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天而降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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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實最後的記憶,被電腦屏幕刺眼的藍光灼燒著視網膜。
    某個他蹲守了三天三夜、眼珠都熬得布滿血絲、眼看就要爆出全服唯一神器的副本boss,血條終於被他磨得隻剩下最後一絲微弱的、仿佛風中之燭的猩紅。
    腎上腺素像岩漿般在血管裏奔湧、炸裂!心髒在薄薄的胸腔裏瘋狂擂鼓,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手指因為長時間高強度、機械化的操作而僵硬發麻,指關節酸痛得幾乎失去知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視野邊緣閃爍著不祥的雪花點,那是身體瀕臨崩潰的警報。
    就在他鼠標即將點下那個決定命運、金光閃閃的技能圖標時——一股無法抗拒、冰冷粘稠的沉重黑暗,如同深海巨獸的觸手,猛地攫住了他!
    那感覺像一隻冰冷、裹滿淤泥的巨手,精準地攥緊了他的心髒,狠狠一捏!
    “操……”一個含混、嘶啞的字眼被死死卡在痙攣的喉嚨裏,眼前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無邊無際的漆黑。
    沒有預想中的黑白無常,沒有傳說中的走馬燈。隻有一種漫長、粘稠、仿佛被沉在萬載玄冰融化的、充滿腐爛淤泥的深淵底部的混沌。
    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在無邊無際的虛無裏飄蕩、沉淪,時間的感知徹底消失,不知是刹那還是永恒。
    然後,是窒息!
    極其強烈、真實到令人瘋狂的窒息感!仿佛整個胸腔都被冰冷、沉重的淤泥死死塞滿、壓爆!
    每一次試圖吸氣的掙紮,湧入鼻腔和口腔的,卻是一股濃烈到足以瞬間摧毀嗅覺神經、混合著腐爛草料漚爛的酸腐、動物糞便的腥臊惡臭,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屍體在密閉空間發酵的、令人作嘔的甜膩腐酸味!
    這味道如此霸道,如此鮮活,帶著一種原始、野蠻的生命力或者說死亡的腐敗力),蠻橫地、不容分說地鑽入他每一個肺泡,瞬間將那層包裹意識的混沌外殼撕得粉碎!
    “嘔——咳咳咳!嘔——!!!” 陳實的身體像被電流擊中般劇烈抽搐、痙攣,胃液混合著酸水上湧,灼燒著喉嚨。眼淚和鼻涕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在臉上糊開一片冰涼黏膩的汙濁。
    “這他媽……是哪?!” 陳實的大腦一片空白,宿命般熬夜後的劇烈頭痛和眩暈感,被這陌生、惡劣到極點的環境衝擊得如同被重錘反複敲打。“我不是……爆裝備呢嗎?我的電腦呢?我的床呢?!”
    他猛地睜開被汙物糊住的雙眼!身體在求生本能下瘋狂地掙紮、咳嗽、幹嘔。
    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那股地獄熔爐般的惡臭,每一次呼氣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無法抑製的劇烈顫抖。視線模糊、重影,花了很久才勉強聚焦。
    首先撞入眼簾的,是近在咫尺的地麵——肮髒、泥濘、濕滑,深褐色的泥水裏混雜著明顯是某種大型動物排泄物的、黃褐色的粘稠痕跡,還有一些被踩得稀爛、無法辨認的植物殘渣,散發出濃烈的黴味和腐敗氣息。
    頭頂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歪歪扭扭搭著的、樹皮都沒剝淨的原木橫梁,上麵覆蓋著厚厚的、顏色可疑、夾雜著黴斑和蟲蛀痕跡的茅草頂棚。
    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隻有從頂棚幾個破洞和前方低矮木柵欄縫隙裏透進來的幾縷慘淡天光,像垂死者的目光,勉強照亮了這個汙穢、狹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牢籠。
    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揉揉被穢物糊住的眼睛,手臂卻沉重得像是灌滿了鉛塊,稍微一動,便牽動了全身的骨頭和肌肉,一股如同被無數鈍器反複擊打過的酸痛感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讓他眼前又是一陣發黑。更讓他驚恐欲絕的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完全不對勁?!
    雖然依舊沉重,帶著熬夜後的虛脫,但皮膚下似乎覆蓋著一層……缺乏彈性的、鬆垮的軟肉?肚子那裏更是鼓鼓囊囊地凸起,頂著他單薄的衣物?
