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仙盟大會將召開，眾人備戰迎玄宮
    次日的天光，似乎比往日要來得更沉重一些。
    晨曦透過薄霧，勉強為仙盟城鍍上一層淺金，卻驅不散空氣裏那股無形的、凝滯的寒意。街麵上，往來行走的仙盟弟子腳步匆匆，臉上不見了往日的閑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然與戒備。
    清心小院內，雲舟起得極早，正繞著院子裏的鳳尾竹來回踱步，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困獸。
    “剖心核……當著三界所有宗門的麵……”他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桌麵嗡嗡作響，“好一個玄天宮！好一個鬼王宗！這群喪心病狂的雜碎！”
    昨夜，沈清辭自問心殿歸來後，便將劉長青招供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饒是雲舟這般神經大條的性子，在聽聞這等惡毒狠絕的計劃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繼而便是滔天的怒火。
    沈清辭坐在屋簷下的廊道上，正用一塊幹淨的白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佩劍。劍身如秋水，映著他清冷的麵容，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蘇九九趴在他的腿上，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她一夜未眠，腦海中反複回響著“九尾心核”這四個字。原來，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青丘的舊怨，也不是為了什麽狐族秘寶，而是為了她神魂本源裏，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東西。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戰栗，讓她渾身的絨毛都微微發顫。她不再僅僅是一個需要複仇的遺孤，她成了一件行走的、能讓無數強者瘋狂的“至寶”。
    就在這時，一名執法堂的弟子快步走進院中，對著二人躬身行禮：“沈仙君，雲舟仙君，盟主有請。”
    仙盟主殿，問心殿。
    氣氛莊嚴肅穆。盟主端坐於主位之上，一夜之間，他仿佛又蒼老了許多，眼中的渾濁卻被一種銳利的決然所取代。
    “計劃，想必二位已經知曉了。”盟主開門見山，聲音沙啞卻沉穩，“玄天宮想在仙盟大會上，給整個正道一個下馬威。他們要的，是震懾，是恐慌，是讓所有宗門都看到仙盟的無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清辭和雲舟。“所以，這仙盟大會，必須照常召開。而且，要辦得比以往任何一屆，都更加盛大。”
    雲舟一愣，急道：“盟主！這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我們明知是陷阱，為何還要往裏跳？”
    “因為這戲台，既然他們想搭，那便由我們來搭。”盟主眼中精光一閃，“他們想唱一出霸主降臨的戲，我們就陪他們唱一出關門打狗的戲。老夫已經飛信傳書，邀請了數位隱世多年的老友前來‘觀禮’，執法堂弟子盡數潛伏，各宗門派來的精銳也已得到密令。玄天宮以為他們是獵人，卻不知自己早已是網中之魚。”
    將計就計，引君入甕。
    蘇九九趴在沈清辭的懷裏，將這八個字在心裏過了一遍。屬於千機樓主的冷靜思維，讓她瞬間明白了盟主的意圖。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仙盟的底蘊，賭的是人心的向背。
    “那九九怎麽辦？”雲舟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她就是個餌，到時候萬一……”
    “所以，需要二位的幫助。”盟主看向沈清辭，“沈仙君，老夫需要你，在大會之上，寸步不離地護著蘇小友。你是此局最關鍵的一環，既要讓玄天宮主覺得有機會得手，又必須在他出手的一瞬間，護住蘇小友的萬全。”
    沈清辭頷首，惜字如金：“分內之事。”
    “至於雲舟小友，”盟主又轉向雲舟，“昆侖劍宗的弟子，向來是仙盟的中流砥柱。明日，你需要帶領仙盟各宗的年輕弟子，組成第一道防線，負責清剿玄天宮的那些黨羽。這一戰，也是給仙盟的年輕人們一次真正的曆練。”
    “沒問題！”雲舟拍著胸脯，將此事應承下來，方才的焦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臨戰前的興奮。
    從問心殿出來，仙盟城內的氣氛已經截然不同。
    雲舟一頭紮進了城西的演武場，那裏已經聚集了數百名來自各宗的內門弟子。他一改平日的跳脫，神情嚴肅，聲如洪鍾，開始排兵布陣，講解合擊之術。劍氣縱橫，呼喝聲此起彼伏，一股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沈清辭則帶著蘇九九，回到了清心小院。
    他沒有說話，隻是走進了院中一間僻靜的丹房。這間丹房平日裏鮮有人用，卻被打理得一塵不染。他從儲物戒中，一樣樣地取出煉丹所需之物。
    紫金丹爐、千年溫玉、地心火種，還有一株株形態各異、靈氣逼人的藥草。
    蘇九九認得其中幾樣，那是她在千機樓的情報玉簡中見過的，早已絕跡的天材地寶。比如那株通體雪白、葉片如冰晶的“九轉還魂草”，還有那枚形似心髒、跳動著微光的“赤血龍元果”。
