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禦花園內毫無征兆地彌漫起一層薄薄的白色霧氣，帶著涼意與朦朧感。
    亭內眾人皆是一愣，但能坐在這裏的都不是尋常女子，倒也沒有人感到驚慌失措。
    下一秒，一聲清脆的鶴聲從霧中傳來。
    一隻通體雪白、姿態優雅的仙鶴竟從霧氣中飛出，在亭中落下。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那仙鶴周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羽翼展開，接著緩緩化作一個身著流光溢彩、由潔白羽毛編織而成的華麗長裙的女子。
    此刻的李夢玄，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羽裙熠熠生輝，將她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更加凸凹有致，大量裸露在外的肌膚白皙如玉，周身還散發出了淡淡的、柔和的光暈，氣質變得既聖潔又魅惑。
    她朝著主位及各位妃嬪輕笑一聲。
    “獻醜了。”
    隨即開始翩翩起舞。
    舞姿柔美曼妙，長袖揮動間，更有點點晶瑩的光屑灑落，還出現了不知從那傳來的縹緲樂聲。
    陌靈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堪稱視覺盛宴的一幕，但內心卻毫無波瀾，隻是默默開始點評了起來。
    嗯，出場方式很炫酷，特效拉滿，裙子漂亮，人也確實極美。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但凡有個正常男人在場，十有八九都會被這“仙氣”和美色迷得神魂顛倒。
    但問題在於，現在這亭子裏坐著的，全是女人啊。
    唯一稱得上是男性的，隻有遠處垂手侍立、低眉順眼的太監們。
    所以……
    陌靈目光看向在場的其他人。
    果然，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看向李夢玄的眼神非但沒有驚豔讚賞，反而多了幾分審視、不悅，以及冰冷的敵意。
    這種刻意到極致的、純粹為了取悅男性而出現的“仙氣”與“魅惑”，在她們眼中，顯得格外刺眼和……低級。
    這簡直是在明晃晃地挑釁她們的權威和魅力。
    陌靈沉默地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在穿越前被那些西紅柿女頻無腦小說荼毒不淺的姑娘。
    你要是在和夏啟獨處時來這麽一出，或許真能得到讚賞。
    但在這種全是女人的場合表演這個，完全就是精準地踩中了所有人的雷區，純粹就是在廁所點燈籠，自尋死路。
    一曲舞畢，光影散去，霧氣消散。
    李夢玄微微喘息著，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與期待，躬身行禮。
    “各位娘娘，臣妾已舞完，獻醜了。”
    蕭淑妃抬起手，輕輕地拍了幾下，語氣平淡。
    “嗯，不錯。此等……別出心裁、美不勝收的舞蹈，倒確實是很少見了。”
    她刻意加重了“別出心裁”四個字。
    “多謝淑妃娘娘誇獎。”
    李夢玄似乎隻聽懂了表麵的稱讚，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
    陌靈見到她沾沾自喜的模樣，再次閉上了眼。
    竊聽者能力啟動。
    一道亢奮的心聲立刻傳來。
    “哼，一群沒見識的封建女人，都被本姑娘的舞姿和係統出品的仙衣震撼了吧。”
    “等等……為什麽係統沒有獎勵積分？”
    “不對啊，按照係統的預算，此刻她們對我的好感度應該大幅上漲才對，為什麽現在毫無動靜。”
    ……
    陌靈睜開眼，心中徹底無語。
    “這舞跳得嘛……架勢倒是擺得十足。”
    武媚娘用手指敲擊著桌麵，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淩厲起來，“李夢玄，你可知罪？”
    李夢玄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茫然抬頭。
    “昭儀娘娘？臣妾不知……不知犯了何罪？”
    武媚娘冷笑一聲，聲音拔高。
    “禦花園乃宮中重地，你竟敢私自施展惑人心神的幻術，弄出這等妖霧彌漫、化鶴詭異的場麵，此乃一罪。”
    “其二，你身為秀女，在諸位娘娘麵前舞蹈，本為雅事，但你卻不僅穿著如此……不知廉恥、袒胸露乳的服飾，舞姿更是輕佻妖嬈，全然不顧宮廷禮儀，這成何體統？”
    她猛地一拍桌子，看向主位上的蕭淑妃。
    “蕭姐姐，如此殿前失儀、行為妖嬈之人，你說該如何處置？”
    蕭淑妃聽後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思索模樣。
    李夢玄則是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委屈。
    陌靈聽著這些人的言語，心中暗自感歎。
    六啊，都是一群戲精。
    明明上一秒還是生死仇敵，可現在出現了個共同的敵人，下一秒就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直接聯手。
    蕭淑妃思考了片刻，最終決定把這個問題拋出去，她略顯為難的說道。
