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達等人正行至半山腰。
    他見蕭月始終默不作聲，便放緩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自洗劍池論劍後，你便心事重重，可是有什麽煩憂？”
    蕭月輕輕搖頭，“沒什麽。”
    “你我之間，何必隱瞞。”顧達溫聲道，“可是因為劍？”
    蕭月咬了咬唇，終於低聲道，“方才論及劍道境界，他已至木劍無儔之境，而我…卻連無鋒之境都未完全掌握。”
    她望著山間草木，“這段時日我從未懈怠，可與他之間的差距，反倒越來越遠了。”
    顧達聞言輕笑，“你可知他今年多少歲？”
    蕭月一怔，“應當…二十有六了。”
    “你方才及笄，卻要與年長十餘歲的人比較境界？”顧達搖頭輕笑道。
    “習武之事本就厚積薄發，他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功夫可能還不如你呢！”
    “而且，你家裏難道也有一個劍宗等著繼承？”
    蕭月忍不住嗔道，“師兄又拿我打趣！”
    顧達見她神色稍霽，便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本來師兄我向來深藏不露，但今日見月兒這般失落，說不得要破例展露幾分真本事了。”
    蕭月狐疑地打量他，“師兄莫不是又要弄什麽古怪？”
    三個小家夥聽見動靜，立刻湊了過來。
    茵茵拽著顧達的衣角仰頭問，“顧達，你還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蕭雪和蕭蘭也一左一右圍住他，滿眼期待。
    顧達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身為移花宮的大師兄，一直沒有教導過你們武藝，今日便教你們一套劍法。”
    茵茵聞言小臉上滿是嫌棄，她解下腰上的金箍棒，用金箍棒在顧達麵前演示了幾招。
    然後得意的揚了揚小腦袋，“顧達，你會嗎？”
    顧達對小家夥的拆台很不滿，恨不得把她好好蹂躪一番。
    蕭蘭滿臉都是疑惑，“大師兄，你真的會劍法嗎？從來都沒有見你使出來過啊。”
    “時代不算，你不會又要用時代來演示吧？”
    顧達斜了她一眼，把時代解下遞給一旁的青鷺。
    他挺直腰板，故作高深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爾等凡夫俗子，豈知絕世劍法的精妙？”
    “月兒，把你的劍借給我用用，這次教授的是傳統劍法。”
    蕭雪擔憂道，“茵茵，你把金箍棒拿給顧哥哥吧，這樣他不會傷著自己。”
    茵茵拿著金箍棒戳了戳顧達，“顧達，雪兒姐在關心你呀！”
    顧達瞪了兩人一眼，這哪裏是在關心他，分明是在拆他的台。
    連一直對他深信不疑的雪兒，這次也不相信他了。
    “放心，這次不會有事的。”
    秦天然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抖，“顧師兄，要不要我給你配段樂啊？”
    顧達居然真的認真的考慮了起來，“可以，音樂要舒緩一點的，最好有那種仙氣飄飄的感覺。”
    秦天然還想要說什麽，顧達已經掏出手機搜索了起來。
    很快，他就拿出了耳機，塞到了秦天然的兩隻耳朵裏。
    “這首《梅花淚》不錯，你看能不能演奏？”
    “還是你提醒了我，要是不行的話，我就直接用手機來了。”
    秦天然被顧達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下意識想要摘下耳中的異物，“這是何物？”
    “別動別動。”顧達按住她的手，“仔細聽。”
    就在這時，秦天然的眼睛微微睜大。
    從那小小的物事中，竟傳來一陣清越的琴音，如泉水叮咚，又似風過竹林。
    她從未聽過這般奇妙的樂曲，音色純淨得不似人間所有，每一個音符都仿佛經過精心雕琢。
    “這…這是何種樂器？”她喃喃問道，已然忘了要取下耳機。
    顧達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此乃仙界妙音，凡間難得幾回聞。怎麽樣，能模仿出來嗎？”
    秦天然怔怔地點頭，完全被耳機中流淌的旋律吸引。
    那曲調婉轉纏綿，時而如梅花初綻，時而似雪花飄零，竟然都不是她所熟知的曲目。
    茵茵連忙湊了過來，嚷嚷道，“顧達，你把耳機拔下來，讓我們也聽聽呀！”
    小家夥現在可知道手機和耳機怎麽使用，她現在對秦天然聽到的曲目有興趣。
    一曲罷，顧達取下耳機，秦天然這才回過神，眼中還帶著幾分迷離。
    “顧師兄，我現在相信你說你們移花宮也懂曲目了。”
    蕭月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師兄教一套劍法，倒是比劍宗收徒大典還要隆重。”
    顧達一邊收拾耳機線，一邊振振有詞。
    “這叫儀式感。再說了，方才不是你們非要質疑我的劍法嗎？”
    眾人說說笑笑繼續下山，秦天然仍沉浸在方才的樂曲中，不時輕聲哼唱著陌生的旋律。
    蕭雪好奇地拉著她的衣袖問，“天然姐姐，那曲子真好聽嗎？”
    “是以前沒見過的曲目。”秦天然若有所思，“其中轉調頗為精妙，怕是還要多琢磨幾日。”
    顧達把手機和耳機都遞到了她手上。
    “現在琴不在身邊，不然我現在就要你演奏了，耽誤我傳授劍法。”
    “多聽幾遍，熟悉一下。”
    幾人上了山腳的馬車，往回趕去。
    秦天然坐在馬車上，戴著耳機閉目凝神。
    她纖長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節拍，時而蹙眉思索，時而恍然點頭。
    蕭蘭湊到顧達身邊小聲問，“大師兄，秦姐姐怎麽像中了邪似的？”
    “這叫藝術家的癡迷。”顧達故作高深，“不然等會怎麽配的上我的劍法。”
    顧達用指作劍，幼稚的演練了一招，“等會兒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茵茵立刻朝顧達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顧達吹牛！上次你說要表演劍法，結果把樹枝甩到樹上下不來了！”
    蕭蘭點頭附和，“那次還是我爬到樹上幫大師兄把棍子拿下來的。”
    蕭月眼波流轉，唇角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師兄的劍招還未使出，倒先被這幾個小淘氣破了氣勢。”
    她聲音依舊如玉石相擊般清冷，但眉梢眼角都染著難得一見的笑意，仿佛冰麵上忽然綻開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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