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玉燕”這三個字，陌靈正在梳理青絲的玉手忽然停了一下，但下一秒，她又裝作沒有事發生一樣，繼續梳著長發，動作優雅從容。
    跪在地上的江玉燕見陌靈毫無反應，依舊在自顧自的梳著頭發，心中一緊，再次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與急切。
    “娘娘。”
    陌靈抬頭，看著鏡中跪伏在地的纖細身影，玉梳猛地往梳妝台一甩。
    “砰。”
    “江玉燕，”她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好大的膽子。”
    江玉燕將頭緊緊貼在地板上，聲音微微顫抖。
    “娘娘息怒……”
    陌靈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她，眼神冰冷。
    “本殿下尚未正式經曆冊封大典，但你竟敢妄稱我為皇後娘娘。”
    “怎麽，你是想陷本殿下於不忠不義、僭越犯上的境地嗎？”
    “你可知，就憑這一點，本殿下現在就能殺了你的頭。”
    “娘娘饒命。”
    ”江玉燕的身體似乎害怕的抖了一下，額頭緊貼在地。
    “求娘娘息怒，容臣妾先說完幾句話，若之後娘娘仍覺得臣妾該死，臣妾絕無怨言。”
    “嗬，”陌靈發出一聲冷笑，手指撫摸著自己的絲綢睡衣。
    “好，那本殿下就聽聽，你這張巧嘴，今晚能吐出些什麽象牙來，說的不好，本殿下就撕了你的嘴巴。”
    江玉燕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原本卑微的眼神變得銳利，直勾勾地盯著陌靈。
    “娘娘，您可知您如今這如履薄冰的境地？
    “放肆，”陌靈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嚴厲。
    “江玉燕，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危言聳聽，同樣是死罪。”
    看見陌靈的反應，江玉燕的嘴角出現一閃而過的笑容，語氣平靜的說道。
    “娘娘，臣妾是否危言聳聽，您心中比誰都清楚。”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
    “娘娘如今雖入住這未央中宮，看似風光無限，但正如您方才訓斥臣妾的那樣，您，終究還未被正式冊封，名不正，言不順。”
    她又把頭低下，額頭緊貼著地麵。
    “娘娘，陛下雖對你疼愛有加，但如今這宮內宮外，又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
    “她們對娘娘的寶座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哪一個不想將娘娘您碎屍萬段。”
    “放肆，”陌靈故作勃然大怒，接著站起身，幾步走到她的麵前，抬起右腳，往她的肩頭上踹了一腳。
    “江玉燕，朝廷大事，後宮紛爭，也是你一個微末秀女可以妄加議論的？當真是活膩了嗎？”
    江玉燕被踹得摔倒在地，卻立刻又爬了起來，重新跪好，再次重重的往地上磕了一個頭。
    “臣妾謝娘娘教訓，娘娘教訓的是。”
    “但臣妾還想冒死問娘娘一句，臣妾方才所言，難道有一句不是事實嗎？”
    “娘娘不妨捫心自問，真的從未感到過步步驚心、如履薄冰嗎？”
    陌靈看著她這副看似卑微實則寸步不讓的模樣，直接冷笑了起來。
    “你倒是牙尖嘴利，怎麽，今日是特地來嘲笑本殿下舉目皆敵的的？”
    “如果是，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滾了。”
    江玉燕卻忽然站了起來。
    她不顧禮儀，上前幾步來到陌靈的身前，目光直接對視著對方。
    “娘娘，您錯了。臣妾不是來嘲笑您的，臣妾是來……幫您的。”
    “哈哈，”陌靈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毫不掩飾的直接笑了起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玉燕，眼神裏充滿了嘲諷。
    “幫我？就憑你一個沒有任何修為在身的普通女子？”
    “娘娘，”江玉燕彎下身子，“螻蟻雖小，卻可潰堤。”
    “臣妾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但也有一顆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的忠心，隻要娘娘吩咐，刀山火海，臣妾絕不推辭。”
    陌靈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繼續嘲諷著說道，“說說吧，你憑什麽？”
