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任前的第三天，正當季言忙著最後清點行李，順便思考要不要把京城“知味樓”的特色醬菜也打包幾壇子路上吃的時候，宮裏來人了。
    來的還是那位相熟的小太監，滿臉堆笑，傳的是小皇帝的口諭，召季言入宮一敘。
    “陛下聽說季大人不日即將離京，甚是掛念，特命奴婢前來，請大人入宮說說話兒。”小太監語氣恭敬，還帶著幾分親昵。
    季言心裏咯噔一下，有點意外，又有點…暖呼呼的？畢竟相處了這些日子，給小皇帝講故事、陪他玩各種新奇的“遊戲”，要說一點感情沒有，那是假的。小皇帝那份單純和依賴，讓他這個內在是大叔的靈魂，偶爾也會泛起一點老父親般的慈愛。
    “臣遵旨。”季言整理了一下衣冠，心裏琢磨著，“臨走前見一麵也好，省得這小屁孩…啊不，是陛下，惦記。”
    跟著小太監熟門熟路地走進宮禁，來到小皇帝日常起居的暖閣。一進去，季言就發現情況有點不對。
    暖閣裏不止有小皇帝一人。
    那位氣質溫婉、容貌絕美的太後娘娘，正端坐在小皇帝身旁的軟榻上，手裏捧著一卷書，姿態優雅，眉眼含笑地看著他。
    季言的心髒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趕緊低下頭，上前行禮：“臣季言，叩見陛下，叩見太後娘娘。”
    “季先生快快請起！”小皇帝已經從榻上跳了下來，親自上前虛扶了一把，小臉上滿是興奮和不舍，“你後天就要走了，朕…朕舍不得你。”
    看著小皇帝真情流露的樣子，季言心裏也軟了一下，溫聲道：“臣也舍不得陛下。但臣是去為陛下治理地方，讓河西的百姓也能過上好日子，這是臣的本分。”
    “朕知道…”小皇帝嘟了嘟嘴，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這時，太後溫柔的聲音響起：“季卿家有心了。陛下這些日子，多虧了季卿家陪伴，開朗了許多，哀家在此謝過。”
    那聲音如同春風拂過琴弦，悅耳動聽，又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雍容氣度。
    季言感覺自己耳朵有點癢，趕緊躬身：“太後娘娘言重了，陪伴陛下是臣的榮幸。”
    內心卻在瘋狂刷屏：“臥槽！太後怎麽也在？！這氛圍不對啊！不是說好了就小皇帝一個人嗎…啊，小總管確實也沒說隻有小皇帝一人？不過這突然變成‘家長見麵會’模式是幾個意思？壓力好大！”
    “而且…太後今天看起來怎麽好像更…更明豔動人了？這氣質，這容貌，簡直就是古典美的天花板啊！跟淩霜那種冰山完全是兩個極端！這誰頂得住啊！我雖然外殼是十五歲，但內核可是個血氣方剛的母胎soo大叔啊！救命！”
    他努力眼觀鼻，鼻觀心，告訴自己：這是太後！是大胤第一夫人！是你能隨便蕩漾的嗎？穩住！道心！你的苟道修養呢！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也為了兌現之前的承諾，季言連忙從袖中取出厚厚一遝裝訂好的書稿。
    “陛下，這是臣為您準備的臨別禮物。”季言將書稿呈上，“名曰《封神演義》，乃是臣偶然作了一奇特之夢，有感所作，講述的是異世王朝交替，仙神爭鋒的故事。此書尚未對外發布，乃陛下獨一份。”
    小皇帝眼睛瞬間亮了，如同得到了最心愛的玩具，迫不及待地接過來：“《封神演義》？仙神爭鋒？聽起來比《西遊記》還厲害！謝謝季先生！”
    他抱著書稿，愛不釋手。
    這時，太後卻微笑著伸出了手：“陛下，讓哀家先替你保管可好？”
    小皇帝一愣，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乖遞了過去。
    太後接過書稿，輕輕摩挲著封麵，對季言溫言道：“季卿家有心了。此書聽起來頗為玄奇，哀家擔心陛下年幼，沉迷其中，耽誤了正事。不若由哀家暫且保管，待陛下每日處理完朝政，哀家再念與他聽，如何？”
    季言還能說什麽，隻能躬身道：“太後娘娘思慮周全，臣佩服。”內心吐槽：“得，獨家首發變成了太後電台連載…不過由太後親自播講，這待遇也是沒誰了。小皇帝，你就偷著樂吧。”
    小皇帝雖然有點小失落，但聽到母後會親自讀給他聽，也就勉強接受了。
    本以為禮物送到，話也說了，就該告退了。沒想到小皇帝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季言差點當場石化。
    “季先生，你過幾天就要離京了，今天就留在宮裏陪朕用午膳吧！”小皇帝拉著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看著他，讓人不忍拒絕。
    季言：“！！！”
    和皇帝一起用膳？看這架勢，不會是連太後娘娘也一起用膳？！
    這規格是不是太高了點？！我這小心髒承受不起啊！
    他下意識就想推辭：“陛下，這…於禮不合，臣…”
    “誒，有什麽不合的。”太後卻含笑開口，語氣不容置疑，“季卿家即將遠行，陛下心中不舍，一頓家常便飯而已，季卿家就不必推辭了。哀家也有些話，想叮囑季卿家。”
    太後都發話了，季言還能怎麽辦？隻能硬著頭皮，躬身道：“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陛下、太後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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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心早已哀鴻遍野：“完了完了！大型社死現場預定！跟頂級美女領導，還是寡婦一起吃飯？這飯還能吃得香嗎？我怕不是要消化不良！我的苟道修養今天要麵臨終極考驗了！”
    移步偏殿，宮人們早已布置好了膳桌。菜式不算特別鋪張，但樣樣精致，色香味俱全。
