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衝上天的時候，江麽正抓著穆映雪的手腕蹲在地上。那股勁兒還沒散，腳底的符文還在閃，像是誰在地底下按了電閘。
    他胳膊一抖，魂盾差點當場報銷。
    “我靠，這破盾快成一次性紙巾了。”他罵了一句，左手趕緊往袖口摸，確認陽燭頭還在。指尖碰到蠟油的瞬間，心裏才踏實點。
    穆映雪沒鬆手，抬頭盯著水晶球。剛才門後的人影已經不見了，但球麵上浮出一行字，血紅血紅的，像是用指甲刻進去的——
    “儺神之力，藏於戰場深處。”
    江麽眯眼看了三秒，扭頭問：“你認不認得這字？”
    “不是現代的。”她搖頭，“但……我背上的紋路在動。”
    江麽一聽就懂了。那玩意兒每次有反應，準沒好事。
    他咬牙撐著地麵站起來，右眼鬼瞳自動亮起。視線掃過水晶球表麵，發現那些文字周圍有極淡的波紋，像熱氣往上飄那種晃動感。
    “不是幻象。”他說，“是烙印，老到快散架那種。”
    “意思是……真有儺神之力？”穆映雪問。
    “有沒有我不知道。”江麽咧嘴，“但我猜，咱倆現在已經沒得選了。”
    話剛說完，腳下的平台猛地一震。
    哢！
    一道裂縫從水晶球底下炸開，直奔邊緣。黑色石磚一塊接一塊往下掉，露出下麵黑乎乎的深淵。風從底下往上吹，帶著一股子腐肉味兒，還有低低的嘶吼聲，聽著不像活人能發出來的。
    “臥槽！”江麽往後跳，結果踩空半塊磚，差點滾下去。幸虧絞索指反應快，五根手指跟鉤子似的插進地麵，硬生生把自己拽住。
    “你能不能穩點？”穆映雪一把將他扯回來。
    “我想穩啊！”他喘著氣，“可這地它不想讓我穩！”
    兩人剛站定，又是一陣劇烈晃動。整座觀星台開始崩塌，石柱一根根斷裂，砸進深淵裏連個回音都沒有。遠處的地平線泛起灰霧，隱約能看到成片的影子在移動，密密麻麻，像是軍隊列陣。
    “下麵是什麽？”江麽問。
    “死人。”穆映雪盯著裂縫，“很多很多死人。”
    她話音剛落，第一波幽靈就從深淵裏爬了上來。渾身裹著破甲，手裏拎著鏽刀，動作僵硬但速度不慢。領頭的一個腦袋隻剩半個，眼窩裏冒著綠火，直勾勾看向他們。
    江麽立刻展開魂盾，一層灰蒙蒙的光罩住兩人。下一秒，十幾道陰氣撞上來，震得他胸口發悶。
    “操！這群哥們還挺熱情！”他罵道。
    “別廢話。”穆映雪抽出雙刀，“你擋前麵，我找落腳點。”
    她說完一個翻身躍上旁邊僅存的石柱頂端，雙刀插進石頭穩住身體。江麽則把絞索指往地上一插，用屍語術去探下麵的結構。意識剛放出去，就被一股亂流撞了回來。
    “不行。”他搖頭，“下麵是空的，全是死氣，分不清哪塊結實。”
    “那就別想那麽多。”穆映雪站在高處大喊，“要麽跳，要麽等這破台全塌了摔下去。”
    江麽抬頭看她，咧嘴一笑：“你還真是半點情麵都不留。”
    “我對你夠客氣了。”她冷笑，“換別人早踹下去了。”
    江麽沒再磨嘰，深吸一口氣，把魂盾加到最厚。七種陰職能力在他經脈裏橫衝直撞，尤其是新覺醒的屍爆術，五髒六腑都像被火烤著。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發現手心有點發灰。
    “壞了。”他嘀咕，“這波怕是要提前透支。”
    可沒等他多想，天空忽然暗了下來。
    不是雲遮住了光，而是整個戰場上方的空間被撕開了。銀藍色的光從四麵八方匯聚，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虛影。
    那是個巨人，披著殘破戰甲，背後浮著一輪血月。手中握著一把巨劍，劍尖朝下，插在虛空之中。眉心有一枚朱砂紋，和穆映雪額上的儺紋一模一樣。
    空氣靜了。
    連深淵裏的嘶吼都停了。
    江麽感覺魂盾在發抖，不是被攻擊，是本能地害怕。就像老鼠見到蛇，動都不敢動。
    穆映雪卻挺直了腰，龍印發燙，眼神死死盯著那道虛影。
    巨人口中傳出聲音，不高，卻壓得人耳朵疼：
    “天軌的修正者……來取力量吧。”
    江麽咽了口唾沫。
    “聽這話術，八成是考驗。”他低聲說，“不攔咱，也不幫咱，就站那兒裝大尾巴狼。”
    “它要的是敢走下去的人。”穆映雪握緊刀柄，“不是縮在後麵算賠賺的慫包。”
    江麽笑了：“你還別說，我這人別的不行，送死這事還真擅長。”
    “那你去唄。”她挑眉。
    “我去可以。”他活動手指，“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啥？”
    “等我死了第九回，給我買串芝麻醬糖葫蘆，刷雙份醬。”
    穆映雪愣了一秒，差點笑出來：“你這時候還惦記吃的？”
    “人之將死，食欲為大。”他聳肩，“再說了，我不死，你怎麽拿力量？”
    她說不出話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多說。
    穆映雪縱身一躍，從石柱頂端跳向裂縫深處。雙刀在前，龍印發光，整個人像顆流星砸進灰霧。
    江麽緊隨其後。
    他跳出去的瞬間，魂盾發出最後一聲嗡鳴，幾乎碎裂。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看著腳下越來越近的戰場大地。
    骸骨堆積如山，黑霧翻滾，遠處有無數雙眼睛亮起。而那道儺神虛影依舊懸浮在空中，巨劍不動，目光如釘。
    “這波血虧……”他在半空中喃喃。
    風灌進耳朵，吹得他頭發亂飛。
    “但穩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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