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周曉文盯著監視器，咬牙切齒地擠出了這個字。
    片場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這場本來很簡單的過渡戲，在拍攝了三個小時後，總算是拍完了。
    望著眾人疲憊的樣子，顧曉有點不好意思，歉意的向眾人拱了拱手後，灰溜溜逃回了休息區。
    果然是外行看熱鬧。
    以前沒拍過戲，覺得跟女明星演親密戲肯定很刺激，可真到了現場，被好幾十人看著，攝像機照著，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每次說著台詞，那些揶揄的表情，小聲的議論，都會在腦海裏不斷回放。
    這可能就是感知力和記憶力過強的弊端吧......顧曉揉著太陽穴，呼出一口濁氣。
    “沒事吧？”
    劉藝菲不知何時換好了衣服，悄無聲息地湊了過來，臉上滿是擔憂：“你真的不用回酒店休息嗎？”
    顧曉擺了擺手，臉上因酒精而起的微醺紅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我新陳代謝比較快，沒事。”
    這是新陳代謝比較快？這根本是非人類好嗎？劉藝菲心裏吐槽連連，目光忍不住瞥向片場角落那幾個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空酒瓶，心情複雜地低聲問：
    “你家裏人......知道你這情況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顧曉語氣沒什麽起伏。
    “他？”劉藝菲有些疑惑，正常應該說‘他們’吧？
    顧曉隨口道：“我是單親家庭。”
    劉藝菲一怔，到了嘴邊的追問瞬間卡住，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氣溫下降，重新恢複活力的小久在片場四處撒歡。
    仿佛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微妙氣氛，它扔掉手中鵝卵石，一蹦一跳地來到顧曉肩頭，仰頭叫了一聲：
    “她怎麽了？”
    顧曉沒有回答，閉眼假寐，開始認真思考轉行當導演的可能性。
    剛才“我導就我導”雖是下意識的念頭，但仔細想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行？
    他發現自己的能力似乎天然就適合幹這個。
    超強的記憶力和空間感知力，讓他對畫麵、走位和鏡頭銜接有著近乎本能的敏銳；靈視帶來的細節捕捉能力，又能讓他精準把控表演的微妙之處。在剪輯室那次炫技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更重要的是，當了導演，就不用再被當成白菜一樣挑來挑去，被逼著拍各種尷尬的要死的親密戲了！
    一般導演是理解劇本，解析劇本，用專業能力將劇本文字轉化為具體的畫麵。
    觀影無數的他不需要這麽麻煩。
    他隻需要憑借腦中的記憶，將畫麵一比一還原出來就是了，不僅技術難度大幅降低，更是能將時間成本，人力成本壓縮到極致。
    顧曉越想越對，當即睜開眼睛，對著一旁用手機玩貪吃蛇的羅睿道：
    “找場記要一塊寫字板和幾張稿紙。”
    羅睿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顧曉要做什麽，但還是立刻放下手機，小跑著找到了場記。
    沒過多久，顧曉手中就多了塊A4大小的硬質寫字板和一小疊空白稿紙。
    ……
    ……
    “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
    劉藝菲看著文稿，一字一句地念出標題。
    顧曉一愣，側頭看去，發現她不知何時湊到了自己身邊，當即嚇的身體一哆嗦。
    原本趴在他頭上睡覺的小久頓時掉下來，摔在了地上。
    它腦袋左扭右扭，黑亮的眼睛滿是茫然，腦瓜子嗡嗡的。
    “這是什麽？”
    劉藝菲眼睛亮晶晶的，好奇道，“劇本嗎？”
    “算是吧，”顧曉含糊地應道，下意識想將寫字板合上，“一個初步的想法。”
    “別呀！”
    劉藝菲伸手抓住按住板子邊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讓我看看嘛，剛才看你寫得好認真的樣子。”
    顧曉看著她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劉藝菲立刻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興致勃勃地看了下去。
    稿紙上隻是一個大綱和零散的場景片段，但故事輪廓卻帶著一股極致的陰鬱。
    【男主：身患絕症，時日無多。】
    【女主：父母雙亡，孤身一人。】
    【相遇，取暖，互相隱瞞的真相。】
    【男主希望女主幸福，親手將她推向他人。】
    【最終的結局，男主病逝，女主殉情......】
    劉藝菲臉上的輕鬆和好奇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悲傷和心痛。
    一腦補到男女主相互隱瞞感情，最終雙雙逝去的畫麵，少女就難受的不行，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最後整個人抽泣了起來。
    “喂喂喂，你冷靜點啊！”
    顧曉瞪大眼睛，手忙腳亂地找紙巾，發現沒帶，隻好用手去擦她臉上的眼淚，結果越擦越花，“這隻是個故事，假的！我隨便寫的！”
    他不說還好，這一解釋，劉藝菲哭得更大聲了。
    這下，整個休息區乃至附近片場工作人員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那眼神，充滿了探究、好奇以及譴責——好你個顧曉，光天化日下，把人家小姑娘怎麽了？
    胡君剛好路過，見狀停下腳步，抱著胳膊，表情古怪道：
    “你這是把人家小姑娘怎麽了？”
    高唬也湊過來，嘖嘖兩聲：“段譽，要懂得憐香惜玉啊。”
    連不遠處的周曉文都從監視器後抬起頭，皺著眉往這邊看了一眼。
    顧曉百口莫辯，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忙解釋道：
    “天大的誤會！我根本什麽也沒幹！”
    劉曉麗不知何時也靠了過來，見女兒哭得稀裏嘩啦，也有些驚訝。
    她倒不覺得是顧曉欺負了茜茜，可自己女兒也確實很少哭得這麽傷心。
    眾人目光緊緊鎖定顧曉，眼神滿是譴責。
    顧曉感覺自己此刻的處境，簡直比拍那場NG了二十多次的親密戲還要煎熬。
    他苦澀地指了指劉藝菲手裏的寫字板，對劉曉麗道：
    “我寫了個劇本大綱，她非要看，然後看著看著就......就這樣了。”
    胡君一愣，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什麽劇本啊？能把人看哭成這樣？我能看看嗎？”
    顧曉正想點頭，周曉文忽然叫道：
    “顧曉，藝菲，你們兩個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