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麽後背貼著石牆滑下來，屁股砸在碎石堆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抬手抹了把臉，魂盾那層膜還在胸口晃蕩，像塊涼颼颼的膏藥。
    穆映雪站他對麵，手指掐著掌心，金線在皮膚底下亂竄。她喘得不輕，額頭直冒汗，儺紋燙得能煎雞蛋。
    “你那邊穩住了沒？”江麽問。
    “差不多。”她咬牙，“就是經絡跟被火燎過似的。”
    “我這兒也快散架了。”江麽活動肩膀，骨頭哢吧響，“不過魂盾頂用，剛才你體內那股勁往外衝，它自動擋了一下，不然我現在就得躺平。”
    穆映雪抬頭看他一眼：“你還知道怕？”
    “誰不怕啊。”江麽咧嘴，“但我死得起，你不行。你是關鍵人物，我是消耗品。”
    “少給自己加戲。”她翻白眼，“要不是你硬扛反噬，現在躺地上的就是我。”
    “搭檔嘛。”江麽聳肩，“你砍鬼，我送命，分工明確。”
    兩人沒再說話，各自盤腿坐下。江麽閉眼，右眼突然一熱，鬼瞳自動開了。他沒攔著，任由那股陰冷勁往腦子裏鑽。
    視線穿牆而上，一層層掃過高塔結構。磚石縫隙裏爬滿黑氣，越往上越濃，到頂層幾乎凝成實體。正中間懸著一團旋轉的煞氣，裏麵裹著幾節斷裂的鐵鏈虛影，一明一滅，像壞掉的燈泡。
    “有東西。”他說。
    “什麽？”穆映雪睜眼。
    “頂上有個破玩意兒，掛著幾根斷鏈子，看著像天軌的零件。”江麽收回鬼瞳，眼皮直跳，“而且那團黑氣不是隨便轉的，它在吸地脈的氣。”
    “我也感覺到了。”穆映雪按住心口，“地脈流向變了，本來是環形流轉，現在全往塔頂抽，像是被什麽東西拽著。”
    “鎖鏈+地脈+煞氣。”江麽掰手指，“這組合聽著就不吉利。咱倆剛把雙生咒拚好，它立馬開始抽能量， tiing 太準了。”
    “不是巧合。”她站起來，“是衝我們來的。”
    “那更得上去看看。”江麽撐地起身，腿還有點軟，“反正都走到這兒了，退回去還得重新死一遍，血虧。”
    “你真不怕出事？”她盯著他。
    “怕。”江麽點頭，“可我不上去，它自己不會停。還不如我主動點，至少死得明白。”
    穆映雪沒再勸。她轉身走向石階入口，刀柄握緊。江麽跟在後麵，袖口摸了摸陽燭頭，確認還在。
    台階是螺旋向上的，寬約兩米，兩側石壁布滿裂紋。每走一步，腳下都有細微震動，像是塔底有什麽東西在撞。
    “你覺不覺得……”江麽忽然開口，“這塔有點像活的？”
    “廢話。”穆映雪頭也不回，“它本來就是用命官殘骸和地脈怨氣養的，能沒動靜？”
    “那你早說啊。”江麽縮脖子，“我還以為是年久失修。”
    “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她冷笑，“要是塌了，你記得用魂盾頂一下。”
    “頂你個頭。”江麽小聲嘀咕，“我自己都保不住。”
    話音剛落，頭頂一聲悶響，像是鐵鏈崩斷。兩人同時抬頭，上方黑霧劇烈翻滾，那團煞氣轉得更快了，斷鏈虛影忽長忽短。
    “走快點。”穆映雪提速。
    江麽緊跟，腳步有點飄。他一邊爬一邊用鬼瞳掃描周圍，發現石壁裂縫裏滲出的黑氣正順著台階往下爬，像一群看不見的蟲子。
    “喂。”他捅了下前麵的人，“上麵那玩意兒在放東西下來。”
    “別管。”穆映雪腳步沒停，“隻要它不動地脈核心，咱們就當沒看見。”
    “可它已經在動了。”江麽指腳下，“地脈的氣流方向歪了十五度，照這速度，半小時後整個戰場的靈氣都會被抽幹。”
    穆映雪腳步一頓：“那就不能等了。”
    “所以我說趕緊上。”江麽歎氣，“你非得等火燒眉毛才行動。”
    她回頭瞪他：“你一個剛死八回的人，還好意思說我？”
    “八回怎麽了？”江麽理直氣壯，“我這是經驗值拉滿，別人想刷都刷不了。”
    “那你第九回要是沒複活呢？”
    “不可能。”他拍胸脯，“我陽燭藏得好，半截魂也掛得住，閻王收我都得預約。”
    穆映雪沒接話，繼續往上走。江麽跟在後麵，發現她背上的龍印又亮了幾分，金光順著脊椎往下走，像是在適應某種節奏。
