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台燈光暈下，十二塊拳頭大小的玉石在書桌上鋪開。
    五天，三個集市，兩個石坑。
    五萬一千塊換來了這十二塊沉甸甸的石頭。
    他不了解玉石行裏那些繁複的門道，唯一的倚仗便是金手指。
    靈視開啟。
    世界在他眼中再次融化，書桌、牆壁退去，視野裏隻剩下這十二塊玉石纖毫畢現的結構。
    七塊白玉，溫潤如凝脂，內部看不到任何絮狀或裂痕。
    三塊黃玉，色澤醇厚，內裏澄澈。
    兩塊青玉，顏色清淺淡雅，宛如碧綠湖泊。
    顧曉不知道這具體意味著什麽品級，但作為一般人類，他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
    捫心自問，若是有高明匠人將這些石頭雕琢成玉佩或是珠串，他是很願意戴的。
    就這麽把玩了一會兒，顧曉覺得有些無趣，將石頭收好，取出電腦，插上電話線，登陸QQ。
    幾天不上線，又有許多家長發來了消息。
    隻是這一次的問題不是學術上的，而是詢問有沒有其他學科的衝刺教材。
    他們居然願意專程來首都溢價購買。
    “可憐天下父母心。”
    顧曉感慨一句，對問題一一進行回複。
    寫教材是不可能寫教材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至多給點例題和作文模板。
    就在他打字婉拒時，一道提示音忽然響起。
    顧曉看去，居然是錄音係陶羽。
    【賽文☆賽文：你可終於上線了！】
    【流浪的木子：有事？】
    【賽文☆賽文：靠！你可真是心大！自己的歌一點不著急的？】
    【流浪的木子：學校不批，我又有什麽辦法？】
    【賽文☆賽文：話是這麽說，可你也得爭取一下啊？】
    【賽文☆賽文：懂不懂什麽叫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顧曉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打字道：
    【流浪的木子：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說完，他關掉QQ，取出手機給霍漩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顧曉道：“霍老師，我做好試鏡準備了，能幫我和遊總約一下時間嗎？”
    電話那頭傳來霍漩帶著笑意的聲音：“你小子倒是真能卡時間，我都以為你放棄了。”
    顧曉麵不改色：“前段時間有些事情要處理，現在都安排妥當了。”
    “行，我知道了。”
    霍漩也沒多問，“遊總那邊我來聯係，你做好準備，到時候跟你對戲的都是職業演員。”
    顧曉認真點頭：“我明白。”
    霍漩輕輕一笑，“不，你大概不明白。”
    顧曉皺了皺眉，“您是說？”
    霍漩沒再說什麽，說了句“你去了就知道了”後，掛斷了電話。
    ……
    ……
    黃色的麵包車一路急行。
    顧曉坐於副駕駛上，目光炯炯地看著前方。
    隨著車輛駛近，一片龐大的、風格混雜的建築群逐漸顯現。
    那便是懷柔影視城。
    如今的它不像後世影視基地那般規劃齊整、光鮮亮麗，此刻反而更像一個巨大的的工地。
    簡陋的唐代宮殿輪廓與現代攝影棚雜亂地拚接在一起，旁邊還有幾處風格迥異的仿古建築群。
    影城一角，幾個身穿鎧甲的士兵匆匆走過。
    顧曉覺得那些士兵妝造有些眼熟，迅速翻找記憶，很快發現與《英雄》裏的秦兵造型一致。
    是了，《英雄》是今年12月份才上映，劇組如今拍攝相對簡單的室內戲也在情理之中。
    顧曉有種見證曆史的感覺，一時間覺得有些新奇。
    就在他幻想能不能在這裏偶遇功夫皇帝，國際章時，一聲刺耳的刹車打斷了他的遐想，強力的前傾感緊隨其後。
    車子忽然被一個簡易欄杆攔下。
    穿著保安製服的人上前，打量了顧曉幾眼，熟稔地問出一係列問題：
    “名字叫什麽？哪個劇組的？負責人是誰？”
    說完還伸手道：“把身份證給我。”
    顧曉收斂心神，遞出身份證，回答道：
    “顧曉，《金粉世家》，導演李大維。”
    保安聞言，多打量了他兩眼，似乎想從這張過分年輕且陌生的臉上找出點特別之處。
    他沒再多問，接過身份證，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牛皮紙封麵筆記本，嘩啦啦翻動著。
    片刻，保安的手指停在其中一行，核對了一下。
    確認無誤後，他從另一個口袋裏摸出一張印著“臨時訪客證”字樣的藍色卡片，隔著車窗遞了過來。
    保安語氣嚴厲地囑咐道：
    “進去後，直接去四號攝影棚，門口有指示牌。不準到處亂走，必須把這張證件佩戴在胸前顯眼位置。”
    顧曉應了一聲，低頭正準備別在毛衣上，忽然想起什麽，抬頭忙道：“等等，師傅，我的身份證你還沒還給我。”
    保安擺了擺手，“你的身份證需要扣在我這裏，等你離開時，用這個訪客證來換回，還有......”
    他指著麵包車道：“的士也不能進去，你得自己下車走去攝影棚。”
    真是嚴格啊......顧曉心裏嘀咕了一句，卻也沒多說什麽，解開安全帶，乖乖下車。
    ……
    ……
    影視城內部的道路遠不如外麵平整，塵土在腳下飛揚。
    顧曉將訪客證別在胸前，背著書包，沿著保安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讓走，看看不犯法吧？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
    左側，仿古宮殿的飛簷下拉著雜亂的電線，穿著各朝各代戲服的群眾演員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右邊，寫著“宋”字的旗幡歪倒在路邊，數名身穿布衣，做乞丐妝容的男性就這麽席地而坐，閉眼假寐。
    空氣中混雜著塵土、汗水、盒飯以及劣質發膠的氣味。
    顧曉放緩了腳步，靈覺默默開啟。
    “Action！”
    “哢！情緒不對！重來！”
    “燈光！燈光跟上！”
    不同方向隱約傳來導演的喊聲、對講機的雜音以及各種設備的轟鳴。
    這就是劇組的氛圍麽......顧曉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心情有些複雜。
    按照指示牌的指引，他很快找到了四號攝影棚。
    那是一個巨大的藍色鋼結構建築，棚門緊閉，外麵或站或坐，聚集著不少人。
    顧曉剛走近，一名戴著鴨舌帽的年輕工作人員就迎了上來，目光在他胸前的訪客證上掃過。
    “找誰？”工作人員的語氣帶著一絲例行公事的疲憊。
    顧曉正要說話，工作人員就擺手道：
    “算了，不管你找誰，先在外麵等著，裏麵正在試戲。”
    顧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