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燙得像要燒穿皮肉。
    江麽盯著惡靈那雙血紅的眼睛，腦子裏轉的不是怎麽逃，而是這玩意兒為啥一開始衝自己舉戟。它真想殺我？不可能。一個靠怨氣活著的怪物，見了儺神血脈不先動手，反倒先嚇唬我？
    詐屍呢？
    他眼角一跳，餘光掃到穆映雪正把雙刀橫在身前，額飾下的皮膚開始發亮。她準備硬剛。
    完了完了，這丫頭要上頭。
    就在那一秒，惡靈動了。
    長戟猛地往前一送，黑氣炸開——可戟尖壓根沒碰江麽，整個人突然化成一團黑霧，貼著地麵朝穆映雪側後方撲去！
    速度快得連風都沒起。
    穆映雪還在盯著正麵，根本沒反應過來。等她察覺背後寒意，已經晚了半拍。
    江麽腦子嗡的一聲。
    他左手一摸袖口，那半截陽燭還在。隻要死了，就能活。隻要死得夠慘，就能更強。
    值了。
    他腳底猛蹬，絞索指哢地射出黑絲，纏住旁邊斷裂的石柱，整個人借力甩出去，像條破麻袋似的撞向穆映雪。
    “滾開！”
    他吼了一聲，肩膀狠狠撞在她腰上。
    穆映雪被撞得一個趔趄，還沒站穩，就看見江麽迎著黑霧張開雙臂。
    下一刻，一隻漆黑利爪從霧中探出，直接捅進他左肩，直穿心口。
    骨裂的聲音悶得很，像是凍土裏踩斷了一根枯枝。
    江麽整個人僵了一下，低頭看。
    那隻手從他背後穿出來，指甲全是黑的，還滴著黏糊糊的東西。胸口火辣辣地疼，像有人拿烙鐵塞進胸腔來回攪。
    他咳了一聲，嘴裏全是血沫。
    “咳……咳……”他喘著氣，抬手一把抓住惡靈的手腕，“你丫……偷襲女的……太不要臉了。”
    話沒說完，惡靈猛地抽手。
    江麽被帶得往前撲倒，膝蓋砸在地上，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濺在陣法裂縫邊上。
    他一隻手撐地，另一隻手死死捂住胸口，指縫裏全是血。衣服濕透了，熱乎乎地貼在身上，可身體已經開始發冷。
    穆映雪終於回過神，轉身就砍。
    雙刀劃出兩道弧光，黑氣被劈開一道口子。她一刀逼退惡靈，立刻蹲到江麽身邊，聲音都在抖：“你瘋了？！你不知道它能把你魂都嚼碎嗎！”
    江麽咧嘴笑了笑，牙上全是血：“沒事……我這係統……專治各種不死……咳咳……你別愣著，它怕你血，快動手。”
    穆映雪瞪著他，眼神亂了。
    她從小到大，沒人擋過她的刀，更沒人替她挨過這一下。她是殺器，是武器，是被人推著往前走的棋子。從來都是她護別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用命換她活著？
    可眼前這慫貨，滿身是血還笑得出來。
    “你還想吃糖葫蘆嗎？”江麽又咳了一口血，聲音越來越弱，“死了……就沒人給你買了……上次你說要辣的……我還沒……買……”
    穆映雪猛地站起身。
    她雙刀交叉，往前一劃，儺紋爆閃，一道紅光掃過陣法邊緣。黑氣凝成的鎖鏈剛冒頭就被斬斷，崩成碎片。
    惡靈發出一聲嘶吼，後退半步。
    “你閉嘴！”穆映雪回頭吼了一句，眼圈有點紅，“再敢亂來，我先砍了你！”
    江麽沒回應。
    他癱坐在陣法邊緣，背靠著一塊塌下來的石板，手指還在抽搐。右手屍水沒控製住，順著傷口往心髒附近流，腐蝕得皮肉滋滋作響。
    疼是真疼。
    但他沒暈。
    他知道現在不能死。
    死了固然能複活，可萬一複活慢一秒，穆映雪就沒了。那他這趟白死，血虧還不賺。
    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衝腦門，人清醒了些。
    抬手把染血的手按進陣法裂縫裏。
    屍水混著血一起滲進去，符文本來要熄的，被這麽一泡，反而緩了一下，沒立刻滅。
    “喂！”他抬頭衝穆映雪喊，“別光站著！看腳下陣眼！那裏有動靜！”
    穆映雪沒動。
    她站在原地，刀尖指著惡靈，手穩得不像話，可眼眶紅得厲害。
    “聽見沒有！”江麽又喊，“你想讓我白挨這一下？趕緊找機會封它！”
    穆映雪這才低頭看地。
    陣眼中央，玉佩之前發光的地方，現在裂開一道細縫，底下傳來低沉的咆哮，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往上鑽。
    惡靈冷笑一聲，黑氣重新聚攏，身形暴漲一圈。
    它盯著江麽，聲音沙啞：“你……不該插手。”
    江麽扯了扯嘴角：“你說啥？聽不清……我耳朵被你爪子捅聾了。”
    惡靈抬起手，黑氣再次凝聚成長戟。
    這一次，目標明確。
    就是他。
    江麽知道躲不了。
    他動都動不了，全身力氣像被抽幹了，連抬手都費勁。屍水逆流，心口像是被鏽刀一點點割，呼吸越來越短。
    但他還是笑了。
    “這波……血虧……但穩賺。”他喃喃道，“閻王都管不著我作死……”
    惡靈舉戟，一步步逼近。
    穆映雪猛然轉身，雙刀橫在江麽麵前。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江麽看著她背影，忽然覺得有點暖。
    以前他總覺得這丫頭凶，說話帶刺，動不動就要砍人。可現在她站在自己前麵，像堵牆似的。
    挺好。
    他慢慢把手從裂縫裏抽出來。
    血和屍水混在一起，在地上拖出一道黑紅相間的痕跡。
    他想再提醒她什麽，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一口血沫。
    視線開始模糊。
    耳邊的聲音遠了。
    隻有穆映雪握刀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惡靈舉起長戟，對準兩人。
    戟尖離江麽眉心隻剩三寸。
    江麽最後看了一眼穆映雪的背影。
    然後閉上了眼睛。
    長戟落下時，穆映雪突然轉身，一刀砍向戟杆。
    火星四濺。
    江麽的手垂到地麵，指尖輕輕抽動了一下。
    血從心口不斷湧出，在陣法殘存的符文上緩緩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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