    任何一樣，都足以讓外界的煉丹大師們爭破頭顱。而此刻，它們被沈清辭隨手放在丹爐旁的玉盤裏，仿佛隻是些尋常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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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立刻開始，而是先淨手，焚香。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嚴謹與專注。
    蘇九九從他懷裏跳下來，安靜地蹲在不遠處的蒲團上，歪著頭看他。
    丹房內很安靜，隻有他處理藥草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他修長的手指拂過藥草的莖葉，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靈力如絲線般探出，精準地剝離掉無用的部分，隻留下最精華的藥核。
    很快，地心火種被引燃，幽藍色的火焰在丹爐下安靜地舔舐著。隨著一株株藥草被依次投入，濃鬱的藥香開始在丹房內彌漫。
    那香味很複雜，時而清冽如雪，時而熾熱如火，時而又溫潤如玉。它們在丹爐中交織、碰撞、融合，最終化為一股奇異的、聞之便覺神魂安寧的馨香。
    蘇千機樓主九九的腦海中，不自覺地開始分析這些藥草的配比和煉製手法。她發現，沈清辭的手法極為古老，甚至有幾分失傳的影子。他對於火候的掌控，對於靈力的運用，已經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
    他煉製的，不是普通的療傷丹或增益丹。從這些藥草的特性來看，這是一種能在瞬間激發潛能、並在體表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靈力護盾的頂級護身丹藥。煉製難度極大，稍有不慎，便會爐毀丹消。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窗外的天光，從明亮的白，漸漸變成了溫暖的橘黃。
    雲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院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丹房的門緊閉著，裏麵飄出陣陣沁人心脾的藥香。而那隻小狐狸，就那麽安靜地守在門口，像一尊小小的、雪白的守護神。
    “他……還沒好？”雲舟壓低了聲音問。
    蘇九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上。
    雲舟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敢打擾，隻能在院子裏繼續走來走去。
    直到月上中天，丹房的門才“吱呀”一聲打開。
    沈清辭走了出來，他的臉色比平時更白了幾分，額角滲著細密的汗珠，顯然耗費了巨大的心神。但他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
    他攤開手，掌心靜靜地躺著三枚通體瑩白、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丹藥。丹藥表麵，隱約有龍形的紋路在緩緩遊動，栩栩如生。
    “成了。”他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蘇九九立刻站了起來，跑到他腳邊，仰頭看著他。
    沈清辭蹲下身，將她抱了起來。他沒有多餘的話，隻是用指尖拈起一枚丹藥，輕輕送到了蘇九九的嘴邊。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磅礴而溫和的暖流，瞬間湧遍了蘇九九的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身上每一根毛孔都舒張開來，那股因恐懼而產生的寒意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被牢牢守護著的安全感。
    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沈清辭的指尖。
    沈清辭的手指微微一僵，隨即，他用指腹，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還有兩枚，”他對一旁的雲舟說，“你我各一。”
    雲舟看著那丹藥，眼睛都直了：“這……這是‘九龍護心丹’？傳說中能抵擋化神期修士全力一擊的保命神丹？清辭，你把自己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
    沈清辭沒有理會他的大驚小怪，隻是將最後一枚丹藥收好，抱著蘇九九，走出了丹房。
    夜深了。
    整個仙盟城都籠罩在一片虛假的繁華之下。處處張燈結彩，為明日的大會做著最後的裝點。可那流光溢彩的燈火之下，是無數雙警惕的眼睛，和一把把已然出鞘的利劍。
    這一夜，無人安眠。
    當黎明的第一縷光刺破東方的天際，厚重而悠遠的鍾聲，響徹了整座仙盟城。
    ——當！
    ——當！
    ——當！
    鍾聲九響，宣告著仙盟大會的正式召開。
    沈清辭抱著蘇九九，站在清心小院的門口，遙遙望著主峰廣場的方向。無數道流光從仙盟城的四麵八方升起，如百川歸海，齊齊匯向那座早已布置好的、華麗的戲台。
    蘇九九抬起頭，清晨的微風吹拂著她的絨毛。她看到，沈清辭的下頜線繃得很緊，那雙清潭般的眸子裏，映著漫天流光，也映著一場即將到來的、血與火的風暴。
    戲台已搭好，賓客已入席。
    而她這隻被所有人覬覦的獵物，也該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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