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在心裏完成的無聲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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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代入真人,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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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返劇組後,阿芝的生活仿佛被裝進了一個既定的軌道。規律的拍攝日程、熟悉的台詞對白、片場此起彼伏的“action”與“cut”,這些周而複始的日常,像一層細沙,暫時覆蓋了心底那片難以名狀的空洞。
    一日拍攝間隙,在臨時休息室的鏡前,阿芝正專注地整理著額前的碎發。文心輕步走近,手中拿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微光映在她略顯擔憂的臉上。
    “阿芝,”她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這裏收到一個活動邀約,你要不要看一下?”她將電腦遞過去,語氣是慣有的、帶著尊重地征詢,“我仔細核對過日程表了,時間上剛好有個空檔。你覺得……有興趣去嗎?”
    阿芝聞言,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接過電腦,指尖輕劃,目光掃過邀約詳情——是一場備受矚目的大型跨年晚會。當看到“現場演唱”、“觀眾互動”這幾個字眼時,她原本平靜的眼底,似乎被悄然點亮了一絲神采。
    “哦,唱歌啊。”她放下電腦,語氣聽起來輕鬆隨意,尾音裏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去吧。感覺……好像很久沒有站在舞台上了,也挺想念台上被觀眾那種……被熱情包圍的感覺的。” 或許,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與專注的目光,能驅散一些縈繞在她心頭的、莫名的冷清。
    “好,那我這邊正式確認出席。”文心點頭記錄,隨即補充,“演出曲目,主辦方希望是兩首經典,《上海灘》和《千年等一回》。”
    阿芝微微頷首。《上海灘》的旋律於她而言,幾乎已成身體本能。然而,當“千年等一回”這幾個字落入耳中,她的心口莫名地、極輕微地悸動了一下,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
    “知道了,有空我再練練。”她說著,目光卻不自覺地再次飄遠,那份潛藏在日常之下的、想要找回某樣至關重要之物的迫切,始終在心底悄然湧動。
    ……
    終於盼來短暫的休假,阿芝回到家中。想起即將到來的跨年演出,她決定先熟悉一下曲目。《上海灘》的歌詞與旋律自然流淌而出,即便沒有音樂伴奏,她也能輕鬆完成。
    然而,當她試圖哼唱《千年等一回》時,情況卻截然不同。熟悉的歌名之下,竟是一片空白的旋律和殘缺的歌詞。她蹙起眉,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她的心裏一緊……“我忘記的,究竟是什麽?”
    一種莫名的恐慌促使她快步走到電腦前,在搜索框中鍵入了這首歌的名字。頁麵加載出來,她隨手點開一個視頻。
    熟悉的、蕩氣回腸的前奏如潮水般湧來,《新白娘子傳奇》的經典畫麵隨之鋪滿整個屏幕。就在那個身著青衣、眉目如畫的特寫鏡頭出現的瞬間,阿芝的呼吸猛地停滯——
    屏幕裏那個眼含秋水的翩翩書生,分明就是幾次來醫院探望她、卻被她當作普通同事疏離對待的葉童!
    她怎麽會……怎麽會把她給忘了?
    這殘酷的認知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歌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每一個音符都像一把鋒利的鑰匙,猛烈地撬動著那扇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無數紛亂的畫麵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至——
    戲裏,她們是耳鬢廝磨的璧人,每一個眼神交匯都暗藏情意,每一次指尖相觸都心跳如鼓;戲外,那些隱秘的擁抱、溫柔的親吻、深夜的傾心相訴……所有被遺忘的親密時刻與鄭重承諾,此刻都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將她徹底淹沒。
    與此同時,近期那些關於葉童與鍾紅的刺眼報道,也如同冰冷的針,一同紮進她的意識。
    “啊……”她承受不住這巨大的信息洪流與情感衝擊,痛苦地抱住仿佛要炸開的頭,蜷縮起來。記憶恢複了,連同著失去記憶期間的所有委屈、猜疑、心碎,以及此刻知曉真相後的震驚與背叛感,一起將她推入了更深的痛苦深淵。
    阿芝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電腦屏幕仍在不息地閃爍著《新白娘子傳奇》的片段,那纏綿悱惻的旋律此刻卻像無數根細針,紮進她剛剛複蘇的記憶深處。
