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客來軒外便停好了車馬。
    劉嬤嬤已安排妥當，一行人並未驚動歸雲莊的郭靖等人，隻讓周明代為致意，便悄然啟程。
    從歸雲莊所在的江南水鄉往北，需先沿運河行至楚州渡口，再換乘官船沿北江逆流而上，直抵瀚海國邊境。
    這艘官船是大夏朝廷專門用於南北貿易的“滄瀾號”，船身寬大，甲板平整，船舷兩側銘刻著淡金色的流轉符文，顯然是加持了疾行陣法。
    登船時，雲袖扶著陌靈踏上跳板，忍不住驚歎：“小姐，這船好大呀，比咱們在皇城見過的畫舫還氣派。”
    陌靈點點頭。
    滄瀾號確實不凡，船身長達數百丈，通體由鐵木打造，泛著烏潤的光澤，甲板上往來的水手皆是勁裝打扮，步履沉穩，顯然都有幾分武藝在身。
    艙內分上下兩層，上層是貴賓艙，陳設雅致，下層則堆放著絲綢、茶葉等江南特產，要運往北方販賣。
    “這船用了‘順水符’與‘疾風陣’，尋常貨船一時行百裏，它能行近千裏。”劉嬤嬤低聲解釋，目光掃過船舷的符文，“是朝廷專門調撥的貿易船，安全得很。”
    船身緩緩離岸，駛入北江。
    起初速度尚緩，待水手們催動陣法，船舷的符文驟然亮起，淡金色的光暈籠罩船身，整艘船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速度陡然加快。
    兩岸的蘆葦蕩、村落、農田飛速後退，化作模糊的色塊，江風呼嘯著掠過甲板，帶著水汽的清涼。
    船中有陣法保護，並不需要擔心因為速度過快而感到危險，隻有一些風吹了進來，像是給人提神醒腦。
    陌靈披著一件月白色的披風，站在甲板東側的欄杆邊，粉藍色的長裙被風拂起，裙擺上繡著的細白浪花紋仿佛真的在流動。
    金色符文正緩緩流轉，像活物般吐納著微光，顯然是在運行著。
    “嘖，這船可以啊。”
    一個含糊的聲音從斜後方傳來，帶著點驚奇，又有點漫不經心的吐槽。
    “本以為坐船得搖搖晃晃晃個十天半月，沒想到這麽快……跟以前坐高鐵似的，就是沒空調，感覺風有點刮臉。”
    陌靈的指尖猛地一頓。
    高鐵？
    這個詞像顆被遺忘的石子，突然砸進她心底的靜水，蕩開層層漣漪。
    那是她轉生前熟悉的詞匯，屬於那個早已模糊的世界。
    她不動聲色地側過眼，透過麵紗縫隙望去。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穿件洗得發白的青衫，腰間掛著個舊布包，正靠在另一側欄杆上，嘴裏啃著塊幹硬的麥餅。
    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普通，皮膚是太日曬出的健康小麥色，他望著飛速後退的岸景直咋舌。
    陌靈悄然運轉真元探去。氣息微弱，不過後天三境，在這船上，怕是連個尋常護衛都比不上。
    可他方才的話……
    “就是顛簸了點，比高鐵晃。”男子又咬了口麥餅，含糊不清地嘟囔，“不過一小時四五百公裏，比開車爽多了，還不用擔心堵車……就是這江風，吹得腦殼疼。”
    聽到這裏，陌靈心中已然明了。
    這男子，也是轉生者。
    和她一樣，大概都是因那封莫名其妙的邀請函，被轉生到了這片高武大陸。
    她收回目光，沒打算上前搭話。
    一來是因為根本不認識，免得上前認識後，別人把你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二來是因為性格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麽，她自從出皇城以來，她的想法與性情，似乎越來越偏向女性了。
    不是像之前在皇宮裏的學習，就像是本就如此。
    是因為身為女子的時日，快要超過了轉生前為男子的歲月嗎？
    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披風，暫時把這些念頭壓下，對遠處侍立的雲袖道：“風大了，回艙吧。”
    “是，小姐。”
    就在她轉身，剛要邁步走向艙門時——
    “吱呀——。”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猛地炸開，整艘滄瀾號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猛地一頓，船身劇烈震顫。
    甲板上的人猝不及防，紛紛踉蹌著東倒西歪，有人直接摔在甲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下層堆放的貨物“哐當”撞在一起，木箱破裂的脆響混在其中。
    船舷原本流轉的符文驟然黯淡。
    “怎麽回事？”
    “船怎麽停了？”
    驚呼聲此起彼伏。
    水手們反應極快，瞬間繃緊了身子，有人往船尾奔去，有人反手握住了腰間的彎刀，目光銳利地掃向四周江麵。
    陌靈穩穩站定，伸手扶住險些前傾的雲袖，目光掃過江麵。
    江水平穩，浩瀚江河上一望無際，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景色。
    不是觸礁。
    那船為何會驟然停住？
    她抬眼望向船下，神念查看，隻見掌舵的老水手正急得拍打著舵盤，臉漲得通紅，嘴裏喃喃：“不對……陣法失靈了……”
    劉嬤嬤不知何時已立在陌靈身側，聲音壓得極低：“小姐，不對勁。”
    她的目光落在江霧深處，那裏的霧氣比別處濃了數倍，隱隱透著股陰惻惻的氣息。
    陌靈的心跳悄然加快。
    北行的第一程，看來注定不會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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