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硯台裏化開的陳墨，漸漸浸染青州府的飛簷翹角。
    街邊鋪子次第亮起燈籠，糖畫攤的老藝人正在收撿最後幾支糖鶴，琥珀色的糖翅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光。
    晚風捎來鄰街酒肆的炊煙與說書人的醒木聲。
    三個小姑娘的書包在青石路上投下搖搖晃晃的影子。
    顧達在綴滿綾羅的“雲錦閣”前停步，簷下兩串鎏金鈴正被晚風撥出細碎清響。
    他忽然低聲道，“記得月兒說過，青州府的纏枝蓮紋綃帕最是難得。”
    茵茵微微一怔，“顧達要送月兒姐禮物嗎？我也要！”
    蕭蘭和蕭雪也都停了下來，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顧達斜著眼睛看向三人，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三個剛得了銀錢，連你們月兒姐都忘了。”
    “顧達，我沒忘呀！這些吃的我會分給月兒姐一起吃的。”茵茵反駁道。
    “你月兒姐有沒有可能長大了，沒你這麽喜歡吃這些了？”顧達說道。
    “才不是呢，她上次還和我搶糖果吃。”茵茵嘟起小嘴回道。
    顧達：“……”
    “茵茵，那是你總在月兒姐麵前顯擺，月兒姐看不下去才搶你的。”蕭雪說道。
    蕭蘭對茵茵平日裏這些舉動很是佩服，每次都被蕭月教訓一頓，可茵茵依舊樂此不疲。
    “好了，我們去裏麵挑選些禮物，這樣她下次就不好意思搶你的了。”顧達開口道。
    踏進雲錦閣時，沉香木的氣息撲麵而來。
    掌櫃是位綰著墮馬髻的婦人，見顧達目光掠過陳列的絹帕，便取出一方月白綃帕展開。
    “公子好眼力，這是用七裏湖的春蠶絲浸了夜露織成，對著燭火能映出暗紋海棠。”
    顧達對她說的東西是一竅不通他接過綃帕對著燈火細看，果然見絹麵上浮著若隱若現的海棠暗紋。
    他隨手將帕子遞給小家夥，說道，“你們幫月兒姐看看。”
    小家夥們每人身上也有這種綃帕，圍在一起指指點點。
    顧達又指向櫃台裏一支白羽簪，“這個也包起來。”
    “公子且看。”掌櫃取出簪子輕輕轉動，上麵的羽毛竟然逐漸舒展了開來。
    “這是用白鳥頸羽一點點貼成的，三個月才得一支。”
    顧達對這手藝倒是覺得幾分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小巧帶有機關的簪子，的確是要花不少功夫。
    蕭雪這個時候拿著絹帕走了過來，遞到了顧達手上。
    “顧哥哥，這絹帕很好看，月兒姐會喜歡的。”
    顧達把絹帕和簪子一同遞到掌櫃手上，說道，“把這兩樣都包起來吧。”
    蕭蘭偷偷說道，“大師兄，剛才月兒姐可是和秦姐姐一同出去的。”
    “那你們就給秦姐姐挑一個。”顧達說道。
    三個小家夥立刻來了興致，踮起腳看起了簪子。
    三個小腦袋湊在櫃前嘰嘰喳喳，茵茵指著支紅珊瑚步搖，“這個像不像秦姐姐頭上戴著的發釵？“
    蕭雪卻看中角落裏的青玉簪，“那個太豔麗了，這個好看些。”
    “都要都要！”蕭蘭財大氣粗地拍著荷包，“反正大師兄付錢！”
    顧達聞言挑眉，轉頭對靜立一旁的青鷺道，“你們也去選些喜歡的。”
    見幾女怔住，又添了句，“給青鸞和小清也帶一份。”
    “身為你們的大師兄，一直也沒給你們送過禮物。”
    青鷺幾女這才跑到一旁挑選起來。
    其實顧達還是送給過她們禮物的，不過都是從係統商店裏購買的。
    跟這個世界的還是有所不同。
    掌櫃笑得合不攏嘴，取出個雕花木匣，“公子這般大方，再送您一盒海外來的香粉。”
    眼見三個小姑娘在珠花堆裏挑揀半晌，茵茵舉著兩支幾乎一模一樣的珍珠簪左右為難：
    “顧達你看，哪個上麵的珠子更圓呀？”
    蕭蘭更是把每支簪子都試戴一遍，對著銅鏡扭來扭去，仿佛是給自己挑選的一樣。
    “大師兄，這個簪子好不好看？”
    連最文靜的蕭雪都握著兩枚玉佩比較許久，“這塊透些…那塊潤些…”
    不隻是她們，連青鷺幾人現在也還在另一邊挑選。
    顧達隻聽得到她們的一些說笑議論聲。
    他揉著眉心在茶案前坐下，掌櫃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奉上了一盞新茶。
    “小姑娘們挑得仔細才顯誠心呢。”
    她又似乎想起了剛才的事情，補救道，“公子的兩件禮物是本店最好的，足夠用心了。”
    顧達一點都不想說話了。
    以前沒有帶三個小家夥來過這些鋪子，不知道她們的厲害。
    不知過去了多久，顧達終於開口道，“該回去了，不然天黑看不清路了，你們月兒姐也會打電話過來催了。”
    說完又過了一會兒，三個小家夥和青鷺幾人才拿來了挑選好的物件。
    顧達用最快的速度結完了賬。
    踏出雲錦閣時，青石板已浸透墨色，天邊最後一線霞光正被夜霧吞噬。
    沿街燈籠在晚風裏搖曳，將行人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遠處傳來更夫沉悶的梆子聲，驚起簷角棲息的夜鳥。
    回到客棧小院，但見廂房漆黑寂靜，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達，月兒姐和秦姐姐還沒有回來呀！”茵茵說道。
    “你問一下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顧達說道。
    他覺得他已經回來的夠晚了，要不是最後進了一間鋪子，他應該早就回來了。
    顧達把手中的盒子放下，青鷺幾女點起了每個屋中的燭火。
    不一會兒，小家夥蹦蹦跳跳的跑了回來。
    “顧達，月兒姐說很快就回來啦。”
    “那她們是不是在外邊遇到了什麽事啊？”顧達問道。
    “她沒有說呀。”茵茵聽著又要用手表撥通蕭月的電話。
    顧達製止了她，“我猜大概和你們一樣吧。”
    約莫盞茶的功夫，蕭月幾人回來了。
    幾人的身後還跟著一輛小車，上麵滿滿當當的擺滿了物品。
    顧達：“……”
    他原以為他們已經買的夠多了，相比起來，他買的那些才不算什麽。
    “師兄，天氣涼了，給你們添了些冬衣。”蕭月走過來說道。
    說完她又吩咐幾女把卸下來的東西放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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