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聽潮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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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潮湖,位於北涼道西部,水域廣闊,煙波浩渺。與邊境風鳴原的肅殺凜冽不同,此處氣候溫潤,湖光山色,景致宜人,是北涼境內難得的秀麗之地。湖畔建有不少皇家苑囿和達官顯貴的別院,平日裏不乏遊人墨客。
    然而,真正的“聽潮亭”,卻並非指湖畔那些供人賞玩的普通亭台,而是位於湖心一座名為“潛蛟島”的孤島之上。此島尋常船隻不得靠近,終年被淡淡的霧氣籠罩,是北涼王府明令的禁地,尋常百姓乃至低級官員,皆不知其內詳情。
    徐小栓帶著一隊精心挑選的巡狩營銳士,乘著北涼水師特派的快船,破開粼粼波光,向著湖心那座若隱若現的島嶼駛去。越靠近潛蛟島,周圍的霧氣便越發濃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潤且帶著奇異靈韻的氣息,讓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寧靜下來。
    【環境檢測:高濃度水屬性靈氣場域,蘊含天然迷陣與多重人工禁製。能量層級:高。對“混亂”、“毒素”屬性有極強淨化與壓製效果。】係統給出了分析結果。
    徐小栓能感覺到,自己眉心的地火之苗在這濃鬱的水靈之氣中,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如同被洗滌一般,燃燒得更加純粹、穩定。水火並非總是相克,在此地,竟隱隱有相濟之意。
    快船在距離島嶼尚有百丈時便緩緩停下,一名負責引路的水師校尉恭敬地對徐小栓道:“徐將軍,前方已是禁製範圍,末將等隻能送您到此。島上自有接引之人。”
    徐小栓點頭,與張嵩交代幾句,讓他帶人在此等候,便獨自一人,施展輕功,踏波而行,如同一隻輕盈的雨燕,幾個起落便穿過迷蒙霧氣,落在了潛蛟島的青石碼頭上。
    碼頭很小,僅容一舟停靠。一名穿著灰色布衣、頭發花白、麵容樸實如同老農的老者,正坐在碼頭邊的一塊青石上垂釣,對於徐小栓的到來恍若未覺。
    徐小栓卻能感受到,這老者周身氣息與整個島嶼、與這浩渺湖水幾乎融為一體,看似平凡,實則深不可測。他不敢怠慢,上前幾步,拱手行禮:“晚輩徐小栓,奉王爺之命前來,拜見亭中前輩。”
    老者這才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清澈得如同湖水的眼睛,目光在徐小栓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眉心處微微掃過,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來了就好。老夫姓周,看守這亭子有些年頭了。王爺已傳訊於我,你隨我來吧。”
    他收起魚竿,也不見如何動作,便已起身,向著島內走去。徐小栓連忙跟上。
    島嶼不大,林木卻極為古老蒼翠,路徑蜿蜒,隱有陣法痕跡。周老步履看似不快,卻總能在徐小栓即將跟不上時恰到好處地放緩一步。行走間,他隨意開口,聲音平和:“小夥子,你身上這火,不一般啊。灼而不烈,剛中帶韌,更有一種……薪火相傳的意味,是得了上古真傳吧?”
    徐小栓心中微凜,這周老眼光毒辣,竟一眼看出了他力量的幾分根腳。“前輩慧眼,晚輩確是有些機緣。”
    周老點點頭:“水火相濟,陰陽互生。此地水靈充沛,對你而言,非是壓製,反是磨礪與滋養。能在此地讓火苗愈發純粹,說明你的根基打得極牢,心性也未被力量所迷失,很好。”
    說話間,兩人已穿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古樸的、完全由某種深藍色玉石構築而成的三層小亭,靜靜地矗立在島嶼最高處的一塊巨岩之上。亭子並無匾額,隻在簷角懸掛著幾枚小巧的玉鈴,隨風輕輕晃動,卻未發出絲毫聲響,隻有一股無形的、安撫人心的韻律悄然擴散。
    亭子下方,並非實地,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潭水幽深,顏色比周圍的湖水更深,隱隱有氤氳寒氣升騰,與亭子散發出的溫潤玉光交織,形成一種奇異的平衡。
    這裏,便是真正的“聽潮亭”。聽的不是湖潮,而是這口“幽冥寒潭”深處,那仿佛來自九幽、永不停歇的暗流湧動之聲。
    “到了。”周老在亭外止步,指了指那口寒潭,“王爺讓你見的人,就在潭底。讓你取的東西,也在那人手中。”
    潭底?徐小栓看向那口深不見底、散發著刺骨寒意的幽深寒潭,心中一震。什麽人能常年居於這等極寒之地?又要如何下去?
    周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尋常方法,自然下不去。但你不同,你身負‘薪火’,此潭的極致之寒,對你而言,既是考驗,也是鑰匙。凝神靜氣,將你的火意收斂於內,護住心脈,然後……跳下去。”
    跳下去?徐小栓看著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潭水,深吸一口氣。他相信徐驍不會害他,也相信周老此言必有深意。
    他閉上雙眼,全力運轉“文明薪火”,但並非向外爆發,而是極力向內收斂,在體內形成一層溫暖而堅韌的防護,尤其是護住心髒與眉心識海。
    做好準備後,他不再猶豫,縱身一躍,如同隕石般,投入那口深不見底的幽冥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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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
    刺骨的寒意瞬間從四麵八方包裹而來!即便有地火護體,徐小栓依舊感覺思維都仿佛要被凍結!潭水並非死水,而是存在著無數細微卻強勁的暗流,撕扯著他的身體,更有一股直透神魂的陰寒之力,不斷衝擊著他的意誌。
    他全力維持著體內那一點不滅的“薪火”,如同暴風雪中守護著的最後火種,沿著那暗流湧動的方向,不斷向下潛去。
    光線迅速消失,周圍一片絕對的黑暗與冰冷,唯有那永不停歇的暗流之聲,在耳邊或者說在神魂中)轟隆作響,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不知下潛了多久,就在徐小栓感覺自身意誌和地火之力都快要達到極限時,前方無盡的黑暗深處,突然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芒溫暖、柔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氣息,在這極寒死寂的深淵中,如同燈塔般醒目。
    徐小栓精神一振,奮力向著那點微光遊去。
    越來越近,光芒逐漸擴大,最終,他衝破了某種無形的屏障,進入了一個奇異的、被那溫暖光芒籠罩的空間。
    這裏沒有水,仿佛是一個位於潭底的空腔。空間中央,盤膝坐著一位身著樸素麻衣、長發披散、麵容看不真切的身影。那溫暖的光芒,正是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而在他的身前,懸浮著一物。
    那是一盞燈。
    一盞樣式極其古樸、仿佛由泥土燒製而成的……油燈。
    燈盞之中,並無燈油,隻有一簇豆大的、呈現出七彩琉璃光澤的……火苗,在靜靜地燃燒著。
    當徐小栓看到那盞燈,尤其是那簇七彩火苗的瞬間,他體內的“文明薪火”仿佛受到了某種本源的召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劇烈地、歡快地跳動起來!
    那麻衣身影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溫潤如玉、卻又帶著無盡滄桑的臉龐,他的目光落在徐小栓身上,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聲音溫和,仿佛跨越了萬古歲月:
    “你來了……‘守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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