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羽自然無法察覺顧曉豐富的內心戲。
    他轉過身，步履沉穩地跟著工作人員走進試鏡廳。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一切嘈雜。
    喬振羽迅速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陣仗——長案桌後五名決策者，數台攝像機，麵無表情的造型師和選角助理。
    不大的房間，光工作人員就有近二十人，氣氛壓抑異常。
    他不敢怠慢，行至房間中央，對著長案方向恭敬鞠躬：
    “各位老師好，我是喬振羽。”
    周曉文翻看著他的資料，率先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北舞畢業的？”
    “是的，周導。”喬振羽點頭。
    “試試動作。”
    動作導演趙健言簡意賅道：“不用太複雜，展示一下身體的協調性和柔韌性。”
    “好的，趙導。”
    喬振羽閉眼片刻，再度睜眼時，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
    他沒有選擇剛猛的拳法，而是演繹了一段古典舞。
    騰挪、旋轉、舒展......他的舞蹈充滿了韻律與美感。
    一套動作做完，他氣息平穩，目光清亮地看向評委席。
    幾位導演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次比起之前，多了一絲認可。
    周曉文語氣緩和了些：“外形和身段不錯，有貴公子的底子。”
    他看向一旁的選角助理，“試試段譽在曼陀山莊初見王語嫣的戲份，準備時間三分鍾。”
    說完，一名女性助理上前遞上台本。
    喬振羽心中微凜，雙手接過台本，仔細閱讀。
    三分鍾轉瞬即逝。
    喬振羽將台本遞回，深吸一口氣，那份屬於舞者的沉穩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少年癡氣。
    他微微側身，目光投向選角助理，眼神先是帶著幾分欣賞，很快轉化為難以置信的恍惚。
    “哢。”
    周曉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喬振羽瞬間出戲，眼神恢複清明，再次恭敬地站好。
    周曉文與張紀忠低聲交換了兩句意見，後者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目光在喬振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周曉文見狀隻好繼續問道：“說說你對段譽的理解。”
    喬振羽組織了一下語言：“段譽是一個敬畏佛法、厭惡爭鬥、欣賞美好事物的純真之人。”
    於敏暗暗點頭，目光投向張紀忠。
    張紀忠沉吟片刻，聲音低沉道：“確實不錯，就是少了點灑脫。”
    喬振羽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周曉文最終說道。
    喬振羽聞言心中有些失落，但依舊保持著風度，鞠躬道：
    “謝謝各位老師。”
    他轉身走出試鏡廳，門關上的瞬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顧曉看到他出來，用眼神投去一個詢問。
    喬振羽走到他旁邊，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
    “壓力太大了，感覺......希望不大。”
    他話音剛落，工作人員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個，顧曉準備。”
    “看來到我了。”顧曉緩緩起身。
    喬振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複雜道：“我還有事，就不等你了，祝你好運。”
    顧曉輕輕點頭，目送喬振羽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下一個，顧曉！”工作人員再次催促。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緩步走向會議大門。
    就在手指即將觸到門把時，小久探出腦袋，黑亮的眼睛裏滿是認真：“要贏噢！”
    顧曉唇角微揚，推門而入：
    “會贏的。”
    ……
    ……
    門在身後微微合攏。
    顧曉環視一圈，目光掠過攝像機和工作人員，最終定格在長桌後的周曉文身上。
    他驚訝道：“周導，幾月不見，您怎麽憔悴了這麽多？”
    於敏眉頭微微皺起，正要出聲提醒流程，周曉文卻抬手製止，饒有興致地道：
    “你也變化不小啊，《金粉》那邊一切順利？”
    “一切都好。”顧曉應答。
    周曉文眼中閃過玩味，調笑道：“小李脾氣可算不上好，沒挨罵？”
    顧曉老實點頭道：
    “倒也有，不過他罵別人更多，罵得還挺有意思。”
    周曉文先是一怔，隨即爆發出爽朗大笑，連趙健也忍俊不禁地搖頭。
    壓抑的氛圍被這陣衝淡了幾分。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花甲老人宋洪榮看了顧曉一眼，目光投向周曉文，表情古怪道：
    “這就是你挑中的段譽？”
    周曉文抹了抹眼角，得意道：“怎麽樣？不錯吧？”
    宋洪榮微微頷首，目光在顧曉身上細細打量，“是挺特別。”
    見顧曉投來好奇的目光，周曉文指著老人介紹道：
    “這位是學校美術係教授，曾經還是副院長，是劇組幾座古城的總設計師。”
    顧曉恍然，禮貌道：“宋教授好。”
    他已經不是劇組小白了，知道美術設計師的份量。
    在以服化道為賣點的古裝劇中，美術設計師是劇組的半個核心，地位足以跟導演，製片人叫板。
    宋洪榮擺擺手，語氣溫和：
    “不必拘禮，開始試鏡吧。”
    趙健終於開口，聲音洪亮，“資料上說你會劍舞，來一段看看。”
    顧曉微微頷首，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道具劍，走到房間中央的空地。
    他掂了掂長劍重量，初步適應後，手腕輕抖。
    劍刃破空的嗡鳴在房間回蕩。
    挺拔的身姿讓幾名評委鄭重了起來，連一直沒什麽表情的張紀忠也不自覺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中多了幾分專注。
    就在顧曉準備行動時，忽然想起了什麽，表情有些尷尬：
    “稍等一下。”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蹲下身子，從口袋掏出一隻圓嘟嘟的鬆鼠，將其放在地毯上。
    小久有些愣神，黑亮的眼睛裏滿是不解：
    “不是不能出來嗎？”
    顧曉給它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心想今天穿的是防曬服，一會兒舞起來可兜不住你這隻肥鼠。
    張紀忠望著地上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絡腮胡的臉上寫滿了茫然：
    “你帶鬆鼠幹嘛？”
    顧曉站起身，科普道：“它是歐亞紅鬆鼠，一般生活在亞寒帶地區，受不了首都的高溫。”
    張紀忠好奇道：“所以？”
    周曉文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開始抽搐，其餘幾名評委則一臉茫然。
    顧曉耿直道：“所以我帶它來蹭空調啊。”
    張紀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