    “就憑臣妾的這具身體。”
    江玉燕抬起身子，語氣堅定的說道。
    “啍，”陌靈哼了一聲，然後開始認真打量起來眼前的這個女子。
    嗯，膚若凝脂，柳眉杏眼，瓊鼻櫻唇，確實是難得的美人。
    但……
    “哈哈，”陌靈又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冷意。
    “你倒是自信，不過，你是覺得本殿下容貌不及你，需要靠你這張臉去替我爭寵固位嗎？”
    “娘娘，臣妾絕不是此意。”
    她又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娘娘天姿國色，如九天明月，臣妾與之相比，不過是地上一螢火，臣妾的意思是……”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卻更清晰。
    “娘娘身份尊貴，許多事不便親自出手，許多話更不便去說，而臣妾位份低微，不會引人注意，正好為娘娘奔走，充作耳目喉舌。”
    她抬起頭，眼神無比堅定。
    “娘娘如今雖得聖寵，但娘娘一人孤軍奮戰，終難抵眾人合縱連橫，娘娘若不嫌棄臣妾這蒲柳之身、微末之力，臣妾願做娘娘手中的一把刀，馬前的一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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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靈聽後沉默了，做出一副權衡利弊、思考的模樣。
    在這個思考中，她不自覺的翹起了腿，小腳微微晃動。
    江玉燕見狀，沒有說任何話，隻是跪行著爬到了陌靈的腳邊。
    她雙手捧起陌靈的雙腳，頭低下，嘴唇親吻了一下。
    接著用嘴咬住鞋跟，輕輕的將陌靈腳上的繡花鞋褪了下來。
    陌靈看到這一幕，也不阻止，也不發笑，隻是靜靜的看著。
    閉上眼，竊聽者能力，啟動。
    “哈哈哈，等著，都給我等著吧，我要讓你們死。”
    “陌靈，陌子夢，今日的恥辱，來日我必要你百倍，千倍，萬倍的奉還。”
    “陌子夢，我要你死。”
    ……
    睜開眼，陌靈意味深長的看著跪在她腳邊，姿態卑微到了極致的女子。
    然後，她把腳放在江玉燕的臉上，輕聲說道，“給我一個收下你的理由。”
    江玉燕抬頭看向她，眼神裏沒有出現任何嫌棄的表情，隻是帶著怨恨的語氣說道。
    “臣妾所做這一切，隻為複仇。”
    “嗯？”陌靈把腳放下，“說說看吧。”
    “娘娘，臣妾出身於安陽郡江家，也算家世顯赫，但臣妾從小在家裏卻是飽受一賤人的欺負……”
    陌靈冷笑，“隻是如此？”
    “娘娘，以你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來，臣妾毫無修為在身，你可知這是為何？”她恭敬的說道。
    陌靈看了過去，隨即開口。
    “有趣，你這具身體是被人廢了吧？”
    “是，”江玉燕再次把頭低下，“在臣妾六歲時，那賤人夥同一個邪道修士，趁臣妾外出時，那邪道修士出手廢了臣妾。”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所幸臣妾還算有幾分姿色，又承蒙戶部尚書和珅和大人讚賞，這才得以推舉入宮。”
    許久，陌靈緩緩站起身，赤腳走向床邊，輕聲說道，“我乏了，要休息。”
    江玉燕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就掩飾過去。
    她恭敬地又磕了個頭。
    “是，臣妾告退，今夜打擾娘娘清靜，臣妾罪該萬死。”
    她起身，低著頭，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退向殿門。
    就在她的腳即將邁過門檻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傳來陌靈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明日我要前往白馬寺拜佛，你明天若有空就跟著一起去吧。”
    江玉燕腳步一停，轉頭又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臣妾多謝娘娘。”
    說完，她再次站起身離去，身影消失在未央宮外的夜色之中。
    陌靈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複雜的弧度，腦海中不斷浮現著這位的戰績。
    “嗬，就看看誰玩得過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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