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冷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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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燕山公府。
時值深秋,演武場上的梧桐已落盡最後一片枯葉。寒風卷過,帶起一陣肅殺之氣。場中,一位少年正執槍而舞。
這少年約莫十四五歲年紀,生得唇紅齒白,麵如傅粉,容貌俊美得近乎冷冽。他身著一襲素白箭袖袍,更襯得身形挺拔如鬆。手中一杆五鉤神飛亮銀槍,在他掌中宛若活了過來,槍尖亂抖,寒星點點,恰似瑞雪紛飛;槍纓亂擺,又如梨花飄灑。那槍法時而輕靈迅捷,如白蛇吐信,時而霸道淩厲,似狂龍出海。正是羅家絕不外傳的絕學——五鉤神飛槍!
少年神情專注,一雙眸子亮得驚人,卻不見半分少年人的跳脫,唯有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孤高。他便是北平王羅藝之子,燕山公羅成。
一趟槍法使完,收槍而立,氣息勻長,仿佛隻是信步閑庭。旁邊侍立的老家將忍不住高聲喝彩:“少保好槍法!這五鉤神飛槍,已是盡得王爺真傳!”
羅成卻隻是淡淡瞥了一眼,嘴角微抿,並無得色。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拂去槍纓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仿佛對這讚譽早已習以為常,甚至……覺得還不夠。他天性便是如此,對自己要求極嚴,對旁人更是疏離,因此得了個“冷麵郎”的綽號。
他的冷,並非故作姿態,而是骨子裏透出的清傲。這清傲,或許從他降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當年,羅藝之妻秦氏(注:此為演義設定,與正史不同)臨盆前,曾得一奇夢。夢中隻見一頭毛色勝雪、瞳如金燈的巨大白虎,咆哮山林,威震百獸,最後卻化作一道白光,倏地投入自己懷中。秦氏驚醒不久,便生下了羅成。
這“白虎入懷”的異夢,羅藝夫婦視為吉兆,卻也暗藏憂慮。白虎乃西方戰神,主殺伐,性凶戾。故此,夫婦二人對羅成管教極嚴,尤其是母親秦氏,唯恐兒子沾染了白虎的煞氣,走上暴虐歧途。她時常告誡羅成:“我兒,你身負異象,更當時時謹記仁德,收斂心性,切莫仗技欺人,徒增殺孽。”
羅成表麵恭順應下,心中卻自有主張。他敬父母,卻更信自己掌中這杆銀槍。他總覺得,這天地似乎太小,這幽州似乎太靜,他一身所學,當有更廣闊的天地去施展。那份深植於白虎星魂靈深處的戰意與冷傲,又豈是尋常家教所能完全束縛?
他抬眼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關山。那裏,是中原,是正醞釀著滔天巨變的廣闊舞台。一絲若有若無的躁動,在他冷冽的心湖中,投下了一粒微小的石子。
青龍已現於潞州山林,嘯聚豪傑。
白虎亦蟄於燕山府邸,磨礪爪牙。
隻待風雲際會,這一對宿世的冤家,便將在這隋末的亂世洪流中,迎來那避無可避的慘烈碰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