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斌可以查閱檔案，但不能帶走原件。
    這是警隊的規定。
    於是程國斌將檔案上的姓名及警校畢業編號重新抄錄了一遍。
    半個多小時後，他終於完成記錄。
    "老葉，不多打擾了，我得立即回去向老總匯報。"
    葉校長愣在原地：
    "現在向黃老總匯報？"
    程國斌不以為意：
    "不然呢？"
    葉校長急忙道：
    "無論如何都要把警隊裏的內鬼揪出來。"
    程國斌頭也不回地答道：
    "放心，我定會把他們揪出來，絕不容許有人暗中放冷槍！"
    葉校長凝視著王天成的檔案，百思不得其解：
    "老羅究竟把王天成托付給誰了？"
    程國斌離開黃竹坑警校後，
    徑直趕往警察宿舍，停在一間房門外，
    躊躇片刻後，
    終於咬牙叩響門扉。
    五分鍾後，屋內傳來一聲怒喝：
    "哪個混賬敢打擾老子睡覺？"
    "要是說不出了所以然，老子讓你見識我的善良之槍！"
    程國斌頓時冷汗涔涔。
    黃老總似乎有嚴重的起床氣！
    該如何是好？
    但想到警隊裏的害群之馬，
    程國斌立刻挺直了腰杆。
    房門開啟，
    一個穿著睡衣、戴著方框眼鏡的胖碩身影出現在程國斌眼前。
    黃警官出自《逃學威龍》總警司！）毫不客氣地嗬斥：
    "滾進來！"
    "要是沒有正當理由，小心我的奪命剪刀腳！"
    程國斌冷汗直流：
    "老總，有萬分緊急的情況需要匯報。"
    "一刻都不能耽誤！"
    旁人都以為黃警官的奪命剪刀腳隻是玩笑話。
    但隻有程國斌這樣曾跟隨黃炳耀辦案的老警察才深知，
    當年黃炳耀的身手何等矯健！
    實力絕不遜於如今的飛虎隊隊長！
    黃炳耀沒好氣地抱怨：
    "這都幾點了？"
    "不能等明天上班再說？"
    程國斌無奈苦笑：
    "等不了！"
    "辦公室人多眼雜，我怕走漏風聲。"
    黃炳耀眼中驟然閃過銳利的光芒。
    “你是在懷疑自己人？”
    程國斌神情肅然：“不，我沒有懷疑同事。”
    “我懷疑的是黑警！”
    “尖沙咀倪家的韓琛，曾經在警校安插了一批手下。”
    “如今他們中職位最高的叫劉建明，已經是西九龍總署刑事情報科的督察了。”
    “同批的其他人……倒是沒什麽動靜。”
    “我們現在無法確認每個人的身份，隻能用常規的老辦法……”
    黃炳耀一愣：“黑幫往警隊派黑警？”
    “情報可靠嗎？”
    程國斌肯定道：“可靠！”
    黃炳耀咬牙冷笑：“韓琛這是自尋死路！”
    “黃誌成是怎麽做事的？”
    程國斌麵無表情道：“根據臥底的情報，韓琛的發跡就是黃誌成在背後支持的。”
    “為了讓韓琛上位，黃誌成勾結瑪麗，派當時還在韓琛手下的劉建明除掉了倪坤。”
    “可惜倪坤有個好兒子。”
    “倪永孝輕鬆收服了倪坤的五個大頭目。”
    “韓琛對此並不知情。”
    砰！
    黃炳耀重重一拍桌子。
    “韓琛該死！”
    “黃誌成也該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件事做得不錯。”
    “明天上班，我會和幾位副處長通氣。”
    說到這裏，黃炳耀皺起眉頭。
    程國斌連忙問：“老總，您有什麽顧慮？”
    黃炳耀沒有隱瞞：“小羅羅宗倫）的案子雖然以交通肇事結案，但我們都知道是鬼佬理查德指使的。”
    “我用小羅死亡的真相堵住了政治部的嘴。”
    “這些鬼佬沒安好心。”
    “如果我們把事情鬧得太大，恐怕鬼佬會插手。”
    程國斌驚訝道：“黑警的事他們也要管？”
    黃炳耀瞪了他一眼：“糊塗！”
    “政治部針插不進、水潑不透，他們就是最大的黑警！”
    程國斌緊咬牙關，默不作聲。
    黃炳耀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這件事不能按常規方式處理。”
    “讓我仔細考慮一下。”
    程國斌高聲應道：
    “明白！”
    黃炳耀抬頭看了眼時鍾，時針已指向淩晨四點。
    “把檔案放這兒，你先回去休息。”
    “記住，沒有我的命令，”
    “這件事對誰都不能說，以免打草驚蛇。”
    “就算爛在肚子裏也不能透露。”
    程國斌回答得更加響亮：
    “是，長官！”
    程國斌告辭後轉身欲走。
    黃炳耀突然問道：
    “這種事情屬於絕對機密，連倪家的倪永孝都在追查當年真相。”
    “那可是殺父之仇。”
    “連倪永孝都沒查清楚，你的消息從哪兒來的？”
    程國斌如實回答：
    “我派人在王天成身邊做臥底，從他那兒聽來的。”
    黃炳耀臉色變得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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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成？”
    “那個十大傑出青年王天成？”
    程國斌點頭稱是。
    黃炳耀神色越發怪異，揮手讓他離去。
    “嗬！”
    “臥底臥到自己人身邊？”
    “這算不算浪費警力？！”
    ......
