姓氏，誰還敢小看我們？什麽規矩？規矩都是給外人看的！隻要我們成了‘自己人’，規矩就是保護我們的盔甲！”她拿起那枚紅寶石戒指，對著燈光欣賞，血紅色的光芒映在她眼中，“你看這個……這才是關鍵！信封裏沒有的！是有人單獨給我的！就在我的手袋裏！你說，除了周太，還有誰能做到？或者……就是石生本人？”她壓低聲音，帶著一種甜蜜的陰謀感，“他肯定注意到我了！他白天還關心我訓練辛不辛苦呢！”
    翁美玲看著那枚價值不菲的紅寶石戒指，心裏更亂了。這額外的“驚喜”像一根刺，讓她覺得事情遠比想象的複雜和危險。“之琳……這太冒險了。我們才剛起步……”
    “不冒險，哪來的潑天富貴？”關之琳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眼中閃爍著驚人的野心光芒，“阿玲，聽我的！計劃我都想好了！”她盤腿坐在床上，像個即將出征的女將軍：
    1. 搞定家人： “兩三個月內，必須搞定！我爸媽那邊好說，我爸愛麵子，這兩億砸下去，再加上石氏皇室的招牌，他隻會覺得光宗耀祖！你媽媽和繼父更簡單，這筆錢足夠讓他們閉嘴，甚至感恩戴德！告訴他們這是公司給的‘特殊培養基金’，簽保密協議，不準亂說話！”
    2. 攻略目標： “重點是搞定老親王！石生！”關之琳提到這個名字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媚和勢在必得，“半年！最多半年！我要讓他眼裏隻有我關之琳！他不是喜歡有靈氣、有野心的嗎？我讓他看個夠！公司安排的活動，我要做最耀眼的那一個！私下製造‘偶遇’，展現我的體貼和獨特魅力……阿玲，你要幫我！我們形影不離，你多給我創造機會！讓他習慣我的存在！”她腦海中已經開始編織各種浪漫邂逅的場景。
    3. 終極目標： “明年夏天！”關之琳的眼睛亮得如同星辰，“最遲明年夏天！我要穿上vera ang定製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婚紗，在巴厘島的‘月神宮殿’或者瑞士的古堡，風風光光地嫁過去！成為第九位王妃！”她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到時候，我們就是真正的人上人！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翁美玲被她這一連串的計劃驚得目瞪口呆。“半年？嫁過去？之琳……你……你確定嗎？這太瘋狂了！感情怎麽能計劃……”
    “感情？”關之琳嗤笑一聲，帶著看透世事的涼薄，“阿玲，別天真了。到了我們這個位置，到了石生那個高度，感情是最奢侈也最無用的東西。是利益，是價值，是征服欲！我要讓他覺得，娶我關之琳，是他最值得、最有麵子、最能彰顯他權勢的選擇！這就夠了！至於愛情？”她拿起紅寶石戒指，輕輕套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尺寸竟然意外地合適！她看著那抹驚心動魄的紅，眼神迷醉又冰冷，“這東西，戴著好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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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美玲看著好友近乎偏執的狂熱，心底的寒意更甚。她想起了離開雲頂莊園前，那個神秘女傭人悄悄拉住她倆，在走廊陰影裏快速透露的消息：
    “翁小姐，恭喜啊！聽說公司明年的大製作《射雕英雄傳》，黃蓉一角，上頭已經……‘欽點’是您了！可要把握住啊！” 這個消息本該讓她欣喜若狂，此刻卻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
    更震撼的是後麵：“還有……我送茶點經過小書房外麵，門沒關嚴，聽到石生……好像在吩咐陳秘書……說要‘封殺’一個叫什麽……劉……劉鑾雄？對，好像是做風扇生意的劉鑾雄！石生語氣好冷，說……‘阿琳，是我的，別人休想碰一根手指頭。讓他知道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的下場。’……離得遠，聽得不太真切，但‘阿琳’兩個字，絕對沒錯！”
    “之琳！”翁美玲猛地抓住關之琳的手腕，聲音帶著顫抖，“你還記得出來前，那個劉媽的朋友，偷偷跟我們說的嗎？”
    關之琳正沉浸在王妃夢中，被打斷有些不悅：“說什麽？”
    “她說聽到石生吩咐封殺一個叫劉鑾雄的商人！還說……”翁美玲咽了口唾沫，“石生說‘阿琳，是我的，別人休想碰一根手指頭’！之琳！他說的‘阿琳’，是不是你？！”
