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渡船，如一葉歸港的扁舟，緩緩停靠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白玉廣場之上。此地，名為“學海無涯”，乃是至聖學宮的迎賓之所。廣場由整塊的“養神玉”鋪就，終年溫潤，其上，流淌著肉眼可見的、由曆代聖賢精神烙印所化的金色紋路，匯聚成一條條奔流不息的“文氣長河”。
    踏出渡船的刹那，一股比船上濃鬱了十倍不止的浩然正氣，便如泰山壓頂般，轟然襲來！這股正氣，不再是平和、中正，而是帶著一種審判的、教化的、不容置疑的無上威嚴。它無孔不入，試圖鑽入每一個生靈的骨髓，用聖人的規矩，去度量你的靈魂，用先賢的禮法，去矯正你的思想。
    蘇九兒的俏臉，瞬間白了幾分，隻覺得神魂刺痛，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的針，在紮刺著她的妖魂本源。就連李子玄，這位出身天策府的天之驕子，也感到胸口發悶，呼吸不暢，下意識地便要挺直腰杆，收斂所有雜念，以示敬畏。
    唯有韓宇，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模樣。他手中的羽扇，輕輕一搖，一股無形的、屬於他自身的道韻，便如同春風化雨，悄無聲息地將蘇九兒與李子玄籠罩。兩人頓感壓力一輕，那股刺骨的威嚴，仿佛被隔絕在了一方看不見的世界之外。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韓宇看著這片金光璀璨的廣場，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醫者見到頑固病灶時的無奈，“規矩太盛，便成了枷鎖。正氣太純，便失了生機。此地，看似文運昌隆，實則，早已是一潭死水。”
    就在這時，一陣莊嚴肅穆的鍾鳴之聲，從廣場的盡頭傳來。隻見一行數十人，身著統一的月白色儒袍，頭戴玉冠，正邁著一種分毫不差的、充滿了禮儀感的步伐，向著他們，迎麵走來。
    為首一人，年紀約莫四旬，麵如冠玉，目若朗星，三縷長髯修剪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屬於世家門閥與學術權威的、根深蒂固的驕傲。他，便是至聖學宮當代大儒，顏夫子的親侄，執掌學宮戒律與教化的“知命大祭酒”——顏思齊。
    “律法天君，一路辛苦。”顏思齊的目光，隻是在律法天君的身上，略作停留，便如同兩柄鋒利的解剖刀，落在了韓宇的身上。他上下打量著韓宇，那眼神，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審視與毫不掩飾的厭惡。
    “想必，這位，便是那在禦靈仙山，以妖言惑眾，引動天譴，致使仙山覆滅的……‘溫神醫’了？”他特意在“溫神醫”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充滿了譏諷與不屑。
    律法天君眉頭微皺，卻並未反駁。他此行的任務，隻是將人帶到，至於後續的審判，將由學宮的祭酒團，共同裁定。
    韓宇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敵意，隻是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微微頷首：“正是在下。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至聖學宮，顏思齊。”顏思齊傲然報上姓名，隨即冷哼一聲，“溫如玉，你可知，此地是何所在？此乃人族聖地，萬法歸一，萬道來朝！爾一介方外之人，身負滔天業力，踏足此地，非但不知敬畏，竟還敢妄言此地為‘一潭死水’？當真是狂妄至極！”
    顯然，韓宇方才那句評價，早已被他聽入耳中。
    “顏先生誤會了。”韓宇搖著羽扇，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在下並非妄言，隻是，在陳述一個身為醫者，所看到的‘病理’罷了。”
    “病理？”顏思齊怒極反笑，他指著這片文氣長河流淌不息的廣場，聲音洪亮，傳遍四野，“你且看看！此地，文氣如海，正氣如虹！乃是天地間，至純至淨之地！何來病之一說？！”
    “先生所言，正是病灶所在。”韓宇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讓任何飽學大儒都為之心驚的穿透力，“正氣太純，則陽極而陰不生，失了調和之道。文氣太盛，則規矩森嚴，失了萬物生發之本。此地的浩然正氣，看似浩瀚，實則，早已失了‘活性’，失了‘生機’。它不再是能滋養萬物的春風，而是一塊堅硬、冰冷、萬古不變的頑石。一塊，看似完美，實則，早已死去的頑石。”
    “一派胡言！”顏思齊氣得渾身發抖，他感覺自己畢生所學的聖賢道理，正在被眼前這個人，用一種他無法理解，卻又偏偏感覺有幾分道理的歪理，無情地踐踏！“你說它死了，可有證據？！”
    “證據，自然是有的。”韓宇的目光，落在了廣場中央，那塊高達百丈，通體溫潤如玉，其上，天然生成著無數聖賢文章的巨石之上。
    那，便是至聖學宮的鎮宮之寶之一——【文心石】。