    深夜未眠的還有倪永孝。
    此時倪家燈火通明。
    倪永孝家中頗為熱鬧。
    除了倪永孝在場，
    還有甘地、韓琛夫婦和陳永仁。
    韓琛看著甘地鼻青臉腫的模樣，
    用低沉的嗓音驚呼：
    “甘地，誰把你打成這樣？”
    陳永仁輕笑道：
    “琛哥，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韓琛皺眉思索：
    “江湖上沒什麽大事啊。”
    “除了新聯盛新龍頭的七日之期......”
    韓琛突然瞪大眼睛：
    “甘地，你該不會去新聯盛了吧？”
    甘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動作牽動傷口，疼得他直抽冷氣！
    韓琛情不自禁豎起大拇指：
    “甘地，真有你的！”
    “那可是新聯盛。”
    甘地冷聲哼道：
    “新聯盛又如何？我按江湖規矩去會會他們，有什麽不妥？”
    倪永孝歎息著說：
    “父親生前總說，出來混遲早要還。”
    “你在家不服我管也就算了，竟敢直接闖新聯盛的地盤。”
    “那可是香江第一社團。”
    甘地仍是不服：
    “第一又怎樣？”
    倪永孝語氣平靜：
    “不怎樣。”
    “要不是我向王天成求情，”
    “你早就被他們打死了！”
    甘地心頭一緊，
    “你唬我？”
    倪永孝輕笑：
    “我何必唬你？”
    陳永仁這時插話：
    “我留意過新聯盛祠堂外的守衛，”
    “人數不多，大約五十人。”
    “甘地帶了上百兄弟，結果個個掛彩回來。”
    倪永孝追問：
    “新聯盛那邊傷亡如何？”
    陳永仁嘴角微微一動，
    “看起來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倪永孝愣住了：
    “一個都沒有？”
    韓琛也瞪大眼睛問甘地：
    “真的連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甘地滿臉通紅，低聲道：
    “技不如人，沒什麽可說的！”
    韓琛低聲罵了句：
    “這下臉可丟大了。”
    甘地垂著頭，無話可辯。
    事實擺在眼前，他無從反駁。
    一百人對五十人，對方竟毫發無傷——
    這事傳出去，
    倪家在江湖上顏麵何存？
    倪永孝百思不解：
    “你們究竟怎麽打的？”
    “就算是一百頭豬衝過去，新聯盛也不至於一點傷都沒有吧？”
    甘地憤憤地捶了下地板：
    “咱們開片向來都是混戰。”
    “可新聯盛出動的人不一樣，不是駱誌明、輝煌那幫行動隊的人。”
    “帶頭的叫飛機，是王天成的手下。”
    “撲街！”
    “他們可是正經的安保公司，我們是正規社團。”
    “我真沒見過哪個社團開片還排陣型的，簡直像對上藍帽子的防暴隊！”
    嘶！
    一零一六七一零五五
    倪永孝、韓琛、陳永仁互相看了一眼。
    居然能和藍帽子比？
    這怎麽可能打得過？
    光組織紀律就不在一個檔次！
    太嚇人了！
    倪永孝歎氣：
    “甘地，你總是這樣，眼高手低。”
    “你在家裏就對我有意見，還想和外人較勁。”
    “香江比我們倪家強的社團多得是。”
    “東星、洪興、新洪興、和興盛、和聯盛、忠義信……”
    “哪一家不比我們強？”
    “可人家都沒去，就你去了。”
    “甘地，你知不知道，你這下闖大禍了。”
    …………
    甘地瞪起眼睛：
    “你以為我會怕？”
    倪永孝淡淡一笑：
    “惹事的不是我，不是阿仁，也不是琛，是你。”
    “你仔細想想，這些大社團都不去，按理說沒人會去。”
    “但你偏偏去了。”
    “他們會怎麽想？”
    甘地一臉無所謂：
    “我管他們怎麽想。”
    韓琛臉色陰沉，低聲喝道：
    “他們會覺得你比他們幾大社團還威風！”
    “尤其是東星那幫人，最近不明不白折了五虎中的兩個。”
    “連龍頭也受了傷，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
    “你就等著他們慢慢找你算賬吧！”
    甘地臉色一下子慘白。
    倪永孝搖頭：
    “甘地，你知道當年我為什麽能輕鬆收數嗎？”
    甘地和韓琛都愣了一下。
    倪坤死後，甘地、國華、黑鬼、文拯本來都打算離開倪家，自己出去闖。
    那時如果倪永孝收不上數，早就打起來了。
    除了韓琛，其他四人都不願交數。
    結果，黑鬼、國華、文拯都陸續交了，甘地沒辦法也隻好跟著交。
    這個問題，甘地一直憋在心裏。
    可又沒法問出口。
    倪永孝的話讓甘地一愣，
    脫口問道：
    “為什麽？”
    倪永孝笑了笑：
    “我來告訴你。”
    韓琛舉手插話：
    “阿孝，我們方便聽嗎？”
    倪永孝點頭：
    “當然！”
    “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你們當然可以聽。”
    倪永孝雙手輕輕交疊在身前，
    語氣平靜地說道：
    “當時情況看起來確實很危險，收不到錢，肯定要動手。”
    “琛哥站在我這邊，我不擔心。”
    “文拯這人向來牆頭草，搞定了你、國華和黑鬼，”
    “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而你勢力最大，”
    “擺平你才最讓我頭疼。”
    “所以我做了一些調查，”
    “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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