    關之琳瞬間僵住，隨即，一股巨大的、狂喜的電流席卷全身！她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比晚宴上的紅酒裙還要豔麗。她反手緊緊抓住翁美玲的手，聲音因激動而尖細：“是我！一定是我！關之琳的‘琳’！阿玲！你聽到了嗎？‘我的’！他說‘我的’！他心裏果然有我！他在保護我！那個劉鑾雄算什麽東西？也配肖想我？”她激動得語無倫次，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剛才的“計劃”仿佛瞬間得到了神諭般的肯定！“這是證據！鐵證！他對我是不一樣的！那枚戒指……肯定也是他放的！他在宣示主權！阿玲，我的機會比想象中更大！我一定要抓住！”
    看著關之琳被這“證據”徹底點燃、再無半分疑慮的樣子，翁美玲的心沉到了穀底。這哪裏是浪漫？這分明是占有欲，是掌控，是來自金字塔頂端不容置疑的宣告。她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仿佛看到好友正興奮地奔向一個黃金打造的華麗牢籠。
    為了緩解這令人窒息的氣氛，翁美玲試圖轉移話題，聲音幹澀地吐槽起另外兩人：“好……好吧。不過之琳，你沒看到鍾楚紅和阿瓊收到信封時的樣子嗎？嘖嘖，真是精彩。”
    關之琳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暫時從狂喜中抽離，撇了撇嘴，帶著一絲不屑和優越感：“鍾楚紅？哼，眼睛瞪得像銅鈴，就差撲上去親那張支票了！那貪婪的樣子，藏都藏不住！好像八輩子沒見過錢！她肯定毫不猶豫就收了，估計現在正抱著支票在床上打滾呢！這種女人，空有皮囊，眼皮子太淺，成不了大氣候。石生也就是看中她漂亮能賺錢罷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無名指上的紅寶石，仿佛自己已經高人一等。
    “楊紫瓊呢？”關之琳挑眉問。
    “她？”翁美玲回想了一下，“最奇怪。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拿著信封像拿著炸彈，看了又看，最後居然放在桌上沒立刻收！好像那不是兩億，而是燙手山芋！裝什麽清高啊？我看她是被嚇傻了！或者……故作姿態？想顯得與眾不同？”翁美玲的語氣也帶上了點酸意，畢竟麵對兩億還能如此“冷靜”，確實讓人不舒服。
    關之琳嗤笑一聲：“故作清高罷了！她學跳舞練武的，腦子可能比較……直？還沒轉過彎來。等她想明白石氏芯片的股份意味著什麽，或者看到別人比如我）風風光光嫁進去，腸子都得悔青！不過也好，少一個競爭對手。”她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話題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回到了那兩億聘禮和關之琳宏偉的“王妃計劃”上。她滔滔不絕地規劃著每一個細節，如何討好周太，如何在石生麵前展現魅力，如何利用好《射雕》的資源她自動忽略了翁美玲被欽點的事，仿佛那隻是自己的跳板之一）……翁美玲隻是麻木地聽著，偶爾“嗯”一聲，心裏亂成一團麻。
    窗外的天色，漸漸透出一絲灰白。關之琳終於說得口幹舌燥，倒在床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枚紅寶石戒指，臉上帶著心滿意足、仿佛王妃加冕在即的微笑，沉入了充滿金色幻夢的短暫睡眠。
    翁美玲卻依舊睜大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水晶吊燈模糊的輪廓。那兩億的信封像烙鐵一樣燙著她的心。收下了，就等於簽下了靈魂的契約。拒絕？她不敢想後果。關之琳描繪的王妃之路，在她看來步步驚心，如同高空走鋼絲。而好友眼中那熊熊燃燒、近乎瘋狂的野心之火，更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懼。
    “阿琳是我的……”石鬆那冰冷霸道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翁美玲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被子。這個聖誕夜收到的“禮物”，不是通往天堂的階梯，而是一張無法回頭、命運難測的單程船票。她看著身邊熟睡中依舊嘴角含笑的關之琳，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她們的人生軌跡，在這個被金錢和權力照亮的深夜裏，已然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充滿未知風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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