    “臥——槽——!?” 一聲變了調的嘶吼從他喉嚨裏擠出!他猛地低頭,視線艱難地越過明顯厚實了許多的胸口那裏甚至能感覺到一種軟塌塌的晃動),看到了自己身上裹著的“衣服”——一件粗糙得如同砂紙、灰撲撲的、用劣質麻布勉強縫製的短褂,上麵沾滿了汙泥、草屑、油垢和可疑的深色汙漬,散發著一股混合著汗餿和黴變的刺鼻氣味。
    短褂下麵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雖然談不上肥碩,但明顯覆蓋著一層缺乏鍛煉、蒼白鬆弛的脂肪,皮膚毫無光澤,甚至帶著點病態的浮腫。
    這不是他的身體!他陳實,一個新時代的宅男,雖然缺乏運動有點亞健康,但也絕沒“胖”到這種一看就“虛浮無力”的程度!而且這衣服……這環境……這令人作嘔的味道……
    就在他驚駭欲絕,試圖撐起這具陌生而沉重的身體搞清楚狀況時,一股龐大、雜亂、帶著強烈絕望和刻骨饑餓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崩塌的山石,毫無征兆地、狂暴地衝進了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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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實……雜役……青雲派……豬圈……餓……好餓……累……搬不動了……要死了……”
    斷斷續續的畫麵和感受瘋狂湧入、撕扯著他的神經:一個同樣叫陳實的、身材微胖虛弱的少年,穿著同樣的灰麻短褂,在一個巨大得如同怪獸巨口、光線昏暗的倉庫裏,扛著沉重得幾乎要壓斷脊椎的、散發著怪味的飼料袋,汗如雨下,眼前陣陣發黑,肺葉如同破風箱般嘶鳴。
    被一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管事用粗糙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後背,火辣辣的劇痛伴隨著刺耳的辱罵:“廢物!連豬食都搬不動!養你還不如養頭豬!”。
    深夜蜷縮在冰冷潮濕、散發著黴味的稻草堆裏,胃部因為極度的饑餓而劇烈痙攣、絞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亡的腐朽氣息。
    最後,是徹底失去意識前,視野裏最後定格的畫麵——幾隻沾滿泥汙、長著猙獰獠牙的豬鼻子,帶著原始而冰冷的貪婪,正朝著他失去知覺的臉拱過來……
    “呃啊——!” 陳實痛苦地抱住了快要炸裂的頭顱,太陽穴突突狂跳,仿佛有鋼針在裏麵攪動。穿越?!我他媽……穿越了?!還穿到了一個同樣叫陳實、剛在豬圈裏活活餓死或者累死)的雜役身上?!青雲派?!豬圈?!修仙界?!!
    “修仙界!!!”
    這個詞像一道裹挾著九天玄雷的霹靂,狠狠劈在他的意識核心!作為一個資深網文愛好者,他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了!那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視萬物為芻狗的大能世界!那是弱肉強食、動輒殺人奪寶、視凡人如螻蟻草芥的殘酷法則!
    而他,陳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剛穿越過來就躺在散發著豬糞惡臭的泥濘裏、連站都站不穩的死胖子雜役,在這裏,連螻蟻都他媽算不上!頂多是……豬食的預備役?
    別說追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大道了,活下去都他媽是地獄十八層難度!
    “完了……徹底完了……” 巨大的、冰冷的絕望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潮,瞬間將他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和熱氣徹底凍結、淹沒。
    他像一灘真正的爛泥,癱倒在冰冷的泥濘裏,感覺全身的力氣、連同靈魂都被抽空了,連動一根手指的欲望都徹底熄滅。什麽神器,什麽遊戲,都成了遙遠得如同隔世幻夢的泡影。
    現在,他隻是一條躺在修仙世界最底層、散發著豬糞惡臭、剛從死亡邊緣被踢回來的鹹魚,一條連翻身都無望的、沾滿汙泥的鹹魚。
    “嗬……嗬嗬嗬……” 他咧開幹裂、沾著泥漿的嘴唇,發出幾聲幹澀、絕望又帶著濃濃自嘲的慘笑。眼淚混合著臉上的汙垢,流進嘴裏,又鹹又澀又苦,如同他此刻的命運。
    就在他萬念俱灰,意識再次沉淪,恨不得就此沉入那冰冷的泥沼永遠不再醒來時,旁邊傳來一陣粗重、濕熱的噴氣聲,“噗嚕嚕——”,帶著明顯的黏膩水音,一股更加濃鬱、更加腥臊、仿佛來自地獄廚房的惡臭,如同實質的浪潮般拍打在他的臉上!