    然而季言根本無心品味。他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在小太監的指引下，在小皇帝下首的位置坐下，而太後和小皇帝坐在上首，隻是被兩大領導請吃飯，季言感覺屁股下的錦墩像是長滿了釘子。
    尤其是，太後就坐在他對麵不遠處！雖然中間隔著一段距離，還有宮女太監垂手侍立，但那似有若無的、淡淡的馨香，以及太後偶爾投來的、溫和卻讓他心跳加速的目光，都讓季言如坐針氈。
    “要命了…這距離，這角度，剛好能把太後的側顏看得一清二楚…這睫毛，這鼻梁，這唇形…造物主也太偏心了吧！”季言內心瘋狂呐喊，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碗筷上，研究上麵的花紋是不是皇家禦用款式。
    “季卿家，不必拘束，多用些。”太後的聲音響起，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這道清燉鹿筋最是溫補，你此去河西，路途遙遠，需得保重身體。”
    說著，她竟然親自拿起玉箸給季言布了一筷子鹿筋！
    季言受寵若驚，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連忙起身謝恩：“臣…臣謝太後娘娘賞賜！”
    內心更是炸開了鍋：“臥槽！太後親自給我夾菜？！這待遇…我上輩子加班到猝死也沒這福分啊！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嗎？愛了愛了…啊呸！冷靜！季言你冷靜！這是糖衣炮彈！是領導關懷！不能多想！”
    他戰戰兢兢地坐下，看著碗裏那塊晶瑩剔透的鹿筋，感覺那不是菜，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小皇帝倒是很開心，一邊自己吃著，一邊還學著太後的樣子，給季言夾了塊他最愛吃的櫻桃肉：“季先生，這個也好吃！你嚐嚐！”
    “謝…謝陛下。”季言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僵化了。
    這頓飯，吃得季言是汗流浹背，味同嚼蠟。太後倒是舉止從容，儀態萬方，偶爾問幾句季言對河西之行的準備，叮囑他那邊氣候如何，民風如何，要注意安全，若遇到難處，可上奏朝廷，她作為太後，也會盡量關照雲雲。
    語氣溫和，關懷備至，完全是一副長輩關心晚輩的模樣。
    可季言聽著，腦子裏卻忍不住跑偏：“太後這話裏有話啊…‘盡量關照’？是暗示我可以在河西放開手腳幹，有她兜底？還是提醒我別忘了她的存在？這政治語言的藝術，真是博大精深…”
    他一邊機械地應答著“臣感激不盡”、“定不負陛下太後隆恩”、“必竭盡全力造福河西百姓”之類的套話，一邊在心裏瘋狂計算著這頓飯什麽時候能結束。
    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午膳終於結束了。
    季言如蒙大赦，趕緊起身告退。走出暖閣，被外麵的冷風一吹，他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後背的內衫都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媽的，比跟歐陽大佬麵對麵還緊張！比應對崔衍那個鐵麵判官還累！”他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好不容易修煉出來的《匿氣訣》都快破功了，“美色當前，果然是對道心的巨大考驗！古人誠不欺我！”
    ……
    暖閣內，小皇帝還在興奮地翻看著太後放在一旁的《封神演義》手稿，雖然很多字還不認識，但並不妨礙他對那些神奇故事的向往。
    太後則端坐著，目光落在手稿的封麵上，眼神卻有些飄忽，顯然思緒並不在書上。
    “皇兒，”她輕聲開口，喚回了小皇帝的注意力，“你覺得季大人此人如何？”
    小皇帝想也不想地回答：“季先生很好！他會講好多有趣的故事，還會做好玩的遊戲，對朕也好！要不是他去地方赴任，朕還想多召他入宮呢！”
    太後微微一笑，摸了摸小皇帝的頭：“是啊，他是個有本事，也有趣的人。更難得的是，他對皇兒你是真心的好。”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了些：“皇兒，你要記住。季言是可用之才，縱然不能完全為我們所用，也絕不可讓他為他人所用。日後，你要多與他往來，維係好這份君臣之誼。待他在河西做出成績，根基穩固，或可成為你將來親政的一大助力。”
    小皇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母後，朕明白了，朕定與季先生交好。”
    太後欣慰地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宮牆，看到那個剛剛落荒而逃的年輕身影。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隻希望，他此番河西之行，能一切順利吧。
    而另一邊，逃出宮門的季言，回頭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宮牆，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
    “下次…下次再有這種‘賜膳’，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好歹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不過…話說回來，被頂級美女關心照顧的感覺…好像…也不賴？”
    他甩了甩頭，把這“危險”的念頭拋開。
    “不想了不想了！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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