    “你是不是感應到啥了？”他問。
    “嗯。”她點頭，“地脈的脈動和塔頂的煞氣開始同步了，頻率一樣。”
    “那就是綁定狀態了。”江麽皺眉，“一個控製另一個。”
    “必須打斷。”她說，“否則雙生咒會被強行改寫。”
    “那就隻能上去拆了它。”江麽活動手指，“我主抗，你主拆，行不？”
    “你抗得住嗎？”
    “魂盾加七職，撐個幾十秒沒問題。”江麽咧嘴，“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穆映雪停下，轉身看他：“你真打算拿命填？”
    “不然呢？”他攤手，“你有別的方案？直接炸塔？咱倆還沒出新手村，炸了塔咱也得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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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伸手按在他胸口。掌心一熱，金絲順著她手指鑽進他皮膚，和魂盾碰在一起。
    “試試同步。”她說，“你的命官血脈和我的雙生咒是一體的，力量應該能連上。”
    江麽沒躲。他感覺一股暖流衝進經脈，和自己體內的陰職能力撞在一起。沒有排斥，反而像鑰匙插進鎖眼，哢的一聲對上了。
    “成了。”他咧嘴，“這感覺……跟插電一樣。”
    “別貧。”她收回手，“我能感知到你那邊的狀態了。你要撐不住，我會立刻切斷連接。”
    “行。”江麽點頭，“但你別心疼我，該上就上。”
    “誰心疼你。”她扭頭，“我隻是不想任務失敗。”
    兩人繼續往上。台階越來越陡，空氣也開始發悶。江麽能感覺到魂盾在輕微震顫，像是受到了某種壓迫。
    “快到了。”穆映雪忽然說。
    前方台階盡頭是一道拱門，門框上刻著斷裂的符文，和之前密室裏的殘符同源。門後漆黑一片，隻有那團煞氣的紅光在裏麵閃。
    “門壞了。”江麽湊近看，“有人從裏麵打過架。”
    “不是人。”穆映雪搖頭，“是地脈自己裂的。這門本來是用來封印的，後來被強行撐開。”
    “那說明裏麵的東西已經醒了。”江麽退半步，“或者……半醒。”
    “不管醒沒醒。”她拔刀，“我們都得進去。”
    “等等。”江麽拉住她胳膊，“先定個規矩。進去之後，你負責找核心，我拖住煞氣。我要是喊撤，你就跑，別管我。”
    “你喊撤的時候，早就死了。”她冷笑，“我要是跑了，你複活也沒地方找我。”
    “那你說咋辦？”
    “一起上。”她說，“你抗，我攻。你要是倒了，我就帶著雙生咒硬拆。大不了同歸於盡。”
    江麽愣了下，忽然笑了：“你還真敢說。”
    “我說真的。”她眼神沒躲，“你要是死了，我一個人也走不出這塔。”
    “行。”他點頭，“那就這麽定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邁步。
    拱門內空間比想象中大，圓形大廳，地麵是黑色石板，畫著殘缺的陣法。正中央懸著那團煞氣，斷鏈虛影繞著它轉，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響。
    地脈的氣流從四麵八方湧來，全被吸入其中。江麽能感覺到腳下震動越來越強，像是整座塔都在呼吸。
    “核心在哪兒？”他壓低聲音。
    穆映雪閉眼感應，忽然指向煞氣下方：“下麵！石板底下！”
    “我去挖？”江麽問。
    “你拖住它。”她往前一步，“我來開。”
    江麽點頭，深吸一口氣，魂盾全力展開。他往前踏一步，七種陰職能力在體內躁動，絞索指、控屍水、空間掌……全都準備好。
    穆映雪抬手，雙刀出鞘，金光纏上刃口。
    “準備好了嗎？”她問。
    “隨時可以。”江麽咧嘴，“來吧，讓這破塔見識見識什麽叫專業拆家。”
    她點頭，一刀劈向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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