    “此事……難以判斷，各位妹妹，你們覺得該如何處置較為妥當？”
    “依我看啊，”武媚娘毫不猶豫的第一個表態，語氣冰冷。
    “殿前失儀，行為不端，更未經允許就私自施用幻術，驚擾眾姐妹，我認為應當立刻大刑伺候，接著再逐出宮去。”
    “武姐姐，這懲罰未免過於嚴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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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許久的衛子夫突然開口，她看向李夢玄的眼神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李秀女年輕不懂事，或許隻是想別出心裁，我認為略施小戒便可……”
    沒等她說完，陰麗華直接開口打斷了她。
    “子夫姐姐你就是太心軟了，我看武姐姐說得對，此風不可長，這就應該直接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李夢玄的臉色瞬間慘白，但奇怪的是，她眼神深處卻並沒有太多慌亂，反而隱隱有一絲……期待。
    陌靈注意到了這細微的表情，再次閉上了眼。
    竊聽能力啟動。
    “吵吧，吵吧，一群就知道爭風吃醋的老女人。”
    “這事鬧得越大越好，反正皇帝在暗中看著呢。”
    “等下人來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扣上善妒、欺淩新人的帽子。”
    “一群傻逼老女人，真以為姑奶奶我看不出來你們在演戲排擠我？須不知，這一切都在本姑奶奶的算計之內，今天過後，就是我稱霸皇宮的開始。”
    “話說我剛剛的臉色變化真不錯，估計這些老女人都認為我已經被嚇傻了吧？”
    ……
    陌靈猛地睜開眼，心中感到滿是疑惑。
    夏啟在看著？他等下會來？
    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劉嬤嬤，直接神念傳音問道。
    “劉姑姑，陛下今日行程如何？可知此刻在何處？”
    劉嬤嬤目光微閃，同樣是用神念回音道。
    “殿下，據老身所知，陛下昨夜下令，在大壽之前都會居住在萬壽宮，此刻不出所料，應該是在那裏。”
    “萬壽宮？好的，多謝劉姑姑。”
    “殿下言重了。”
    這時，莊妃的目光看了過來。
    陌靈注意到她的目光，對她微微點了個頭。
    就在這時，蕭淑妃的目光看向了陌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子夢妹妹，你也說說你的想法吧，畢竟，過不了多久，這些事都是要你來決定的。”
    陌靈聽到後遲疑了一下。
    接著，她露出一絲疲倦的神色，輕聲開口，“這件事由各位姐姐決定就好，妹妹有些乏了，正準備回去休息呢。”
    聽到是這個回答，蕭淑妃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臉上笑容不變。
    “子夢妹妹若是身子不適，那就快回去好生歇著吧，可要現在先傳太醫看看？”
    “不必了，等下回去歇息片刻便好。”陌靈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見陌靈想走，蕭淑妃也不再拖延，清了清嗓子，做出決斷。
    “李秀女殿前失禮之事……”
    她目光看向武媚娘和陰麗華。
    “其實我覺得方才媚娘妹妹和麗華妹妹提議的懲處，確實是有些……過於嚴厲了。”
    “她畢竟是定遠侯家的女兒，總要給老侯爺幾分顏麵。”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這樣吧，就罰俸半年，再命其為今日在場的每位姐妹親手抄寫佛經一本，諸位妹妹以為如何？”
    武媚娘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滿意，但還是出聲應和道。
    “既然蕭姐姐都這樣說了，那就這麽辦吧。”
    她說著就站起身，“對了，我忽然也覺得有些乏了，便先行一步了。”
    有了武媚娘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告辭，一場接風宴就此不歡而散。
    陌靈最後起身，在經過臉色變幻不定、似乎還在期待著什麽奇跡發生的李夢玄身邊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緩步離去。
    坐上軟轎，陌靈再次閉上了眼。
    竊聽能力再一次啟動。
    “為什麽？皇帝為什麽沒有出現？係統不是提示說他一直在暗中觀察的嗎？”
    “該死的，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群老太婆，都給我等著，等我得寵了，我要把你們一個個都做成人彘。”
    “抄佛經是吧，看姑奶奶我抄個錘子給你們。”
    ……
    陌靈緩緩睜開眼，搖了搖頭，徹底打消了之前想和她合作的想法。
    劉嬤嬤在一旁輕聲詢問：“殿下，我們是直接回未央宮嗎？”
    陌靈沉思片刻，開口道：“不，先去萬壽宮，我有些事，想去問一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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