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讓我去“觀微”那片亂葬崗荒地，我聽完腿肚子都轉筋了。這可不是之前探查304房間，那好歹是在宿舍樓裏，陽氣重，就算有危險跑也方便。那荒地是什麽地方？老亂葬崗！平時大白天都沒人敢單獨去，現在讓我用精神去“看”？萬一裏麵真蹲著個千年老鬼，把我魂勾走了咋整？
    但看著陳駿和小雅那沒得商量的眼神，我知道這趟鬼門關是非闖不可了。他們倆一個擅長陣法硬剛，一個精通刺殺策應，這種遠程精神偵察的細活，還真就我這個半吊子“人肉雷達”最合適。
    “怎麽搞？”我咽了口唾沫，聲音有點發幹，“就在這兒看？隔著這麽遠能行嗎？”從7號樓到那片荒地，直線距離起碼一公裏多，中間還隔著好幾棟樓和一片小樹林。
    “距離是問題，但也是保護。”陳駿解釋道，“直接在荒地附近施法，容易被察覺，風險更大。在這裏相對安全，我和小雅能為你護法。你需要做的，是將‘觀微’的感知範圍擴展到極限，像望遠鏡一樣，‘看’向那個方向。”
    他拿出幾張畫滿符咒的黃紙，在客廳地麵擺了個簡易的聚靈陣，又讓我坐在陣眼，把那三枚供養錢放在我手心。“集中精神，想象你的意識像水波一樣擴散，掠過樓房樹木，最終聚焦在那片荒地上。別貪多，別求細，先感受整體的‘氣’象，如果有異常，再嚐試深入一點。感覺不對立刻撤回，千萬別硬撐！”
    小雅則默默在我身後站定，雙手虛按在我肩胛骨之間，一股清涼平和的氣息緩緩渡入我體內，幫我穩定心神。這感覺有點像武俠小說裏傳功，讓我稍微踏實了點。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努力排除雜念。手心裏的供養錢傳來熟悉的溫熱感，身下的聚靈陣也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能量波動，輔助我凝聚精神。我按照陳駿教的，不再強行“瞪眼”去看，而是放鬆下來，讓意識緩緩向外延伸。
    一開始很困難，意識像陷在泥潭裏，根本擴散不出去。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往外冒，擔心被反噬，擔心啥也看不見，甚至擔心晚上食堂還有沒有肉包子。我趕緊甩甩頭，把這些雜念趕跑，心裏反複念叨：就看荒地，就看荒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鍾，也許更短，我感覺自己的“視角”開始升高，仿佛飄出了704房間，俯瞰著下方的校園。樓房、道路、樹木都變成了模糊的色塊。我努力控製著這股飄忽的意識，朝著西南方向那片代表荒地的、灰蒙蒙的區域“望”去。
    距離太遠，感知非常模糊，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隻能感覺到那片區域的氣息確實不對勁，死氣沉沉，比304房間那種“空洞”更甚，是一種……厚重的、淤積的陰寒，像一潭幾百年沒流動過的死水。
    我咬咬牙，嚐試加大精神力的輸出，讓“視線”更清晰一點。
    嗡！
    腦袋裏像是有根弦被撥動了，眼前的“毛玻璃”似乎變薄了一些！荒地的景象稍微清晰了一點——枯黃的雜草，裸露的黃土，幾塊歪斜的、字跡模糊的舊石碑……看起來就是一片普通的廢棄荒地。
    但緊接著，我注意到了一處異常！
    在荒地中央偏東的位置，地麵似乎……有點不對勁？那裏的泥土顏色比周圍更深，近乎黑色，而且寸草不生，形成一個直徑約兩三米的、不太規則的圓形區域。更詭異的是，以這個黑圈為中心，周圍的地麵隱隱呈現出一種極其細微的、向內凹陷的弧度，像是個淺碟子。
    而整個荒地那股淤積的陰寒死氣，正以一種極其緩慢、但確實存在的速度，向著那個黑圈中心流淌、匯聚！就像水往低處流一樣！
    就是那裏！能量匯聚點！
    我心裏一緊，精神下意識地就朝著那個黑圈中心“聚焦”過去，想看得更清楚！
    這一下，壞了！
    就在我的感知觸碰到黑圈中心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到令人絕望的邪惡氣息，如同沉睡的史前巨獸被輕輕觸碰，猛地“驚醒”了過來！
    那不是簡單的陰氣或煞氣，而是一種混合了無盡怨毒、瘋狂、饑餓和……某種古老威嚴的恐怖意誌！我的意識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冰冷粘稠的巨手猛地攥住，瘋狂地往地底深處拖拽！同時，無數充斥著血腥、殺戮和絕望的破碎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般衝進我的腦海！
    屍山血海！殘缺的肢體！絕望的哀嚎！還有……一雙在無盡黑暗中緩緩睜開的、燃燒著暗紅色火焰的巨大瞳孔！
    “呃啊——！”