    此石，能感應人心，測驗道心。任何學宮弟子，隻需將手放上，心中默念聖賢文章，便能引動此石，綻放出與其道心修為相匹配的浩然正氣光芒。據說，當年顏夫子親手觸摸，曾引得此石金光萬丈，紫氣東來，三日不絕。
    “此石，乃是學宮文氣之總綱，與此地浩然正氣，同根同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韓宇指著那塊文心石，悠悠道，“它，便是最好的‘病人’。”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好！”顏思齊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他一揮手，對著韓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眼中充滿了看好戲的譏諷，“今日，我便讓你這邪魔，心服口服！你若能讓這塊承載了萬古聖賢精神的文心石，顯現出半分‘病態’，我顏思齊，當場，向你叩首謝罪！”
    “但你若不能……”他的眼中，殺機爆閃，“那便休怪我學宮戒律，無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韓宇的身上。
    在他們看來，這，無異於一場自取其辱的鬧劇。文心石，乃聖賢精神所化，豈是邪魔外道所能玷汙？
    然而，韓宇隻是微微一笑。
    他緩步走到那巨大的文心石前，沒有念誦文章，沒有催動法力。他隻是，伸出了他那隻修長、白皙，仿佛不沾半點凡塵煙火的右手，輕輕地，按在了那冰冷的石麵之上。
    一秒，兩秒，三秒……
    文心石，毫無反應。
    “哈哈哈哈！看到了嗎？我就說……”顏思齊臉上那譏諷的笑容，剛剛綻放。
    “哢——”
    一聲無比清脆，卻又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所有人神魂深處的細微聲響，驟然響起！
    顏思齊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與在場所有的學宮弟子，包括那船艙之內的律法天君，都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塊文心石！
    隻見，在韓宇手掌按壓之處，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黑色的裂紋，悄然浮現！
    緊接著，仿佛是觸發了某種連鎖反應！
    “哢！哢嚓！哢嚓嚓——！！！”
    無數道黑色的裂紋，以韓宇的手掌為中心，如同蛛網般，向著整塊巨石，瘋狂蔓延！
    那塊原本溫潤如玉，流光溢彩的聖石，其表麵的光華，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消退！那些天然生成的聖賢文章，更是如同被墨汁汙染，變得模糊、扭曲！
    更可怕的是，從那裂縫之中，滲透出來的，不再是金色的浩然正氣，而是一種……灰白色的、充滿了腐朽與死亡氣息的……死氣！
    這塊承載了儒門萬古榮耀的文心石，在這一刻，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塊正在步入死亡的……病石！
    “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顏思齊狀若瘋魔，他指著韓宇，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咆哮，“是你！一定是你用了什麽妖法！是你汙了聖石！”
    “我？”韓宇緩緩收回手，臉上露出了悲天憫人的歎息，“顏先生，你還是不明白。我什麽都沒做。我隻是，將我自身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生機’，渡入了它的體內。”
    “一塊活石，遇到生機，自會交相輝映。而一塊‘死石’，遇到生機，便如同在平靜的腐水之中，投入了一顆火星，隻會，將其內部早已積壓的腐朽與死氣，徹底引爆。”
    “我，隻是一個診斷者。真正讓它病入膏肓的，是你們，是這座學宮，是這萬古不變的……陳腐規矩。”
    “噗——！”
    當韓宇最後一個字落下，顏思齊再也承受不住這股眼見為實、卻又顛覆了他畢生信仰的恐怖衝擊，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竟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道心，已然與那塊碎裂的文心石一樣，徹底崩了！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了無盡威嚴與古老滄桑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上，又仿佛從每一個人的心底，緩緩響起。
    “狂徒！”
    “既已入我聖宮，便來‘春秋殿’，讓老夫，親自看看，你的‘道’，究竟是何顏色！”
    喜歡開局召喚素還真，我打造萬古第一請大家收藏：()開局召喚素還真，我打造萬古第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