    陳實僵硬地、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鏽的機器般轉過頭。
    距離他沾滿汙泥的腦袋不到半米的地方,一頭龐然大物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那絕不是他認知中白白胖胖、憨態可掬的家豬!這頭畜生體型壯碩得如同半大的牛犢!
    一身稀疏粗硬、沾滿了黑褐色泥漿和幹涸糞便的黑毛,覆蓋在厚實得如同鎧甲般的皮肉上。最令人肝膽俱裂的是它嘴邊那兩顆向上彎曲、足有小臂長、閃爍著黃褐色油光、尖端還帶著可疑汙漬的巨大獠牙!
    以及那雙深陷在褶皺皮肉裏的小眼睛——此刻正閃爍著絕非家畜該有的、冰冷而原始的光芒!那光芒裏混雜著純粹的好奇,以及一種更加赤裸裸的、對於眼前這攤“肉”的評估和食欲!
    這是一頭靈豬!或者說,是修仙界最低級的、被豢養的妖獸後裔!
    它微微低下頭,濕漉漉、帶著粘液的巨大鼻子朝著陳實的方向貪婪地一聳一聳,喉嚨裏發出低沉、如同悶雷滾動般的“呼嚕嚕”聲,那是在掂量食物的聲音!
    粘稠的、帶著腥臭的口涎順著它褶皺的嘴角滴落,“啪嗒”一聲,精準地落在陳實臉旁渾濁的泥水裏,濺起一小朵汙穢的水花。
    “……” 陳實的呼吸瞬間徹底停滯!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布滿鱗片的巨爪死死攥住,血液仿佛瞬間凍成了冰渣!
    他連一絲慘叫都發不出來,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放大到極限,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他能清晰地聞到那畜生嘴裏噴出的、帶著胃酸和草料腐敗氣息的腥臭熱氣,能看到獠牙根部沾染的、暗紅色的可疑汙垢。它不是在拱他,它是在評估!
    評估眼前這個散發著“同類”餓死)氣息的物體,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跑!必須跑!立刻!馬上!
    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壓電流,瞬間擊穿了絕望和身體的僵硬!他猛地一個激靈,手腳並用,像隻被扔進滾油裏的青蛙,在冰冷滑膩的泥濘裏瘋狂地、絕望地撲騰、蹬踹、向後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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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濕滑的泥地和沉重虛弱的身體讓他每一次發力都顯得那麽徒勞可笑,反而濺起更多冰冷汙穢的泥點,劈頭蓋臉地糊了自己一身。狼狽,恐慌,弱小得如同狂風中的枯葉,不堪一擊!
    靈豬似乎被他的劇烈動作徹底激起了興趣,或者說,徹底確認了這不是什麽有威脅的東西,隻是一塊會動的肉!
    它發出一聲更加響亮、帶著興奮的“呼嚕嚕”,龐大的身軀向前猛地踏了一步!沉重的蹄子如同小石墩般砸進泥濘裏,“噗嗤”一聲,濺起一片黑黃的泥漿!
    那顆碩大的、帶著恐怖獠牙的腦袋,再次低垂湊近,這一次,目標明確地朝著陳實蹬踹著、沾滿泥漿的腿,狠狠地拱了過來!
    “別!別過來!滾開!滾啊——!!!” 陳實終於從撕裂的喉嚨裏擠出了嘶啞的、帶著哭腔和無限恐懼的尖叫!
    他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驅趕這逼近的噩夢,但這動作在靈豬眼中顯得如此可笑和無力。
    那粗糙、濕熱如同裹著砂紙的鼻頭,帶著一股蠻橫到令人絕望的力量,結結實實地、狠狠地頂在了他毫無防備的小腿肚上!
    “呃——!” 一股鑽心的劇痛傳來!陳實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根沉重的攻城錘正麵撞中!整個人被這股野蠻的力量推得又向後滑了一大段,“砰”地一聲悶響,後背重重撞在豬圈冰冷堅硬的原木柵欄上!
    巨大的衝擊力震得他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冒金星,喉頭一甜,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絕望如同冰冷帶刺的藤蔓,再次死死纏繞住他,越收越緊,勒得他幾乎窒息!