    痛。
    不隻是尖銳的、撕裂般的頭痛。
    更是一種從心髒最深處爆裂開來的、席卷一切的劇痛。
    她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葉童。
    那個在病床前用克製而貪婪的目光凝視她的女人。
    那個在她記憶中曾被抹成一片空白霧靄的女人。
    是她生命裏刻骨銘心的“官人”,是戲裏戲外糾纏了半生的摯愛,是曾與她許下生生世世諾言的戀人。
    那些被遺忘的日日夜夜,此刻如同修複的老膠片,帶著斑駁的劃痕與濃烈的情感色彩,一幀幀在她腦中轟然放映——
    片場的聚光燈下,她們的目光總能穿越喧囂的人群精準相遇。隻是一個眼神的交換,便仿佛訴盡了千言萬語,那是一種無需宣之於口的、隻存在於兩人之間的秘密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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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收工後,時光變得緩慢而私密。葉童總會默契地跟在她的身後,一同回到那個隻屬於她們的臨時小窩。房間裏,兩人共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氤氳的蒸汽柔和了彼此疲憊的眉眼。她們低聲分享著片場的趣事,或傾訴心底細微的波瀾,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與心跳。偶爾,指尖在傳遞碗勺時不經意地輕觸,那瞬間傳來的微麻觸感,總能輕而易舉地擾亂呼吸的節奏,讓心跳徹底失序。
    而最隱秘的情愫,往往藏在角色的外殼之下。那些劇本上墨印的台詞,被她們注入了超越劇情的、滾燙的真心。借著“官人”與“娘子”的身份,那些在現實中必須小心藏匿的愛語,才能如此理所當然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鏡頭前大膽傾吐。每一句承諾,都藏著雙關的深意;每一次凝望,都飽含超越劇情的真摯。
    而這巨大的、失而複得的喜悅,瞬間便被緊隨其後的、冰冷的現實擊得粉碎。
    鍾紅。
    這個名字像淬了毒的匕首,連同那些“擁抱”、“同居”、“周到照顧”的報道畫麵,狠狠地楔入她的腦海。她想起了自己看到報紙時天旋地轉的眩暈,想起了那種被最信任的人從背後刺穿心髒的鈍痛,想起了絕望中衝向車流的決絕……
    原來,那份讓她選擇自我了斷的痛楚,源頭在此。
    “嗬……嗬嗬……” 一聲破碎的、介於哭泣與冷笑之間的聲音從她喉嚨裏溢出。她緊緊攥住胸口前的衣料,仿佛這樣就能緩解那顆正在被反複淩遲的心髒傳來的劇痛。
    她記起了葉童在醫院裏看著她時,那深藏痛苦與欲言又止的眼神。那時她覺得莫名,此刻才懂,那裏麵包含了多少無法言說的愧疚與掙紮!
    可是……為什麽?
    既然有了鍾紅,為何還要用那種深情的眼神看她?
    既然選擇了背叛,為何在她“遺忘”後,還要一次次出現在她麵前,徒勞地試圖喚醒什麽?
    信任的基石在腳下寸寸碎裂,伴隨著被欺騙、被隱瞞的巨大羞辱感。她以為堅固不摧的愛情堡壘,原來從內部早已爬滿了謊言與背叛的蟻穴。
    劇烈的頭痛與心口的絞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將滾燙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水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是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無聲的嚎啕。
    記憶的回歸,沒有帶來解脫,而是將她重新拋入了比遺忘更深、更黑暗的絕望深淵。她不僅找回了愛,更找回了伴隨著那份愛而來的、足以將她摧毀的背叛與心碎。
    這一次,她無比清醒地、完整地承受著這一切。
    劇烈的頭痛與心碎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絕望的清明。淚水流幹了,隻剩下幹涸的淚痕和一片狼藉的心境。
    “就這樣吧……” 她對著空氣中無形的過往,輕聲宣判,“這一次,就做個了斷。”
    一個決絕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形——借著那個舞台,那個即將演唱《千年等一回》的舞台,為這段愛情,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此後,她再也不要唱起這首歌了。
    她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走向衣帽間。打開燈,裏麵陳列著許多精致的禮服,每一件都承載著過往的印記。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這裏許多華服,都是她和葉童的“情侶款”,由她們共同的好友、才華橫溢的設計師bobo精心打造。bobo了解她們,每一套設計都別出心裁,暗藏著隻有她們才懂的情侶間的小心思,或是隱秘的呼應,或是互補的圖案。
    最終,她的目光靜靜停駐在一條曳地的長禮服上——那是bobo的得意之作,亦是她曾經私心最為偏愛的珍藏。
