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天龍八部》的看法啊......”
    顧曉雙手抱胸，閉目沉思。
    評委席上，張紀忠幾人交換著眼神，每個人神情不一，可都透露著明顯的好奇。
    半晌，顧曉睜開雙眼，目光清明：
    “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賦、家世、種族等客觀因素，共同構成了無法選擇的先天命格。命格本身並無貴賤，真正的分野在於後天的心性與選擇。《天龍八部》，就是一部所有角色都被自身命格裹挾，在命運中身不由己、求而不得的悲劇作品。”
    宋洪榮微微點頭，一旁的周曉文也露出會心的笑容。
    隻是擁有最高決策權的張紀忠依舊沉默不語。
    “至於最喜歡的角色......”
    顧曉眨了眨眼，一臉理所當然地道：
    “沒有男人能拒絕成為段王爺吧？”
    評委席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下一秒，會場瞬間被笑聲淹沒。
    宋洪榮失笑搖頭，趙健更是樂得直拍大腿，連始終板著臉的於敏都忍不住別過臉，肩膀微微聳動。
    張紀忠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對著一旁的周曉文道：
    “你們北電可以啊，招了這麽個活寶。”
    周曉文抬手扶額，對著顧曉邊笑邊擺手：
    “讓你分析角色，不是讓你做白日夢！”
    顧曉語氣誠懇道：“人還是應該有夢想的。”
    “噗——！”
    張紀忠看著場中少年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終於是繃不住笑出了聲。
    他笑罵道：“行了行了，下一個問題。”再繼續下去，這試鏡都成相聲大會了。
    周曉文聞言接過主導權，神情認真起來：
    “你覺得自己出演段譽，最大的優勢是什麽？”
    顧曉幾乎不假思索，如數家珍道：“年輕，好看，便宜，能熬夜，身體好，記性好，閑話少，會唱歌，能跳舞，不挑食，住宿要求低......”
    “停停停！”
    周曉文抬手打斷，啼笑皆非道：“讓你說優勢，沒讓你報菜名！有你這麽自賣自誇的麽？”
    顧曉麵色坦然：“事實而已，不算自誇。”
    周曉文被噎的不行。
    一旁的於敏適時插話，聲音依舊冷硬：
    “伶牙俐齒。你履曆上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代表作。這是硬傷。”
    顧曉微微歪頭，有些不解：“為什麽一定要有代表作？”
    於敏眉頭皺得更緊，語氣加重：
    “沒有經過市場檢驗，沒有收視率背書，我們如何判斷你的市場號召力和觀眾認可度？這是最基本的商業邏輯。”
    顧曉搖了搖頭，聲音平穩道：
    “收視率是對項目整體的認可，不能歸咎於演員個人。”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繼續道：“我參與過劇組拍攝，很清楚單個演員對一部作品的影響是有限的。《天龍八部》是武俠劇，對演員要求更低，化妝師，道具師，服裝設計，武術指導才是核心。”
    話音落下，房間陷入短暫的寂靜。
    站在邊緣的幾位幕後工作人員，目光不約而同地柔和了許多。
    張紀忠深深看了顧曉一眼，嗓音低沉道：
    “你真是這麽認為的？”
    顧曉開口反問：“《西遊記》有三個唐僧，妨礙它成為經典嗎？”
    於敏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反駁。
    周曉文側頭看向張紀忠，笑著道：“繼續試戲？”
    張紀忠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周曉文嘴角微微翹起，與身旁的趙健，宋洪榮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得到明確反饋，周曉文看向安靜等待的顧曉：
    “回去等通知吧。最近就待在首都，別亂走。”
    顧曉一怔，隨即露出了然的微笑。
    “好。”
    他邁步走向大門，路過小久時，自然地伸出手臂。
    小久默契地輕輕一躍，順著手臂爬至肩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蹲好，毛茸茸的大尾巴輕輕掃過顧曉的脖頸。
    張紀忠看著一人一鼠離開的背影，怔怔出神。
    ……
    ……
    北電，表演係辦公室。
    霍漩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對麵沙發上姿態放鬆的少年身上。
    “所以......”
    他語調拉長，眼中帶著幾分欣慰，“你這是守擂成功了？”
    顧曉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這種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好。”
    “我就不喜歡你這假正經的樣子。”
    霍漩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張紀忠對你這個“導演派”本來就有成見，他今天沒當場表示反對，這件事八成就已經定了。”
    “其實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顧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瓷杯，“製片人和導演本該互惠互利，為什麽要為了一點選角權力鬧情緒？合作出優秀作品，到時候什麽名利沒有？”
    試鏡時於敏對他的敵意太明顯了，近乎赤裸，結合他與張紀忠的親密關係，背後原因並不難猜。
    霍漩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
    “文無第一，選角關乎作品最終的呈現方式，意見不合是常事。至於你說的名利嘛......”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擁有長遠眼光的終究是少數，大部分人把持不住眼前的利益，即使那利益微不足道。”
    這時，一道紅色的影子跳上茶幾，狗狗祟祟摸向茶壺。
    顧曉一把將小久撈了回來，曲指彈了彈它的腦門。
    “開拍前就各分陣營。”
    他眼神複雜道：“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沒人會喜歡。”
    霍漩看著在顧曉手中“唧唧”抗議的小久，嘴角微微上揚：
    “可這是所有圈子的常態，劇組從來不隻是拍戲的地方。”
    顧曉暗暗撇嘴：“搞得跟政治博弈似的，累得慌。”
    霍漩突然正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這話不準出這個門。劇組裏麵什麽人都有，亂說話小心出事情。”
    顧曉應了一聲，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到處亂說。
    “行了，閑話就到這裏。”
    霍漩挑眉道：“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顧曉從一旁的背包裏掏出玉石，遞了過去，“您認識靠譜的玉雕師傅嗎？”
    霍漩接過玉石，打量了一會兒，表情嚴肅，“你怎麽在折騰這種東西？”
    這年頭玩古玩是多不受人待見啊......顧曉暗暗腹誹，表麵不動聲色道：“就這一塊，準備雕了送人。”
    霍漩好奇：“送誰？”
    顧曉道：“劉藝菲。”
    霍漩臉色瞬間古怪了起來：“人家未成年。”
    顧曉表情瞬間僵硬，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