    難道剛穿越過來,就要被豬拱?這死法……太憋屈了!太他媽搞笑了!太……絕望了!
    他痛苦地閉上眼,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準備迎接那獠牙刺入皮肉的撕裂劇痛,或者被這畜生一蹄子踩斷骨頭的恐怖悶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哼!吵吵什麽?!哪個不長眼的蠢貨,敢在豬圈裏鬧騰?!驚擾了老子的靈豬,耽誤了長膘,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一個蒼老、沙啞、卻如同破鑼般炸響、帶著十足火氣和暴躁的聲音,如同驚雷般驟然在豬圈入口處炸開!這聲音嘶啞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和凶戾,瞬間打破了豬圈裏凝滯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那頭正低頭、獠牙幾乎要碰到陳實褲腿的靈豬,龐大如山的身軀猛地一僵!小眼睛裏凶光閃爍了一下,隨即竟流露出一種……類似於本能的忌憚和畏懼?!
    它嘴裏威脅性的呼嚕聲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像泄了氣的皮球,下意識地、帶著明顯的不情願,向後猛地退縮了一大步!
    沉重的身軀擠壓著泥濘,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響,退到了豬圈最遠的角落,警惕地趴伏下來,但那雙小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這邊,喉嚨裏發出不甘的低沉咕嚕聲。
    沉重的、如同踩著爛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拖遝而有力。一個佝僂的身影,擋住了木柵欄縫隙外透進來的最後一點微光。
    陳實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漂浮的朽木,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艱難地睜開被泥水和淚水糊住的眼睛,透過模糊的視線望去。
    來人是個老頭。身材幹瘦佝僂得如同一隻老蝦,穿著一身和陳實身上同款、但洗得發白、打滿補丁、同樣散發著淡淡餿味的灰麻短褂。
    一張臉如同被歲月和風霜反複揉搓過的橘子皮,布滿深刻如刀刻的皺紋,顴骨高聳得幾乎要刺破皮膚,下巴上稀稀拉拉地掛著幾根焦黃蜷曲、如同枯草的胡須。
    最攝人心魄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渾濁發黃,眼白裏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此刻正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惡狠狠地瞪視著豬圈裏的情形!
    那眼神像冰冷的刮骨刀,狠狠刮過泥濘、那頭退縮的靈豬,最後精準地釘在了癱在柵欄邊、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陳實身上。
    老頭的眉頭擰成了兩個死疙瘩,那張幹癟的嘴撇著,毫不掩飾臉上濃得化不開的嫌惡和極度的煩躁:“呸!晦氣!真他娘的晦氣!又是你這廢物點心!張管事昨兒個就說你看著快不行了,像條死狗!嘿,還真挺屍挺到老子這豬圈裏來了?怎麽著,嫌外麵地方不夠寬敞,跑這兒跟豬搶窩來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這身鬆垮垮的肥膘,夠不夠它們塞牙縫的!髒了老子的地界!”
    他罵罵咧咧,唾沫星子幾乎要隔著柵欄噴到陳實臉上,那聲音嘶啞刺耳,如同砂紙摩擦。
    “老…老張頭……救…救命……豬…豬要吃我……” 陳實認出了記憶中那個負責管理豬圈、脾氣比茅坑石頭還臭的管事,幾乎是哭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抖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救命?” 老張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極度不屑的嗤笑,渾濁的老眼如同探照燈般上下掃視著陳實,那目光像是在評估一堆毫無價值的垃圾,“就你這慫包軟蛋的熊樣,活著也是浪費宗門寶貴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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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瞧你這一身!嘖嘖嘖,比老子這豬食槽底下的陳年老垢還髒還臭!讓你躺一躺,明天老子的靈豬都該鬧肚子了!賠得起嗎你!”
    他嘴上罵得如同狂風暴雨,腳下卻猛地動了!
    罵罵咧咧地大步衝到豬圈門口,也不見他如何用力,隻聽“嘩啦——哢嚓!”一聲刺耳的朽木斷裂聲,那扇用粗糙樹藤綁著的、早已腐朽的木柵欄門,竟被他硬生生拽開,甚至扯斷了一根腐朽的木條!