    禮服的底色是純淨的素白,如初雪覆地,不染塵埃。而自胸前開始,那綠色絲線繡製的繁複葉子花紋便悄然生長,層層疊疊,蜿蜒而下,直至裙擺邊緣。每一片葉脈都勾勒得極為精細,在燈光流轉間,泛著細膩而哀傷的微光。圓環的肩帶設計更顯典雅,卻也似一道溫柔的束縛,圈禁著過往所有的繾綣。
    她記得清楚,葉童那一件,亦是滿身枝葉纏繞,卻是以濃墨般的黑色為底。一黑一白,原本是她們之間最默契、最登對的情侶密語,是隻有彼此才懂得的暗號與呼應。
    可此刻,這兩件禮服,一如晝與夜,雖曾交替輪回,相伴相生,卻注定各守一方,永不相見。
    恰似那傳說中的彼岸花——花開時葉落,葉生時花謝。花開一季,葉守一秋,永生永世,在命運的輪回裏苦苦守候,卻終究花葉兩不相逢。
    “葉子……” 她低聲念著,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冰涼的、屬於“葉童”的紋樣,眼中湧起新的、更為苦澀的淚意。曾經,這圖案是她們愛情的甜美密碼;此刻,卻成了祭奠的符號。
    她將禮服取下,捧在手中,看了又看,仿佛在與一個熟悉的靈魂做最後的對話。
    “就讓我……最後一次穿它吧。” 她對自己說,也對著那段逝去的愛情低語,“穿上它,走上舞台,唱完那首歌……然後,徹底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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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將這次演出,變成一場盛大的、公開的,卻隻有她一人知曉的訣別儀式。用這首定情之歌,為她們的故事畫下句點;用這件繡滿對方印記的戰袍,完成最後一次的並肩,然後,獨自轉身,走入沒有對方的、此後漫長的餘生。
    跨年晚會的舞台,直麵著寒冬裏風聲呼嘯的黃浦江。刺骨的江風毫無阻礙地席卷而來,連穿著厚實羽絨服的主持人說話時都帶著白色的嗬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亂。
    阿芝剛剛完美演繹了《上海灘》,大氣沉穩,贏得了滿堂彩。掌聲未歇,背景音樂切換到了《千年等一回》那熟悉而空靈的前奏。
    也就在這一刻,她站在舞台中央,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動作——她抬手,輕輕解開了身上那件用來禦寒的厚重披風,任由它滑落在地。裏麵,赫然是那件白底綠線、繡滿繁複葉子紋路的禮服。 冰冷的江風瞬間包裹住她單薄的身軀,布料上的葉子圖案在舞台強光下閃爍著,如同無數片冰淩,也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寒風像無形的刀子,刮過她裸露的肌膚。她握著麥克風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那從心底深處漫上來的、無法抑製的寒意。歌聲在雙重寒冷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真實的顫音: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歌詞一句句唱出,過往的記憶便一幕幕在眼前閃現。那些與葉童相依相偎的時光,那些借著戲文說出的愛語,此刻都成了最尖銳的諷刺。當她唱到那一句——
    “是誰在耳邊,說,愛我永不變……”
    這一句,像一把精準的鑰匙,瞬間撬開了她所有強撐的防禦。葉童低沉而深情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重複著這句承諾,與眼前殘酷的現實形成慘烈的對照。
    “隻為這一句……啊哈……斷腸也無怨……”
    這後半句,她幾乎是帶著一種泣血的嗚咽唱出來的。“斷腸也無怨”?曾經的她,確實如此深信不疑。可如今,腸已斷,心已碎,留下的隻有無盡的怨與悔!這句曾像甜蜜誓言般的歌詞,此刻像最惡毒的詛咒,在寒風中回蕩,嘲笑著她的癡傻和此刻的狼狽。
    鏡頭推近,給了她一個特寫。她完美的表情管理幾乎無懈可擊,嘴角甚至努力維持著一絲屬於“白素貞”的、仙氣而溫柔的弧度。然而,那雙向來沉靜如水的眼眸,卻在唱出這一句時,無法控製地瞬間盈滿了淚水,波光粼粼,映照著舞台璀璨卻冰冷的燈光。
    她能感覺到那滾燙的液體即將奪眶而出。不能哭!絕對不能在千萬觀眾麵前哭!她猛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硬生生將已經到了眼眶邊緣的淚水逼了回去,隻有那微紅的眼眶和瞬間更加緊繃的下頜線條,泄露了她內心正經曆著何等劇烈的風暴。
    她將所有的痛楚、背叛、心碎與決絕,都融入了最後的高音裏。那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愈發淒清而決絕,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為一段逝去的愛情,唱響最後的、盛大的安魂曲。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她站在風中,微微鞠躬,臉上是職業的、得體的微笑。隻有她自己知道,剛才那幾分鍾,她已在心裏完成了一場無聲的葬禮。那件滿是葉子的禮服,不再是愛情的象征,而是她親手為過往披上的、最後一件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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