    我慘叫一聲，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碎了！眼前徹底漆黑，耳朵裏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成了冰渣子！身下的聚靈陣瞬間黯淡，手心裏的供養錢變得滾燙甚至有些燙手！小雅渡入我體內的清涼氣息也變得紊亂起來！
    “林楓！守住心神！斷開通感！”陳駿的怒吼聲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我拚命掙紮，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在心裏瘋狂呐喊：斷開！斷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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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扯斷了某種無形的鎖鏈，我的意識猛地彈了回來！我整個人向後一仰，重重摔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被冷汗浸透，像是剛從冰水裏撈出來，止不住地發抖。喉嚨發甜，一股腥氣湧上，又被我強行咽了下去。
    “怎麽樣？”陳駿和小雅立刻圍了上來，臉色凝重。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顫抖著用手指著西南方向，臉上寫滿了恐懼。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斷斷續續地把“看”到的景象說了出來：荒地的異常，黑色的圈，匯聚的死氣，還有……地底那恐怖的存在和那雙暗紅瞳孔。
    陳駿和小雅聽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果然……是養屍地！不，比養屍地更可怕！”陳駿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匯聚死氣怨氣，滋養地底邪物……那雙暗紅瞳孔，難道是……‘地魔’？或者某種被封印的古魔？”
    地魔？古魔？這名字聽著就讓人腿軟。
    “它……它好像發現我了……”我心有餘悸地說。
    “不一定。”小雅冷靜分析，“你的感知很微弱，更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它可能隻是被驚動，感受到了‘窺探’，但未必能鎖定你的具體位置。不過，打草驚蛇是肯定的了。”
    陳駿點點頭：“對方肯定知道有人在調查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們很可能會提前啟動計劃。”
    他站起身，在房間裏踱步，眉頭緊鎖：“情況比預想的更糟。如果真是‘地魔’級別的邪物，一旦被徹底喚醒，別說這所學校，整個城市都可能麵臨滅頂之災。必須在那之前，毀掉能量節點，或者……加固封印！”
    “怎麽毀？怎麽加固？”我掙紮著坐起來，感覺渾身虛脫。
    “四個節點是能量通道，毀掉它們能暫時切斷能量供給，延緩邪物蘇醒。但治標不治本。”陳駿沉吟道，“關鍵在於那個‘主機’本身。如果能找到封印它的核心，或許有機會加固。但這就需要……深入那片荒地，甚至進入地下。”
    深入荒地？進入地下？去找那個光是感知一下就差點把我弄死的玩意兒？我光是聽著就覺得頭皮發麻。
    “風險太大。”小雅直言不諱，“我們對下麵情況一無所知，貿然下去等於送死。”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情報，更需要……幫手。”陳駿目光閃爍，似乎下定了決心，“單靠我們三個，力量太單薄了。必須聯係能處理這種級別事件的人。”
    “找誰？”我問，“秦墨學姐那邊的官方機構？”
    “官方流程太慢，而且未必信我們。”陳駿搖頭，“我想到一個人……或許他能幫上忙。”
    “誰？”
    “愛新覺羅·啟明。”
    我愣住了。那個之前想搶羅漢像、心思難測的委托人？
    “他？他能信嗎？”我表示懷疑。
    “不能全信，但他家族底蘊深厚，對這類古老邪物可能有所了解，而且他肯定不希望看到這座城市大亂，這不符合他的利益。”陳駿分析道，“這是一個冒險，但可能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我需要和他談談。”
    計劃似乎走向了一個更加不可預測的方向。而我知道，無論找不找幫手，那片吞噬生命的黑暗荒地，我們都注定要再去闖一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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