    他先是如同怒目金剛般,狠狠地、用眼神剜了角落那頭靈豬一眼!那畜生似乎極其懼怕他這眼神,龐大的身軀又瑟縮了一下,徹底低下頭,喉嚨裏的咕嚕聲都消失了,隻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瞟著。
    老張頭這才捂著鼻子,滿臉嫌棄如同踩到了狗屎,一步跨進這汙穢之地。粘稠的泥濘瞬間沒過了他那雙破爛草鞋的鞋幫,發出“噗嗤”的聲響,他卻毫不在意。
    他幾步走到陳實身邊,沒有半點攙扶的意思,反而伸出他那枯瘦如鷹爪、指甲縫裏全是黑泥汙垢的手,一把揪住了陳實身上那件又髒又破、幾乎看不出顏色的灰麻短褂後領!
    “起來!給老子起來!別跟灘爛泥臭蛆似的在這兒挺屍!老子看著眼暈!惡心!”他一邊惡狠狠地罵著,一邊手上猛地發力!
    “哎喲——!” 陳實隻感覺脖子被一股巨力勒住,氣管瞬間被壓迫,眼前發黑!整個人像隻被拎住了後頸皮的病貓,被老張頭毫不費力地從冰冷粘稠的泥濘裏提溜了起來!
    雙腳瞬間離地,懸空晃蕩了一下,隨即被重重地、如同丟垃圾般摜在泥地上!
    他雙腿軟得像煮爛的麵條,根本站不住,隻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旁邊粗糙冰冷的原木柵欄,才勉強沒有再次摔個狗啃泥。
    “廢物!連站都站不穩!骨頭裏都是棉花嗎?!”老張頭嫌棄地鬆開手,仿佛剛才抓到了什麽劇毒之物,還在自己那髒得發亮的褲腿上用力蹭了又蹭,“算你狗命大,沒真被當成點心嚼了!滾!趕緊給老子滾!別在老子的地盤上礙眼!看著你就來氣!一股子晦氣!”
    他罵著,開始粗暴地推搡陳實,像驅趕一隻不聽話的、渾身惡臭的癩皮狗,把他往豬圈外推搡。
    陳實渾身脫力,腳步虛浮得如同踩在雲端,被推得東倒西歪,踉踉蹌蹌,好幾次都差點一頭栽進旁邊的泥坑或豬食槽裏。
    每一次快要摔倒時,老張頭又會極其不耐煩地、粗暴地拽住他後領或胳膊,猛地一提,嘴裏惡毒的咒罵如同連珠炮般傾瀉而出:“磨蹭什麽!快走!真想留下來給豬當伴兒當夜宵啊?也不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陳實被連推帶搡、跌跌撞撞地弄出了這個噩夢般的豬圈。
    外麵同樣是泥濘的土地,混雜著牲畜糞便和腐爛植物的氣味,但至少沒有了豬圈裏那股濃鬱到化不開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惡臭。
    他貪婪地、如同瀕死的魚重新入水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相對“清新”的空氣,冰冷的空氣如同小刀般刮過灼痛的喉嚨,灌入肺腑,稍微驅散了一點那深入骨髓的瀕死恐懼,但身體依舊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冷,刺骨的冷;餓,胃袋如同被無數隻老鼠啃噬般絞痛;痛,全身無處不痛;還有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反複衝刷著他脆弱的神經。
    老張頭叉著腰,如同門神般堵在豬圈門口,看著他這副狼狽虛弱、抖成一團、糊滿黑黃泥漿幾乎看不出人形的慘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那渾濁的老眼在陳實身上那件“泥甲”上掃了掃,又落在他臉上驚魂未定、涕淚橫流、糊滿汙物的慘樣,嘴角嫌棄地撇得快要咧到耳根,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
    “嘖……” 他發出一聲極其煩躁、如同砂輪摩擦的咂嘴聲,枯瘦的手指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稀疏花白、如同亂草的頭發,“真他娘的倒了八輩子血黴!
    大清早碰上你這坨甩不掉的臭狗屎!”他惡毒地罵了一句,似乎在下一個極其艱難、極其不情願的決定。沉默了足有幾息,他才極其煩躁地揮了揮手,那動作像是要驅散一團縈繞不散的晦氣。
    “行了行了!瞧你這副鬼樣子,扔回雜役大院也是礙眼擋道,惹人嫌!算老子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踩了狗屎運!”老張頭罵罵咧咧,語氣依舊惡劣得如同三九天的寒風,但話裏的意思卻讓陳實那顆幾乎凍僵的心髒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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